第433章 鹽謀磁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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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將鹽道烤出龜裂細紋,蒸騰的熱浪扭曲了遠處駝隊的輪廓。白璃策馬行在駝隊左側,緋色鮫綃裙裾掃過駱駝蹄印時,忽然被某種反光刺痛眼角。她勒住韁繩的瞬間,腰間磁石佩與青銅算籌相撞,發出清越的顫音——這是墨家機關術特製的報警裝置,三短一長的震動頻率正對應車轅夾層的鐵器重量。
    鹽粒在駝鈴聲中簌簌滾落,白璃的指尖劃過馬鞍側邊的青銅凹槽。那裏嵌著半枚雙魚玉玨,與蒙恬三日前送來的密信殘片嚴絲合縫。她餘光瞥見李斯官袍下擺的九鼎暗紋,忽然想起驪山地宮裏那尊雍州鼎缺失的耳環——正是這般魚尾交纏的形製。
    "李相可聞過雲夢澤沉水香?"她翻身下馬時青絲垂落,露出後頸被鹽粒磨紅的肌膚。足尖碾過鹽晶的脆響裏,三輛鹽車底板傳來細微震顫,像是毒蛇在沙地遊走的簌簌聲。白璃的指尖不著痕跡地劃過腰間金鈴,這是她與蒙恬約定的暗號,十二裏外的伏兵此刻應當開始收網。
    李斯灰白胡須下的喉結微微滾動。他記得二十年前那個雨夜,趙高捧著這方鮫綃軟甲獻寶時,先帝也是這般摩挲著九鼎裂紋。此刻白璃鎖骨處折射的鹽晶微光,竟與地宮水銀池底的星圖投影如出一轍。
    李斯灰白胡須被熱浪掀起,指尖剛觸到鹽沙便頓住:"白姑娘是說..."話音未落,白璃已旋身甩出磁石佩。緋色廣袖翻飛間,十八柄淬毒鐵刃破袋而出,刀尖幽藍寒光映得她鎖骨處的汗珠都泛著冷意。她故意讓一縷碎發垂落鼻尖,這個角度正好能讓李斯看清她睫毛上凝結的鹽晶——就像二十年前在雲夢澤初見時,那個渾身濕透卻執拗地攥著磁石的小女孩。
    "叮——"
    一柄彎刀突然貼著李斯耳畔掠過,斬斷他腰間玉玨的絲絛。白璃的算籌已抵住刺客腕間太淵穴,青銅棱角刺入皮肉的瞬間,那人整條右臂如抽筋般蜷曲。她順勢抬膝頂向對方膻中穴,繡鞋鋼刃割開麻布衣襟,露出心口處項氏族徽的烙痕。
    商隊首領的彎刀劈開鹽袋時,白璃正用算籌挑開車轅夾層。潑濺的鮮血在鹽車表麵蜿蜒成"昆侖葬秦"的匈奴文,而她袖中滑落的羊皮紙,卻讓李斯瞳孔驟縮——那驪山地宮密道的走向,分明與鹹陽宮階前投射的九鼎星圖某處裂紋重合。白璃注意到李斯喉結的顫動,這是她等待已久的破綻。
    "相爺當心!"
    白璃突然拽住李斯官袍後領向後疾退,三枚透骨釘擦著他發冠釘入鹽垛。她腕間金鈴急振,磁石佩吸附住第四枚暗器——淬著薊城蛇毒的菱形鏢,正是燕國死士慣用的製式。李斯官袍領口的金線被扯斷三根,露出內襯鮫綃上若隱若現的九鼎紋路。
    "不過是張贗品。"白璃冷笑截斷李斯話音,腕間金鈴隨著甩劍動作急響。偷襲者的袖箭被磁石佩盡數吸附,她反手斬落的發髻裏,赫然藏著用沉水香浸泡的密信。當信箋飄落時,白璃故意用鞋尖碾碎封泥,讓那股混合著魚腥與龍涎香的詭異氣味彌漫開來——這正是項氏暗樁慣用的傳信方式。
    李斯的瞳孔突然收縮如針。他看見白璃染血的裙裾掃過信箋殘片,西域文字"燕丹之女"在鹽粒間若隱若現。這個發現讓他想起半月前少府呈報的九鼎異動——當時雍州鼎耳環處的裂紋,正與眼前女子腰間玉玨的紋路完美契合。
    白璃足尖勾起磁石佩,鹽粒順著裙裾簌簌而落,在烈日下折射出細碎虹光。她忽然抬腿橫掃,繡鞋尖端的鋼刃劃開最近鹽車的麻繩,三十斤青鹽轟然傾瀉,露出底層暗格中寒光凜凜的機弩。這個動作讓她的腰肢彎成驚心動魄的弧度,緋色紗衣下隱約可見纏繞在肋間的軟甲鎖鏈——那是用昆侖玉粉淬煉的磁石絲,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震顫。
    "哢嗒!"
    機弩彈簧繃緊的瞬間,白璃的磁石佩已貼上弩身。三棱箭簇在磁力作用下偏轉方向,擦著李斯官帽射入鹽垛。她順勢旋身,算籌尖端挑開刺客第二層衣襟,露出心口處未愈的烙傷——正是三年前驪山刑徒暴動時,蒙恬親衛專用的黥刑印記。
    "魚膠混磁石粉?"她指尖輕彈機括,三枚淬毒弩箭應聲彈出,卻在觸及磁石佩的瞬間軟綿綿垂下。白璃突然貼近李斯耳畔,吐息間帶著冰片薄荷的清涼:"這般拙劣把戲,倒像是故意要人發現似的。"說話間腕間金鈴急振,七枚柳葉鏢破空而來,釘入她身後鹽垛時騰起靛藍毒煙。她故意讓李斯的官袍沾上些許毒粉,看著他袖口金線被腐蝕出蟲蛀般的細孔。
    李斯玄色官袍下的手指微微抽搐。他嗅到毒煙中混雜的雲夢澤沉水香,這讓他想起二十年前那個被車裂的楚國巫祝——那人臨死前詛咒大秦基業將毀於"九鼎歸周",而當時先帝腰間玉佩的裂紋,正與眼前女子後頸若隱若現的胎記形狀相同。
    李斯玄色官袍被熱浪掀起一角,露出內襯的鮫綃軟甲。他後退半步避開毒煙,袖中滑落的玉算珠卻在地上滾出詭異軌跡:"十七輛空車,三輛藏刃——白姑娘不覺得這數目有趣?"說話時他的拇指摩挲著腰間玉玨,這是趙高特製的暗器匣,內藏三十六根淬毒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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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璃的睫毛在鹽晶折射下投出細碎陰影。她當然記得這個數字——十七正是嬴政登基那年,自己在雲夢澤救下的楚國孩童之數。而三這個數字...她餘光瞥見李斯玉玨上的三道裂紋,與驪山九鼎某處缺失的星圖紋路如出一轍。
    "有趣得緊。"白璃忽然旋身,磁石佩重重拍在最大那輛鹽車上。鹽袋爆裂的轟鳴聲中,三百斤青鹽如雪崩般傾瀉,卻在觸及地麵的瞬間被磁力吸附成尖銳的鹽錐。她足尖點著鹽錐騰挪,緋色身影在烈日下劃出殘影,所過之處盡是機括崩壞的脆響。當第七輛鹽車的暗格被破開時,她突然用楚地方言輕笑道:"項將軍莫非忘了,雲夢澤的鹽井可比這精巧百倍?"
    商隊首領的瞳孔突然放大。他聽見白璃的楚語帶著雲夢澤特有的婉轉尾音,這讓他想起三年前暴斃的項燕將軍——那位至死都攥著半塊雙魚玉玨的楚國柱石,臨終前念叨的正是"雲夢澤之約"。
    商隊首領突然暴喝,彎刀劈開兩袋鹽包直取李斯麵門。白璃反手甩出算籌,青銅小棍精準打中刀背,震得那人虎口迸血。李斯拂袖後退三步,八名黑甲衛如鬼魅般從鹽垛後閃出,精鋼鎖鏈瞬間纏住刺客四肢。白璃注意到鎖鏈紋路與驪山九鼎的饕餮紋如出一轍,這是少府最新打造的刑具。
    "項氏狼煙!"
    刺客突然咬破後槽牙,猩紅煙霧從七竅噴湧而出。白璃的磁石佩瞬間吸附住十三枚毒針,卻仍有四枚射向李斯心口。她扯下腰間玉玨擲出,雙魚紋路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竟將毒針盡數吸入魚目處的磁石孔洞。這個動作讓她後頸胎記完全暴露——正是九鼎缺失的雍州方位星圖。
    "車裂。"李斯撣去官袍沾的鹽粒,語氣淡得像在吩咐午膳。五匹戰馬嘶鳴著奔向不同方向,血霧在鹽道上炸開時,白璃正用磁石佩貼著車轅細細探查——潑濺的鮮血在鹽車表麵蜿蜒出詭異的紋路,漸漸凝成四個匈奴文字。她突然用指甲刮下些許血漬放入口中,鹹腥味裏果然混著雲夢澤特產的朱砂。
    李斯的餘光掃過白璃沾血的唇角。那抹猩紅讓他想起先帝駕崩當夜,趙高捧著的傳國玉璽缺口——同樣沾染著雲夢澤朱砂,同樣泛著昆侖玉獨有的熒光。
    雷聲滾過鹽道時,蒙恬親衛的玄鳥旗刺破雨簾。白璃望著騎兵鎧甲上的昆侖玉扣,忽然將圖紙塞給李斯:"楚人這項氏大禮,倒是比燕國那些淬毒把戲有趣得多。"她翻身上馬時雨水順著鎖骨滑入衣襟,緋色紗衣緊貼著腰線,在閃電中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度。這個姿態讓她想起三年前在驪山地宮,嬴政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從水銀河裏浮出的九鼎殘片。
    蒙恬的戰靴碾過血書殘片時,青銅甲胄發出與九鼎共鳴的嗡鳴。他看見白璃馬鞍側邊的雙魚玉玨,與自己懷中那半塊正在微微發燙——這是三日前從祁連山繳獲的項籍遺物,內側刻著"雪姬"二字。
    李斯摩挲著腰間玉玨,忽然盯著她染血的裙角:"姑娘今日倒肯穿緋色了。"他抬手接住一滴墜落的雨珠,"本相記得,你素來隻穿月白。"
    雨珠在李斯掌心映出扭曲的星圖,正是三日前觀星台炸裂時缺失的西北角。白璃注意到他小指上的墨玉扳指——與徐福煉丹爐底嵌著的隕鐵,有著相同的磁力波動。
    "血濺白衣太難洗。"白璃扯過鹽車上的麻布擦劍,腕間金鈴隨著動作輕響。雨點砸在鹽晶上的脆響漸密,她忽然側耳傾聽:"十七輛空車,三輛藏刃——相爺不覺得這數目有趣?"這個數字遊戲是她特意留下的破綻,就像當年在雲夢澤故意放走的那個楚國探子。
    李斯的袖中玉算珠突然迸裂,十七枚翡翠珠子在鹽道上滾出北鬥七星陣型。當最後一顆珠子停在西域商道方向時,白璃的磁石佩突然發出尖銳蜂鳴——那是她埋在烏孫王庭的暗樁被觸發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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