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血飼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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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裹著馬糞味砸在烽燇台夯土牆上,扶蘇抹了把糊住視線的雨水,玄鐵甲胄縫隙滲出的血水在腳下匯成暗紅溪流。他屈指彈去劍鋒上的血珠,金屬震顫聲穿透雨幕,驚起三丈外枯樹上棲著的寒鴉。二十步外,烏蘇娜正用彎刀挑開匈奴細作的皮甲,濕透的茜素紅胡服緊貼腰肢,暴雨衝刷下透出脊背蝴蝶骨的輪廓,銀飾在雷光中忽明忽暗。
    "公子當心!"她突然旋身甩出三枚骨針,釘入扶蘇身後丈許的烽燧石基。骨針入石三寸,針尾綴著的銀鈴在風雨中發出細碎悲鳴。被雨水泡發的夯土裏赫然露出半截引線,硫磺混著馬糞的刺鼻氣味撲麵而來——正是上月河西鹽車案查獲的同款引火裝置。
    扶蘇劍鋒抵住細作咽喉時,那人的獠牙已咬破毒囊。烏蘇娜箭步上前捏住其下頜,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進腮肉:"想死?"她扯下半幅濕透的袖口塞進對方嘴裏,動作狠辣得像在馴野馬,"鹹陽詔獄三百刑具,夠你嚐到立冬。"指尖順勢劃過細作耳後,揭下張人皮麵具,露出布滿刺青的臉——左頰赫然紋著楚地巫祝特有的三足金烏。
    驚雷炸響的刹那,扶蘇瞥見細作指甲縫裏藍光微閃。他反手用劍柄砸碎那人腕骨,三隻薊城蠱蟲應聲落地,在泥漿裏扭成詭異的"卍"字符。烏蘇娜抬腳碾碎蟲屍,鹿皮靴底騰起青煙:"楚巫養的小玩意兒,也配來陰山現眼?"她突然扯開細作衣襟,露出心口處碗口大的疤痕,"公子請看,這烙痕是燕國死士的黥刑。"
    扶蘇劍尖輕挑開殘破布料,疤痕下隱約可見扭曲的篆文。他瞳孔驟縮:"這是母妃宮中..."話音未落,烽燧頂層的狼煙突然轉成幽綠。烏蘇娜扯住他腕甲疾退三步,方才站立處已被毒煙蝕出焦坑。扶蘇的後背撞上她胸前銀飾,冰涼觸感激得他肌肉緊繃。
    "硫磺摻了雲夢澤蛇毒。"烏蘇娜扯下腰間銀壺灌了口馬奶酒,忽然將剩餘酒液全潑在扶蘇甲胄上。酒香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她指尖劃過他鎖骨處的箭傷:"脫!"語氣不容置疑,像去年在雲夢澤沼澤裏命令他棄馬時的模樣。
    玄鐵鱗甲墜地時發出沉悶聲響。扶蘇赤著上身立在暴雨中,看著那女子撕開自己染血的裏衣。烏蘇娜的銀鏈項圈隨著動作輕晃,墜著的狼牙擦過他胸膛舊疤——那是三年前項籍殘部在邯鄲留下的劍傷。"轉身。"她吐息帶著奶香拂過後背傷口,"別動。"蘸著雨水擦拭他肩胛處的箭傷,指尖溫度燙得驚人。
    細作突然發出夜梟般的怪笑。烏蘇娜頭也不回甩出彎刀,刀柄重重砸在那人太陽穴上:"聒噪。"她扯開細作衣襟,青銅板貼著心口的位置泛著詭異青斑。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銘文,突然輕笑出聲:"驪山第七室?這血槽紋路..."暴雨驟歇的間隙,她睫毛上凝著的水珠墜在青銅板表麵,竟沿著紋路自動匯聚成線。
    扶蘇握住她欲抽離的手腕:"你怎知九鼎星圖之事?"拇指摩挲著她腕間舊疤,那是去年在雲夢澤被楚巫毒蠍所傷的痕跡。烏蘇娜腕骨輕轉掙脫桎梏,茜紅衣袂掃過他胸膛:"公子莫不是忘了?"她旋身指向東南,"邯鄲賭坊那夜..."話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來。
    扶蘇攬住她腰肢急退,箭矢擦著發梢釘入石牆。烏蘇娜順勢抽出他腰間短匕,反手擲向暗處。慘叫聲伴著人體墜地的悶響傳來,她足尖勾起地上彎刀,刀背映出東南角三個模糊黑影。"二十息。"她扯開發帶,鴉青長發垂落腰際,發梢還纏著半片枯葉——那是黎明時穿越胡楊林留下的痕跡。
    第一個匈奴武士的彎刀劈空刹那,烏蘇娜已旋身貼上對方後背。她左腿纏住武士脖頸猛然發力,右手兩指精準戳向其腋下麻穴。"喀嚓"骨裂聲混著雨聲傳來,武士軟倒時,她足尖勾起彎刀擲向第二個敵人。刀鋒貫穿皮甲的聲音與扶蘇的劍鳴同時響起,第三個武士的箭矢已離弦。
    "十七!"烏蘇娜踩著屍體躍起,發帶勒住弓弦的瞬間,腰肢後折成驚人弧度。箭矢擦著鼻尖飛過,正中同伴咽喉。扶蘇的劍尖抵住最後那個匈奴百夫長的喉結,卻發現對方瞳孔正在擴散。烏蘇娜掰開死者緊握的右手,掌心躺著半枚磁石棋子:"項氏餘孽。"她將棋子拋給扶蘇,指尖有意無意擦過他掌心,"上個月蒙恬將軍在祁連山繳獲的楚戟上,嵌著同樣的昆侖玉。"
    棋子邊緣的熒光藻粉在雨中泛著幽藍,扶蘇突然攥緊烏蘇娜手腕:"這是即墨城破陣時用過的雲夢澤毒藻!"他扯開她衣領查看鎖骨位置——那裏本該有處箭疤,此刻卻光潔如新。烏蘇娜拍開他的手,耳垂銀墜晃出細碎光暈:"公子這般孟浪,倒像邯鄲城那些紈絝。"她指尖劃過他胸膛舊傷,"當年在河西..."話音被驟起的狼嚎打斷。
    殘月破雲時,扶蘇望著烽燧下堆積的屍首。烏蘇娜正在查驗青銅板背麵新顯的紋路,濕衣勾勒的腰線隨著呼吸起伏。她突然用彎刀割開自己小臂,將血滴在青銅板凹槽。血線如活蛇遊走,漸漸勾勒出昆侖山脈的輪廓——與九日前鹹陽宮階前廣場投射的九鼎星圖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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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可還記得上月河西鹽車案?"她抬眼時,琥珀色瞳孔映著殘存電光,"同樣的薊城工坊標記,同樣的楚巫手法。"染血的指尖按在扶蘇掌心,溫度灼人,"有人要引你去驪山。"
    扶蘇凝視她腕間隨脈搏跳動的銀鏈,鏈墜暗紋與母親羋昭的孔雀簪如出一轍。他忽然扣住她後頸拉近,鼻尖幾乎相觸:"你到底是誰的人?"氣息拂過她唇上結痂的傷口,"燕丹?項籍?還是..."拇指按上她頸側動脈,"我那個好弟弟?"
    烏蘇娜輕笑出聲,犬齒咬破舌尖將血沫吐在他劍鋒:"公子何不親自驗證?"她突然扯開衣領,心口處赫然浮現熒光紋路——正是九鼎缺失的星圖殘角。扶蘇瞳孔劇烈收縮,耳邊響起去年趙清漪臨終時的囈語:"星圖補全之日..."
    三百裏外鹹陽城頭,第九隻報更鼓剛剛敲響。宮階前的九鼎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鼎耳吸附的磁石棋子突然齊齊震顫。值守的衛尉驚見鼎身裂紋滲出銀漿,那些本該凝固的水銀竟如活物般遊走,逐漸拚湊出陰山烽燧的輪廓。
    暴雨複至時,烏蘇娜將拓印星圖的絹帛塞入扶蘇甲胄夾層。她染血的指尖劃過他腰間玉帶鉤,暗格機關輕響,半枚虎符露出寒光。"五更出發。"扶蘇將大氅扔在她肩頭,布料擦過她後頸時,瞥見銀鏈遮掩下的陳舊烙痕——那是秦宮暗衛特有的"影"字印記。
    颯露紫的嘶鳴穿透雨幕,烏蘇娜翻身上馬時,扶蘇突然扣住她腳踝。掌心薄繭摩挲著踝骨舊傷,那是墨家機關城特有的鐵蒺藜造成的疤痕。"你欠我三個答案。"他抬眼望進她眸中,劍柄暗格彈出半片玉玨——正與烏蘇娜頸間銀鏈的缺口嚴絲合縫。
    烽燧殘火在二人身後明滅,青銅板在鞍袋中發出蜂鳴。驪山地宮的陰影裏,九鼎缺失的紋路正在血光中緩慢生長,而烏蘇娜袖中滑落的磁石棋子,悄然吸附上了扶蘇劍鞘的暗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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