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乾清宮！
    皇帝盯著麵前的奏折，沉默良久。
    諸位大佬站在兩側，同樣保持著沉默。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從皇帝的口中悠悠的吐出一句。
    眾人清楚皇帝心情惡劣，無人敢開口回話。
    自從風波平息之後，皇帝已是愈發威嚴。
    “杜學士！”
    “臣在！”
    杜學士出列，衝皇帝拱手。
    以前，朝廷官員在禦前奏對時，皆以“下官”自居，前幾日皇帝特意下旨，要求他們改為一個“臣”字。
    君臣君臣，這才像話嘛！
    “宋王為何寧願一死，也不願入朝？”
    皇帝開口詢問。
    “這——”
    杜學士麵露猶豫。
    還能是什麽原因，無非是擁有無任何限製的自主權罷了！
    以宋國為例，宋王唯一的義務，就是每年向朝廷繳納不多的貢賦。
    國內的一切，皆由宋王做主。
    這樣的王權，與皇權又有多大的區別？
    可這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即可，絕不能宣之於口。
    “陛下，宋王也許想用自己的性命，換來徐王的被動。”
    首輔畢竟是首輔，杜學士立刻想到了說辭。
    略一思索，皇帝輕輕點頭。
    杜學士的回話，並非全是搪塞。
    “你認為應該調哪支軍隊前往？”
    皇帝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杜學士的身上。
    “臣以為，應該調定南軍！”
    皇帝的提問，杜學士在內閣已同大佬們有過深入的探討。
    皇帝應允！
    定南軍，也就是原來的康軍，對這支軍隊的忠誠和實力，皇帝都十分滿意。
    康親王站在鄭親王的身後，心中與有榮焉。
    又商議了一番細節，諸位大佬彎腰告退。
    皇帝將鄭親王與康親王留下。
    賜座！
    “宋王冥頑不靈，陛下不必介懷。”
    察覺出皇帝不悅，鄭親王開口勸道。
    “他不是冥頑不靈，是兩百餘年的割據，助長了他的驕傲。”
    皇帝緩緩搖頭。
    鄭親王與康親王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宋王一旦殉城，他的兒子，朕要如何安置？”
    皇帝用“殉城”二字，足以體現出他的仁厚。
    二人看向皇帝，麵露不解。
    按照曹親王和密親王的先例，宋國的世子應該冊封為宋親王。
    “帝國的親王，實在是多了些！”
    皇帝的目光，從二人的臉上掃過。
    親王越多，帝國的負擔越重，而且——
    親王的爵位，也就沒那麽值錢了！
    二人皆是心中一喜，不過麵上不顯。
    “不要一直保持沉默，朕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皇帝微微一笑，語氣溫和。
    “陛下聖明！”
    兩位親王在座位上微微欠身，差不多同時回話。
    “既然你二人不反對，那就這麽定了，宋國的世子還年輕，想要親王的封號，得靠功績來換。”
    皇帝算是做出了決斷。
    “陛下——”
    鄭親王突然想到一事，衝皇帝拱手。
    “嗯？”
    皇帝看了鄭親王一眼。
    “陳國——”
    鄭親王欲言又止。
    他想說的是，如果宋國的世子都隻能被封為郡王，那麽將來陳國的世子——
    那可是正牌的國舅啊！
    “他將來最多也就是個郡王！”
    麵對兩位老王爺，皇帝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陛下，皇後娘娘那邊——”
    康親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憂慮。
    三公主與皇後關係極為要好，是康親王府與皇室之間的紐帶，如果帝後因為此事產生分歧——
    “這是皇後的意思！”
    皇帝哪能不清楚康親王的心思，笑著解釋了一句。
    對於自己的親大哥，皇後已是失望透頂。
    立場不堅定也就算了，居然還縱容王妃打壓汝陽侯府。
    二人這才放下心來，眉頭舒展。
    皇帝留二人陪自己用膳。
    ————
    就在皇帝看到宋王奏折的時候，宋國的世子，也收到了宋王的書信。
    世子在書房枯坐一夜，等到清晨拉開房門，眼中已布滿了血絲。
    四公子站在門外，滿臉的關切。
    這家夥居然在門外站了整整一夜。
    “陪我走走！”
    吐出一口濁氣，世子緩緩開口。
    四公子輕輕點頭，隨後側身讓開。
    “昨日，我收到了父王的書信。”
    也許是滴水未進，世子的聲音有些沙啞。
    四公子跟在世子身後，神色凝重。
    遙遠的宋國正在發生什麽，他可是無比清楚。
    “過上兩月，宋國的百姓，就會陸續出現在京城。然後——然後就是官員的家眷。”
    世子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大哥——”
    四公子停下腳步，失聲喊道。
    “跟上！”
    世子沒有回頭，腳步不停。
    “大哥，這信——是否有人偽造？”
    四公子聽話的快走兩步。
    “我還認不出父王的筆跡？”
    世子發出了一聲輕歎。
    “那——”
    “先聽我說完！”
    世子的語氣不容置疑。
    四公子聽後，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我剛才說到哪了？哦！王室成員同一部分官員，最後抵達京城。”
    “除了書信，父王還送來了一部分財物，用來安置他們。”
    “那父王呢？”
    四公子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了一句。
    “父王？父王——決定與宋國共存亡！”
    世子的肩膀輕微晃動了一下。
    “大哥——”
    盯著世子的背影，四公子的聲音在顫抖。
    “這京城你比我熟，你帶人去內城挑些宅子買下，再去外城買一些宅子，用來安置他們。”
    世子沉聲吩咐。
    四公子還沉浸在無邊的震驚與痛苦之中，沒有開口回應。
    “嗯？”
    世子轉頭看了四公子一眼。
    “是！”
    四公子回過神來，欠身應下。
    “捧高——踩低，是人性！”
    世子慢慢轉身，目光落在四公子的臉上。
    這是教導，也是警告，四公子立刻站直了身子。
    “以前，有宋國替我們撐腰，尚且遭人暗算。今後，你我隻能夾起尾巴做人。”
    “大哥——”
    四公子看向世子，眼中全是惶恐。
    “去吧，等置辦好產業，我們就關起門來過日子。倘若——倘若陛下不容，我們就散盡家財，搬出皇城。”
    “當然，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話音落下，世子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