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風中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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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好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感覺心中一涼,恐懼瞬間彌漫在漁船的整個甲板之上。聽著這反反複複同一規律敲擊的聲響,大夥兒無一人敢再吭一聲。
“怎麽?難不成這海下麵的東西要我們去救它?”
方奇率先打破寂靜說道。
我“可……它們在哪兒呢?又要我們怎麽救?”
於金鼓“三角區這一帶的沉船可不少,如果真是這些船上的人向我們發出的求救信號的話……”
“什麽求救信號?它們還是是人嘛!”
毒沐陽恐懼的大聲嚷道。
“返航!趕緊返航!”
甲板上的船員們集體吵鬧著要金船長立即下令讓我們的漁船調頭返航,可無論這些船員如何嚷叫,金船長都無動於衷,在刺耳的喊叫聲中,金船長走到南宮藜身邊,但他沒有直接對南宮藜說什麽,而是冷靜的看著南宮藜。
南宮藜見狀則快步走到甲板中央,隨後她對眾人說道
“說要返航的,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意見,但我還是要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現在誰有辦法能讓我們的漁船平安駛離這片海域?”
南宮藜的話的確問到了關鍵,沒錯,即使要返航,那也得先有辦法離開這片魔鬼三角區才行,見在場的船員們沒有一個敢挺身而出回答問題,南宮藜便繼續向眾人說道
“依照我們當下的航程位置,即便是找到了返航的路線,就我們的現存資源也不足以支撐漁船直接回到港口,除非你們有誰水性比海豚和鯨魚還好,能在海裏遊上幾天幾夜,然後自個兒返回岸邊,如若不行,那我倒有個想法,首先,我們要想辦法將漁船開離這片鬼地方,按照我們的航線方向,可以把漁船直接開往離我們最近的一個西沙補給站那兒,隻要到了那裏,你們哪個還想離開,我都不會攔著,同時,我還會幫你們在補給站聯係救援船,至於報酬,不瞞各位,我現在身上帶著的現金確實不夠,但到了補給站,我還是會先付一部分給你們,等我們辦完事回去之後,我保證把剩餘的酬金打到你們的卡上,你們看這樣如何?”
聽完了南宮藜的話後,船員們麵麵相覷,其實他們心裏很清楚,縱使他們心中的求生欲有多強,都不足以幫助得他們自個兒遊回家,不思來想去之後,船員們臉上的怨氣沉澱了大半,黃老虎見船員們沒人敢答應,便主動走出人群對南宮藜說道
“杜小姐,他們不吭聲,那我就代表他們同意了,但到了西沙補給站之後,還希望你能兌現剛剛對大夥兒的承諾。”
“我保證。”
南宮藜毫不猶疑的回答道。
得到了金主的回應,黃老虎衝南宮藜笑了笑,隨即轉身對著一眾船員們大聲嗬斥道
“還愣著幹啥!想到辦法的就趕緊放聲響屁,沒轍的就回到自己崗位上,那就該幹嘛幹嘛去!”
黃老虎話音剛落,眾船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的互相搖頭,滿臉無奈的先後離開了甲板。
耳邊是敲擊聲著實讓我心煩意亂,看著眾人沒有一個能想出半點方法,我不禁仰頭歎道
“那現在可怎麽辦?”
“我有個想法覺得可以試試看。”
金船長的話頓時引起了眾人的興趣,見大夥兒都停下了腳步,金船長則接著說道
“船員先回到各自崗位上待命,所有人,我沒發話之前,大夥兒一會兒不管是聽見了或是看見了什麽,都暫時先別出聲。”
隨著船員們的相繼離開,我和方奇、南宮藜他們隻好先安靜的站在原地,漁船在杜安好大副的操作下暫時停在了海麵上,此時的船上,安靜得有些嚇人,金屬敲擊聲伴隨著陣陣海浪拍打在船體上的聲響,依舊有節奏的在我耳邊“循環播放”著。隨著船體的發動機徹底停歇,金船長從衣服裏掏出一包香煙,他打開煙盒,淡定的用嘴從煙盒裏叼出一根兒,插在褲兜裏許久的另一隻手從褲兜中拿出一隻金色的芝柏打火機,然後瀟灑的在自己嘴邊點上。
“有段日子沒用過了……”
金船長用手指夾住煙嘴,神情若有所思的看向天空說道。
隨後,金船長讓黃老虎從廚房裏裝來一碗生糯米,金船長雙手捧著裝滿糯米的瓷碗,又小心翼翼將瓷碗平放在甲板上,他在碗口抹了又抹,撥了又撥,直到將碗中的糯米與碗邊徹底捋平為一條直線後,金船長將嘴裏的香煙垂直插在了碗中間。
金船長蹲在地上看了看那插在糯米碗裏的香煙看了還長一段時間,隻見那刺鼻的尼古丁和焦油的氣味兒順著縷縷煙氣飄向天空,金船長抻著腰站起身,隨即伸出左手,他將左手掌心朝天展開,並嘟起嘴唇,衝著掌心吹了一段口哨,那哨聲的清亮旋律宛如銀鈴之韻,瞬間劃破凝固船麵上的沉靜,不久之後,哨聲又突然低沉下來,如老船汽笛,渾厚之餘,絲絲沙啞的尾調依稀能感受到那鏽跡斑駁的船身在大海中前行時所發出的岣嶁顫音,隨著一段細長而幹淨的曲調收尾,一隻黃銅色的鈴鐺抖動著軀殼,憑空出現在了金船長的手心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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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鈴鐺看著也就雞蛋大小,鈴鐺頂端的孔洞內掛著一串被收緊的紅繩,金船長左手將鈴鐺攢在掌中,然後原地跳了跳,又活動了一下手腳跟脖子和腰身,隨著金船長熱身幅度的加大,他那棄用許久的關節接連發出陣陣笨重的“嘎吱”聲。
“好了!”
金船長雙手叉腰,喘著大氣說道,接著他的右手從左手的虎口縫隙之中抽出一根紅並繩緊緊夾於兩指之間。伴隨著一聲沉悶的低吟,金船長雙膝略彎,腳下即刻生出一陣烈風,隻見他雙腳如蜻蜓點水,兩步跳上甲板邊的圍欄之上,壯碩的身軀好似一個圓潤的氣球,輕盈地在圍欄上飛馳。
很快,金船長的身子便在他的飛步之下化為模糊的殘影,緊接著,一陣陣清脆的鈴聲從船邊的圍欄上傳到了眾人的耳中,這時我們才發現,金船長在漁船的輪廓上如靈活的燕子般上下翻飛之的同時,其所經過之處,竟都掛上了一串串鈴鐺,不過呼吸之間,這艘漁船的整個船體外圍,便全都被一整條紅繩串聯上了大片的鈴鐺。
正當眾人被眼前之景有所震撼之際,金船長突然從船頂奮力一躍,隨即翻身而下,垂直落回到了那碗糯米跟前,如此龐大的體格,竟在落下之時,未讓船身側動上半分,就連其身前的那碗糯米,亦沒有從碗中蹦出來哪怕一粒。
“可折騰死我這老胳膊老腿了~”
金船長苦笑道
“行吧,在場的各位可以活動活動了,但都先別出聲。”
得到金船長的允許,我躡手躡腳的走到圍欄邊上,看到那一整串繞在船體輪廓上的鈴鐺上麵都刻著一個牛頭蛇身魚尾形狀的怪獸,那怪獸似乎正在海麵上遨遊,一雙生於肋骨上的翅膀將其整個身子衝於海麵,形象及其靈動。
我記得《山海經·南山經》裏曾記載過一種靈獸,其外形酷似這鈴鐺上的圖案,名曰“鯥u,第四聲)”,此獸冬季蟄伏而夏季蘇醒,相傳若是吃了它的肉,人便不會患上癰腫病。
“穩了!大家想說話就說吧!”
金船長話音剛落,我便看到那一串串鈴鐺突然都變成了啞巴,盡管海風不斷地吹打在這些小玩意兒身上,但它們就像是被人全部封住了“口鼻”,任由風浪如何用力的在它們身上使勁兒推搡,愣是不發出一絲聲響。
“這是風角術”,南宮藜走過來跟我說道
“此術源於先秦,盛與兩漢,是讓占卜者將風來之方位與五行結合,觀風態,辨風聲,將八方來風化作八卦盤以定凶吉,由於施展難度太大,如今承襲之人已經不多了,金大升他們金家便是其中之一。”
“曆史上關於風角占卜的事情其實也有很多,就比如諸葛亮借東風,周瑜火燒赤壁,這件事從戰略上看雖然很容易理解,但其實也是暗藏玄機,東南位是巽位,巽位來風,主木生火勢,遂助火攻。”
“另外,在唐太宗年間,太史令李淳風皇宮‘異風貫庭’,風從坤位而來,坤位是為西南,主陰盛,以此占得有‘女主昌’之兆,故而也在側麵預言了武後稱帝。”
其實不用南宮藜對我過多解釋,我或多或少也知道點兒關於“風角術”的曆史,隻是我從未想過,這種占卜之法,竟然能以這種形式展現在我眼前。
此時的金船長正端坐在糯米碗前,靜靜地碗中的香煙徐徐升起,站在其方奇和楊顯兩人深感懷疑的看了一眼彼此,而毒沐陽則向我和南宮藜無奈的聳了聳肩,隨即走到小李桃身邊,並陪著她一塊兒看著依舊雙眼無神的老李。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著,盡管金船長已經發話大夥兒可以隨便聊天,但漁船上的大多數人還是不敢輕易開口,以免打擾到持續端坐在甲板上的金船長。
其實在海風的催動下,碗中的香煙隻燃燒六分鍾,但金船長卻還在碗麵前一動不動,期間我有悄悄走到他身後,衝那隻小瓷碗方向瞄了幾眼,看到那碗中的糯米表麵,竟然黑了一大圈。那黑色的一圈看著很奇怪,它就像一個影子,毫無縫隙的繞在煙蒂周圍,但這個圈子卻並不規整,麵向西南的一側,也就是船頭的右邊相對於其他方向明顯凸出,這似乎是一種指南提示。
方齊偷摸地走到我身後,他一開口,嚇得我肝都顫了一下。
“這糯米是尚好的陽性之物,在以前,有些派係的盜墓賊時常在會在身上佩戴一個裝滿了艾草和糯米的香囊,以便在他們倒鬥時,幫助其驅散墓穴當中的屍氣,同時也能在遇見大粽子時及時撒米脫身,我們寨子裏的梯田上也種了不少糯稻,待收割的時候,我們會用陶罐裝滿一大罐曬好的糯米放在屋子裏,在配以藥材煉製,便是極好的解毒劑,專治陰邪之毒,平常備點兒在身上,還能起到驅趕邪瘴的效果。”
說著,方奇和跟來的楊顯分別在他們各自的衣服裏掏出一份包得脹滿的桐油紙在我眼前炫耀了一下。
整整一個白晝,端坐在甲板上的金船長一直禁閉雙眼,他沒開口跟我們說過一句話,嘴唇早已被太陽曬得幹裂,汗水順著他的頭頂一路直下,一身白色短袖被汗水打得通透,有的船員不忍心,想著上前給船長送一碗水,但被負責看守船長的杜安好及時阻止。停歇的漁船就這麽拋錨停泊到了黃昏時分,氣溫下降的同時,海風突然增大,一聲鮮脆的鈴聲衝破了積壓在眾人心中的鬱悶,我跟大夥兒正想尋著鈴聲的方向去查看一下,卻被突然站起身金船長開口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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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金船長朝著西南方向的天空看了看,其視線所及之處,幾顆出顯光輝的星辰正衝著我們友善的閃爍個不停,幾分鍾後,金船長與杜安好同時轉身離開的甲板,並叫上駕駛員一起跟他倆回了駕駛室,緊接著,高掛在船艙外邊的喇叭突然傳出了一聲金船長那鏗鏘有力的指令
“全體船員各就各位,檢查設備!收錨,起航!”
隨著金船長一聲令下,船員們立馬跑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待命,粗大的錨索在噪音中迅速收攏回到船體,在眾人漸漸放鬆的心態下,漁船終於得以繼續逆風前行。
迎著海風,我們看著太陽被遠方的海平線一點點吞沒,在橙黃色的晚霞之上,大片海鳥在天際自由的翱翔著。直到夜幕初臨,我們在船頭,用肉眼也能看見一個黑色的小圓點正在海麵上快速的移動。
隨著那個圓點離我們的漁船越來越近,金船長的聲音再次從喇叭裏傳來
“捕撈員做好準備!”
一時間,數個老船員從船艙有秩序的走到船頭,他們熟練的操作著漁船上的捕撈設備,做好了隨時海捕的準備。
漁船追著黑點加速推進,天色漸黑,在船上一盞盞熾熱燈光的照射下,還在疾馳的黑點逐漸變成橢圓形。隨著漁船的進一步前進,黑點在漁船燈光聚焦當中搖身一變,成為了個碩大的海上軀殼。
通過望遠鏡的觀察,我看到那隻軀殼應該屬於某種海龜,隻是與小時候我在海洋館裏看到的那些綠海龜相比,眼前的這隻野野生海龜,體型顯然要大上許多,遠遠看著,簡直就像一輛半潛在水中的小車。這隻大海龜的殼上長滿了顏色各異的藤壺,這一幕看得我直膈應,海龜那寬大如船槳一般的四肢有力地在海水中上下拍打著,攪動得海麵上持續翻騰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眼看漁船已經離那隻海龜越來越近,一眾捕撈員在黃老虎的指揮下,瞄準那隻體型碩大是海龜,往海麵散下了一張大網。
由於這隻海龜體積大的驚人,幾個捕撈員不得不在一聲聲吆喝之下,與黃老虎共同發力拉網,直到黑夜籠罩在整片汪洋柱上時,大海龜這才被漁網拉上到了船上。
當燈光打在海龜身上的時候,我看到這隻大家夥比我剛剛目測的還要大上許多,其寬大的身軀,看著就像兩張拚湊在一起的雙人床,但正如我們之前所看到的一樣,在這隻海龜的身上,爬滿了大小各異的藤壺,乍看之下,好似一塊兒小型的珊瑚礁。
見海龜已被撈上船,金船長走到甲板上,大海龜還在網中用力的掙紮著,金船長走到海龜腦袋旁邊,他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撫摸著海龜的腦袋,同時嘴裏還哼著一首旋律詭異的歌謠。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當金船長對大海龜唱起歌謠的一瞬間,我感到一直縈繞在耳邊的金屬敲擊聲幾乎同時增強了不少。金船長的吟唱好似這大海的沉浮,其旋律配合著船外的波濤起起落落,高低沉浮,漸漸的,不停掙紮的大海龜安靜了下來,黃老虎見狀立馬讓捕撈員上前幫海龜從漁網當中解除出來。
“拿幾個一字螺絲刀來”,金船長撫摸著大海龜的腦袋對黃老虎吩咐道。
不久之後,黃老虎和於金鼓一同從設備室裏抬出來一大箱的錘子和螺絲刀。
大夥兒在金船長的命令下,紛紛從工具箱裏拿出幾把螺絲刀和錘子,然後一個個圍在了大海龜身邊,為這個可憐的大家夥撬掉它身上的藤壺。
於金鼓一邊用螺絲刀撬開海龜後腿上的藤壺,一邊向我和方奇他們解釋道
“如果按照自然法則發展下去,這個家夥最終會因為身體負重過大而再也無法動彈,隻能任由長在其身上的藤壺將它活活壓到深海裏。”
不管怎樣,我倒是覺得這種積累功德的活兒還是很解壓的。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附著在大海龜身上的藤壺便被我們逐個撬了下來,看著黃老虎和其他船員們用鏟子將這些既像貝殼又像火山口的小怪物一鏟子一鏟子的拋回到海上,我突然有些好奇這種海鮮到底是什麽味道的,黃老虎見我有些開胃,便對我說道
“這東西我們偶爾也吃,但從不吃長在船身上的,因為那裏的藤壺吸附了太多船體的油漆和機油,但長在海岸礁石上邊的很幹淨,嘴饞的時候,我們就到岸邊撬幾個下來,就這麽放到鐵鍋裏直接煮就行,然後大力砸爛,吃它裏邊細嫩的肉,味道有點像很嫩的螃蟹,用來下酒最好,嘿嘿!”
在眾人的閑聊當中,我看到金船長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並將手上的鮮血抹在了大海龜後背那紅褐色的殼上,同時他嘴裏振振有詞,看著像在海龜身上書寫什麽符咒,接著又讓杜安好拿來一支小旗杆,並用麻繩將旗杆用一種複雜的紮法牢牢的固定在那隻大海龜的背上。
“好了!”
金船長起身對眾人說道
“大夥再辛苦一把,將這位海兄弟重新放回到海裏!”
我和大夥兒沒工夫思考各自心中的疑惑,隻管手腳麻利的將這隻重達一噸的海龜合力抬起,然後互相配合,在一聲聲“一二三”的吆喝當中,我們將這隻金船長口中的“海兄弟又重新扔回到了漆黑一片的大海裏。
“然後呢,咱們該怎麽著?”
有船員著急的追問金船長道。
金船長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服,一邊從甲板上拿起先前放下瓷碗,他看著瓷碗裏的糯米,態度沉穩的說道
“把燈光對準綁在海兄弟身上的旗杆,跟著它,我們就能找到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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