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一切都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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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我已經在名義上加入了毒家的陣營,現在怎麽著也得在寨子裏待上幾天“適應適應”。在和我吃了一頓晚飯之後,毒沐雲便離開了寨子,童仁則是在第二天離開的,但很遺憾,蘇鳴卻選擇留下來“陪我”。本來蘇鳴是想讓我直接住在他和毒沐雲在寨子的家裏,但如果我現在就搞特殊,那往後的日子難免會被某些人孤立和排擠,入鄉隨俗才是我現在需要做到的。
    見我堅持己見,蘇鳴遂帶著我去到一個專門提供給毒家門客居住的山頭,那裏的房子看著與其他沒什麽兩樣,隻是當我踏入通往山上的石板路之時,便感覺到了大量隱藏在山間角落和房前屋後中的窺視,盡管這些人在極力掩飾自己身上的氣味兒,但對我來說,他們所有人並不是都能做到像蘇鳴和毒沐雲那樣,可以在我的嗅覺下完全隱蔽氣息。見我對周圍有所警惕,蘇鳴則輕鬆的對我解釋道
    “你也不用太緊張,這裏的朋友對新來的多少都會有些好奇,其實他們平日裏都很好相處,這點你往後跟他們打交道多了自然就能理解。”
    蘇鳴一邊跟我介紹著這個山頭上的各方情況,一邊如同一個出來閑逛的鄰居,逢見鄰裏便打上一個招呼,從他對這裏每棟房子的了解,我也看得出,蘇鳴對毒家的門客,那可不是一般的熟絡。
    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貴州的天氣和地理環境在這座寨子裏體現得出奇明顯,在長期的陰雨滋潤下,通往山上的小路變得格外濕滑,稍有不慎,我可能就要做上免費滑滑梯,但奇怪的是,如此濕滑的路麵,蘇鳴在其中行走卻是如履平地,我注意到他的步伐,此時正以“之”字形左右行走於山間台階之上,每一步都是從山上滑下的氣流和雲雨流勢的變化而變化,如同一隻遨遊在山丘之中的蝴蝶,步履輕盈而靈敏,這明顯是動用了某種身法。
    “過山遊”,蘇鳴對我說道
    “這是毒家的一種輕功,這裏晴天少,雨天多,山路也不太好走,而毒家的這套功法則是專門針對這裏的氣候和環境所創做的,雖說和你們的縱雲飛梯相比,自然是還是有些差距,但在這裏行走,施展過山遊倒也不失為一種便捷逍遙的身法。”
    說起毒家的輕功,我不由得想起之前狼王在臥馬山的時候所施展過的步法,於是我對蘇鳴問道
    “據說毒家有一門身法高深莫測的輕功,叫躲風閃雨,可是真的?”
    蘇鳴“是啊,沒想到你還知道躲風閃雨呐?這可是毒家自家人才有資格修行的身法,且修行過程極為艱難,此功一旦練成,可讓施展之人身影如魅,步履如雲,攻守如風,一人可分出多個虛實難辨的分身殘影,縱使是你們嗅字門,怕是也不一定能聞得出這其中的奧妙所在。”
    我“那狼王可是你們毒家的人?”
    蘇鳴剛想踏上台階的腳突然停頓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再次施展過山遊繼續帶著我往山上走去,並對我說道
    “沈放,剛剛你提到的這個人,以後在寨子裏可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第二遍。”
    就在蘇鳴對我說話的同時,我察覺到路邊兩旁的木屋與森林之中,暗暗湧動著一股強烈的氣息,我可以肯定,這股氣息並不是單純來自某個人的,而是來自路旁兩側的所有房子內的每一個人,看來,“狼王”這兩個字讓我差點捅了這座山頭上的馬蜂窩。
    跟著蘇鳴一路上山,我大概走了有二十分鍾,山頂一般不用來建房,最高的一排房子則修建在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這裏的房子偏舊,許多房子上的木質結構都已經發黑,天氣漸寒,不少房內即使是在大白天也開始燒起了火塘,木頭燃燒時所散發的淡淡香氣聞著很安逸,山丘體積不算大,我眼前的這一排木屋一共也就五棟,而蘇鳴則直接把我領進了最中間那棟。
    屋內的柴火剛剛燃起,客廳內漂浮在山上的水霧趁虛而入,看著一切都很潮濕,我跟著蘇鳴走進屋裏,發現客廳內並沒有人,蘇鳴對著客廳一側的木頭樓梯上方客氣的喊了一聲,他說的是當地方言,以至於我也沒聽懂多少,隻見到他的聲音才消失沒多久,一個身材矮小但體格健碩的男子在不情願的回了一下他之後,便拖著慵懶的身子,扶著欄杆緩緩走了下來。
    男子看著應該跟我差不多大,發黃的臉蛋四四方方,腦門又寬又大,頭發很短,但密度很高,黑黑的一攤,還帶點兒自然卷,他的眼睛很大,大得微凸,鼻子倒不算挺,不過鼻翼挺厚,嘴巴自帶一股翹勁兒,長著一圈不規則的胡茬兒,也不知有多久沒刮了,看著挺膈應。和寨子裏的年輕人一樣,走下樓的這個男子也沒有穿著深黑色的民族服裝,而是一件綠色軍大衣被配一條棕色大褲衩,其餘地方再沒布料遮蓋,就連一雙腳丫都是光著的。
    見對方一直睡到快中午,蘇鳴用長輩的語氣衝男子責備了幾句,隨後便催促男子走到我麵前,並對我介紹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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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方奇,我們三長老的小徒弟,別看他年紀跟我們差不多,但人家五歲就被已經被三長老破格收徒,十歲僅憑一己之力便收服了一隻合神獸,引蟲資質可一點兒也不比玉京門的淩掌門差上多少,三長老待他就像待親兒子一樣,平日裏你可以多向他請教一下關於寨子和毒家的事情,哦,對了,還有一點,這小子生活邋裏邋遢的,你跟他接觸也要多注意,以免被他身上沒清理幹淨的毒物給弄傷了。”
    “喂,蘇大哥,瞧你這話說的,我有那麽惡心嘛!”
    方奇一臉埋怨的看向蘇鳴,硬隨後便主動向我伸手示好。
    在聽到蘇鳴的提醒後,我不由得注意到方奇向我伸來的右手,隻見他那又粗又短的手指上,長滿了厚厚的橙色老繭,每個指甲縫裏都是黑的,虎口到掌心的位置更黑,看著應該至少半年沒洗過的樣子。方奇在察覺到我的視線後,連忙收回右手,並把的手掌按在他的軍大衣外頭用力搓了幾下,同時一臉尷尬的向我解釋道
    “木炭,都是木炭,你肯定也聞出來了,都是剛剛燒火塘的時候弄的。”
    看著方奇再次向我伸出右手,嗯,確實沒白淨多少,但出於禮貌,我還是小心地握了握他的幾根指頭,並對其自我介紹道
    “我叫沈放,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蘇鳴看向方奇,其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沈大公子不需要我再過多介紹了吧?你以後跟人家也算是室友,他初來乍到,很多毒家的規矩也還不懂,你往後可要多幫幫人家。”
    “行行行,保證完成任務……”,方奇轉身走上樓梯時,不耐煩的答應道。
    其實我覺得蘇鳴此舉純屬多餘,我怎麽可能會一直留在這個寨子裏,昨晚毒沐雲跟我解釋,南海的海域複雜,若非熟悉海上環境的高手,常人很少能涉足那邊的情況,故她連夜離開村子,為我尋找幾個懂得航海和水性的引蟲師來給我帶路領航,為此我需要在山寨裏多住一兩天,若不是如此,我才懶得窩在這個鬼地方。
    蘇鳴帶著我走上三樓,路過二樓時,我看到方奇的地盤竟然出奇的幹淨整潔,這與他剛剛那副邋裏邋遢的模樣有這鮮明且誇張的對比,聽著房間內的方奇已經打起了呼嚕,蘇鳴對我說道
    “這邊是寨子裏的其中一條規矩,身子可汙,房室不可濁,不管是誰,屬於各自的房間都必須自己每天打掃得一塵不染,我不懂你之前幹不幹家務,但是來了這兒,這點你可要慢慢學,不過最近的話,我可以叫水花嬸兒幫你收拾收拾,順便讓她教你怎麽清潔房間。”
    “有必要嗎?”
    我忍不住問蘇鳴道
    “不管你們怎麽想,我都不會在這兒待多久的,我已經答應了你們的條件,你最好還是早點給我龍宮島相應的經緯坐標信息。”
    到了三樓,蘇鳴不慌不忙的打開已經事先幹掃幹淨的房間,裏邊二十多平寬,一張靠牆的床,被子枕頭都給備好了,床頭一側是一扇窗,窗邊放著書桌,廁所在樓梯邊上,裏邊洗漱用品一應俱全。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蘇鳴還是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看著蘇鳴準備離開,我幹脆放大了嗓門兒對其問道
    “我看得出,其實你早就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了,對吧?”
    蘇鳴聽得出,我這麽說是一種示威,也是一種威脅,因為我不信,我再往下說的話,他還假裝會不在意自己身世,尤其是他生母是山鬼的事情,若是我站在這裏直接點破,那毒家還會像現在這樣相信他?
    蘇鳴背對著我看向窗外,並從自己的西褲裏掏出幾張寫著紫色符咒的白色紙條,蘇鳴將紙條對著窗外一甩,紙條立馬在無風的狀態下,陸續順著窗戶飄向屋外。
    “米不難的小把戲,挺好用的”,蘇鳴坐到床上繼續說道
    “清楚有什麽用,怎麽公開?”
    我“早點公開了,你就早當上蘇家的大太子啊!”
    蘇鳴雙手撐著床板,低頭哼笑一聲“嗬,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但在試探了一下杏袍會的人後,我這才明白,整個蘇家,整個杏袍會,真正的話事人不是別人,正是久居日本的蘇甘老爺子,而他的為人,遠不是你們外人想的那麽簡單……”
    “若是我一早公開了自己的身份,不但不會得到蘇家繼承人的位置,反倒還可能被看重名聲的蘇老爺子直接打入冷宮,畢竟自己母親是一個社會關係複雜的賣酒女,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而太和呢,則會名正言順的被他欽點成為真正的蘇家繼承人,至於我日後的人生,說不定會被那個老東西關起來,徹底成為一隻隻能用來繁衍後代的雄性蜜蜂。”
    我“那現在呢,你為什麽又願意公開自己的身世?”
    蘇鳴抬起頭說道
    “現在可不一樣了,身世又不是我公開的,而是你為了某種利益,擅自將極珍院裏關於我的消息主動出賣給了我,我身為孤兒,急於想知道自己的身份為與你達成了某種交易,這很正常,而你從此則成為極珍院的叛徒,但我為了感謝你,為你敞開了毒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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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歎一聲,讚道
    “謔,名利雙收,真痛快……”
    蘇鳴躺在床上,伸著懶腰說道
    “收什麽收,一切都還早著呢!”
    我“你到底是不是山鬼。”
    蘇鳴“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我沉默了,的確,不禁問自己道,蘇鳴是不是山鬼,這對我來說重要嗎?
    見已無話可聊,蘇鳴幹脆站起身,大步往樓梯口走去,準備下樓前,蘇鳴轉頭對我說道
    “你要的地標可不好弄,相關線索估計要等上幾天才能搞到手,當然,你若是不願意,那也不需要在這裏一直待著,想去哪兒就直接跟方奇說,他會把你的要求告訴我,我來幫你安排,但我個人建議,現在的你怎麽說也算是毒家的人,踏實窩在這兒幾天,對保護你的我們來說,會更方便。”
    說完這句之後,蘇鳴便順著樓梯走下了樓,獨留我一人愣在房間裏,好生發了一會兒呆。其實我如今的腦子並不亂,老爸一定是去找五通神為我師父報仇去了,隻是我還不清楚,為什麽剩餘的那三個五通神會跑那麽老遠,去什麽南海龍宮島,而小天宮又是個啥?
    至於蘇太和,說真的,我是一點都不願在自己腦子裏提起她,但出於愧疚,她的身影又不時的浮現在我的思緒裏,煩,這真的很煩,但我認了,接下來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去南海。
    樓下忽然傳來幾個孩童玩耍的聲音,出於無聊,我走到樓下去閑逛看看。隻見在屋子外頭的小路上,幾個不到十歲的男娃娃正圍在一起嬉笑著,他們雖說著當地方言,但多少我還能聽懂一兩個字,似乎是他們之中的一個男孩兒從家裏偷來了什麽東西,然後正拿給其他幾個小夥伴麵前炫耀。
    我走上去,往那幾個孩子身後瞧了瞧,看到其中一個男孩兒手裏正合抱著一個黃色竹筒,竹筒被密封著,但這個孩子卻倔強的想要把竹筒上邊的蓋子拔開,但又因為自身力氣小,任其如何使勁兒,竹筒依舊原封不動,急得孩子又哭又惱,攥著竹筒生氣的喊出陣陣尖叫聲。其他的男孩兒則都在取笑他的吹牛,可他們越是這樣,就越刺激那個男孩兒繼續在竹筒上使勁兒。
    就在我試圖上前去幫他一把之際,男孩兒的手上突然發出“嘣”的一聲,隨著竹筒蓋子被男孩兒拔出,我看到幾個發著藍色幽光的螢火蟲飄飄然地從竹筒內部飛出來,男孩兒們見狀便興奮的圍在螢火蟲周圍轉著圈兒。螢火蟲我在鄉村當老師的時候在晚上經常能見到,大都是發著黃色或檸檬綠的熒光,能發出這種藍色光芒的品種,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回遇見。
    雖說現在已到正午,但多日的陰雨天使得山裏一直漂浮著一層暈不開的霧氣,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山裏的自然亮度,但同時正因為如此,更使得我和男孩兒們眼前的螢火蟲在陰暗的環境下所發出的藍光更加明亮,隻是這些蟲子身上的味道……
    就這麽一瞬間,飛在我眼前的幾隻螢火蟲突然變出多層重影,恍惚之中,發著藍光的蟲子們突然變成數道藍色光線,並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集體衝我飛刺而來。就在這些藍色光線即將擊中我的一刹那,一個綠色的身影猛然從我身後飛步竄出,隻見那方奇赤腳於潮濕的石板路麵上疾步擰轉,一雙伸出衣袖的手抬於半空,其指尖發力,對著那幾隻飛蟲如舉空摘花一般,快速的捕抓了一個來回,不過呼吸之間,剛剛還準備放肆飛馳是那蟲子們幾乎已全被其攥於雙手掌心之中。
    方奇右手緊緊攥著蟲子,一邊用方言大聲責罵了著眼前這幾個熊孩子,一邊從抱著竹筒的男孩兒手裏粗魯的一把奪過其手中的竹筒,嘴裏衝對方罵罵咧咧,手裏卻是小心翼翼地將蟲子重新塞進竹筒當中,眼看回收到掌心的蟲子數量對不上,方奇頓時緊張起來,並嗬斥著愣在他身旁的男孩兒們趕緊四處觀察那最後一隻蟲子的蹤跡。
    “是在找這個嗎?”
    我走到方奇跟前,左手握著拳頭仰麵朝向他問道。
    方奇看向我的左手手心,在我那發著金色光輝的拳頭裏邊,一陣淡淡的藍色光芒正透過我的指尖卑微的閃爍著。方奇見狀揚了一下他那一雙又薄又淡的眉毛,剛剛瞪大是眼睛重新恢複到先前的那種半開狀態。
    方奇沒急於問我什麽,而是將竹筒的蓋子拔出一絲縫隙,並示意我將手裏的飛蟲往縫隙裏推進去,我照做之後,方奇用力按緊竹筒蓋子,並讓我把左手展開給他檢查一下,看見我手上毫發無損,方奇這下解釋道
    “這些蟲子是鬼螢,平時生活在水中,喜歡寄生於溺水而死的屍體裏,以汲取屍體內的怨氣為生,之後化蛹而出,常成群飛行於江河湖泊岸邊,遇見動物便會發出剛剛那種藍色的光,這種光具有迷幻作用,光點越多,迷幻效果就越明顯,鬼螢會通過它們的光,誘使包括人在內的所有動物走入水中,並在幻覺的誤導下,溺水身亡,好讓它們將蟲卵紮入到屍體之中繁衍,不但如此,其中的雄蟲本身還長著有毒的口器,一旦被咬到,至少也得劇痛三天三夜。”
    方奇不顧孩子們的吵鬧,非要將裝著鬼螢的竹筒夾在自己胳肢窩下,看來他是準備去哪個人家裏告狀了,臨走前,他提醒我道
    “這裏的人上至耄耋,下至小孩兒,各個會用毒,你往後在寨子裏與人相處最好多長幾個心眼兒,還有……”
    方奇伸手將剛剛放出鬼螢的男孩兒抓到自己身邊,然後繼續對我說道
    “既然他們也沒傷著你,那你最好就當剛剛的事情隻是一次意外,你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像這種意外,以後隻要你還待在寨子裏,就難免還會碰著幾次,逢人多留心,莫管太多閑事,這話我隻對你說一次,但願你的記性能比我強點兒。”
    話一說完,方奇便緊緊抓著那個男孩兒手,夾著竹筒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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