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地宮最深處的水銀河泛起詭異的漣漪，九尊青銅鼎在幽藍磷火中震顫不休。嬴政的玄色龍紋披風掃過鼎耳，帶起的火星在烏蘇娜的金發間跳躍，映得她鎖骨處的饕餮刺青忽明忽暗。
    "陛下當心東南角！"烏蘇娜突然旋身甩出狼筋鞭，蜜色腰肢在狐裘裂口處若隱若現。鞭梢卷住淬毒弩箭的刹那，她胸前的九色石墜撞上鼎身，清越的龍吟聲震得水銀池炸開三尺浪頭。
    八個黑袍人從鼎後閃出，青銅羅盤迸射的血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為首的老者喉間發出夜梟般的笑聲，枯槁的手指扣住鼎耳機關："九鼎歸位，周墓當開！"
    地宮穹頂簌簌落下碎石，嬴政反手將烏蘇娜拽到身後。少女溫熱的脊背撞上冰涼鎧甲，異香混著血腥氣鑽入鼻腔——她方才格擋暗器時，束腰的狐裘已被劃開半尺，蜿蜒的血痕襯得腰線愈發驚心動魄。
    "徐福的走狗倒是忠心。"嬴政劍眉微挑，湛盧劍劈開水銀霧靄。劍鋒擦著黑袍人的脖頸掠過，卻在斬斷青銅羅盤的瞬間被磁力帶偏三寸。烏蘇娜趁機擲出骨鑰，那枚泛著幽藍熒光的獸骨精準嵌入星圖缺角，鼎身篆刻的二十八宿突然倒轉。
    九鼎齊震的轟鳴聲中，水銀如活物般升騰，在半空凝成周天星鬥。烏蘇娜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天樞星位，血珠竟懸而不落，沿著星軌繪出昆侖山輪廓。她足尖點地躍上祭壇，狼筋鞭纏住搖搖欲墜的青銅燈樹："石門要開了！"
    "攔住他們！"徐福餘黨嘶吼著割破手腕。血霧尚未觸及星圖，嬴政已甩出三枚磁石棋子，棋子吸附著飛濺的血珠釘入石壁，在牆麵上炸開朵朵血梅。
    轟隆——
    十二丈高的石門自水銀池底緩緩升起，門縫中泄出的陰風卷著西周編鍾的殘響。嬴政按住腰間玉璜，看著石門上的饕餮紋漸漸化作流動的水銀。那些猙獰獸麵竟與烏蘇娜鎖骨處的刺青一模一樣，連獠牙彎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陛下且慢！"烏蘇娜突然扯住嬴政披風。她胸前的九色石迸發強光，照亮石門內懸在空中的青銅棺槨。玄鐵鏈足有成人手臂粗，末端拴著的風幹屍骸隨風晃動——最外側那具屍骸指節上的蛇形玉戒，分明是墨家巨子代代相傳的信物。
    嬴政冷笑一聲，湛盧劍斬斷鐵鏈的脆響在地宮回蕩："墨家機關，不過如此。"劍鋒觸及棺蓋的刹那，棺內突然傳出似哭似笑的嗚咽，聲波震得水銀池掀起滔天巨浪。
    烏蘇娜的骨鑰脫手飛出，在棺蓋上刻出深達三寸的銘文。嬴政撫摸著棺內壁的"九鼎歸，周墓啟"刻字，指尖沾上的暗紅鏽跡竟與烏蘇娜平日書寫的筆跡如出一轍。他忽然轉身掐住少女咽喉，拇指摩挲著她跳動的脈搏："三年前狼群口下的烏孫公主，可識得墨家巨子的蛇形戒？"
    "陛下...咳咳..."烏蘇娜被迫仰起頭，散落的金發掃過帝王腕甲，"若我說這是第三次見這棺槨..."她腰間銀鈴突然叮咚作響，九色石的光暈映得眸中星河流轉，"您信嗎？"
    棺槨在話音未落時炸裂，徐福餘黨首領從碎片中暴起。淬毒的魚腸劍刺向嬴政後心的瞬間，烏蘇娜旋身用脊背擋住利刃，鮮血濺在棺內壁的星圖上。那些星辰突然遊走成熒光路徑，她後背的鳳凰刺青滲出血珠——那根本不是刺青，而是磁石粉滲入皮肉的星圖！
    "找死！"嬴政反手擲出湛盧劍，劍身貫穿三個偷襲者的胸膛釘在石壁上。他扯下半幅披風按住烏蘇娜傷口，卻發現少女的血珠懸浮在空中，排列成詭異的洛書數陣。水銀池突然沸騰，倒灌的銀浪將徐福餘黨凝成雕像，其中一尊雕像的手指還保持著結印姿勢。
    烏蘇娜沾血的手指在嬴政掌心畫出甲骨文"周"字："陛下請看..."她喘息著指向閉合的石門，門縫外白衣人的佩玉紋路在青煙中一閃而逝——那分明是燕宮舊物的樣式。
    地宮再次震動時，嬴政抱起昏迷的烏蘇娜躍出石門。少女的金發掃過他鎧甲縫隙，一縷異香混著血腥縈繞鼻尖。他低頭看見她腰間的銀鈴還在輕顫，鈴芯竟藏著半片刻有星圖的玉玨。
    水銀河在九鼎周圍形成漩渦，沸騰的銀珠撞擊青銅鼎身發出編鍾般的聲響。每尊鼎耳鑲嵌的磁石與烏蘇娜骨鑰共振，在地宮牆壁投射出流動的星圖光影。當石門開啟時，千年積灰簌簌落下，在磷火中化作紛飛的螢蟲，照亮棺槨表麵密密麻麻的咒文。
    嬴政在掐住烏蘇娜咽喉時，指尖感受到她吞咽的顫動："你每次受傷，血珠都會排列成數術陣型。"他俯身逼近，鎧甲上的龍紋映在少女蒼白的臉上，"三年前那場狼襲，真的是意外？"
    烏蘇娜睫毛輕顫，染血的唇角勾起："陛下可記得救我那日，狼群眼瞳都是琥珀色？"她突然抓住嬴政手腕，將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就像您現在看到的星圖——"
    徐福餘黨首領暴起時，魚腸劍的毒液在地麵腐蝕出焦痕。嬴政揮劍格擋的瞬間，劍鋒與毒刃相撞迸發的火星點燃了空中懸浮的水銀珠，爆開的幽藍火焰將偷襲者的黑袍燒成灰燼。烏蘇娜趁機甩出狼筋鞭，鞭梢鋼刺勾住對方腳踝甩向水銀池，飛濺的銀浪在半空凝成鎖鏈形狀。
    嬴政凝視棺槨刻字時，眼前忽然閃過趙姬臨終前攥著的半塊玉璧——那玉璧邊緣的饕餮紋，與烏蘇娜鎖骨刺青的獠牙走向完全吻合。他指腹無意識摩挲劍柄，想起阿房曾說"星圖缺角處，當有鳳凰來儀"，此刻烏蘇娜後背滲血的磁石星圖，正與九鼎裂紋嚴絲合縫。
    地宮四壁的螢石隨著打鬥明滅不定，將眾人的影子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每當骨鑰與磁石碰撞，就有成群的青銅蝙蝠從穹頂俯衝而下，它們的翅膀割裂水銀霧靄，在牆麵留下流星般的劃痕。石門閉合的瞬間，所有青銅鼎同時傾覆，鼎中流出的水銀在地麵匯成西周疆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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