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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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正,景福宮燭火突然被穿堂風撲滅。
    皇帝盯著北疆急報上的朱砂批注,手指在“狼王親率五萬鐵騎”字樣上摩挲,案頭的《貞觀政要》攤開在“兵者,國之大事”那頁。
    “蕭伯仁求見。”宦官的通報聲裏帶著顫音。
    皇帝望著皇叔腰間的狼首刀,想起方才急報裏另一句密語:“軍糧不足,狼首彎刀現漠南。”
    “臣請為陛下分憂。”蕭伯仁單膝跪地,鎧甲上的狼首紋與皇帝禦案上的蟠龍形成詭異呼應,“北疆乃臣舊部,定能將狼王擋在陰山之外。”
    皇帝咳嗽著指向牆上北疆地圖:“皇叔可知,蕭承諾查抄李府時,發現十萬兩贓銀不翼而飛?
    據金吾衛密報,這些銀錢已通過青竹書肆,流入漠北商隊。”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兩人望去,隻見蕭承諾的親衛渾身是血,捧著染塵的密匣闖入:“將軍命末將急奏,軍倉貪墨的贓銀......竟購了漠北的戰馬!”
    蕭伯仁的瞳孔驟然收縮。
    皇帝盯著他握刀的手,看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與今早自己批閱軍報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燭火重新燃起,將三人影子投在地圖上,像是三把交疊的刀。
    酉時三刻,蕭承諾站在禦書房外,聽見屋內傳來壓低的爭執。
    “陛下難道要縱虎歸山?”是蕭伯仁的聲音,“北疆告急,除了臣,還有誰能鎮得住那群驕兵悍將?”
    “你是說蕭承諾鎮不住?”皇帝的咳嗽聲裏帶著冷意,“他剛查抄了士族貪墨窩點,你就急著請命出征,是怕他查出銀錢流向?”
    蕭承諾按住腰間尚方寶劍,指尖觸到劍鞘上“除奸佞”的刻痕。
    昨日在李府暗室,他發現一本賬冊,其中一筆“狼首軍資”的記錄旁,蓋著蕭伯仁私印——與太學禁書的印泥一模一樣。
    “臣對陛下一片忠心......”蕭伯仁的話音未落,便被皇帝拍案聲打斷:“忠心?那你解釋,為何太學散布謠言的學子,都拿著你書肆的借書帖?”
    屋內突然沉默。
    蕭承諾透過窗紙縫隙,看見蕭伯仁解下狼首刀,放在禦案上:“陛下若信不過臣,臣願留居京城,為質。”
    皇帝的歎息聲像一片秋葉:“皇叔可還記得,十歲那年,你我在太液池放紙船,你說想當浪跡天涯的遊俠?”
    “臣記得。”蕭伯仁的聲音輕得像風,“但臣更記得,先皇教臣讀《孫子兵法》時說,‘將者,國之輔也’。”
    宮牆外的“清君側”呼聲漸弱,取而代之的是更夫“小心火燭”的呼喊。
    蕭承諾摸出懷中殘頁,那是從李府密信上複原的字跡:“待北疆烽起,便以清君側之名......”
    禦書房的門突然打開。
    蕭承煦伯仁擦肩而過時,兩人腰間的狼首與蟠龍玉佩輕輕相碰,發出清越之音。
    皇帝望著蕭承諾手中的賬冊,忽然指著牆上“戒急用忍”的匾額:“明日早朝,你可知該如何奏對?”
    “兒臣懇請陛下,讓九弟蕭承煦掛帥出征。”
    蕭承諾將賬冊放在案頭,露出那頁“狼首軍資”記錄,“但需派金吾衛隨營監軍,同時......”
    “同時打開國庫,將新鑄的‘均田通寶’運往北疆。”
    皇帝接過話頭,指尖撫過蕭伯仁留下的狼首刀,“用我蕭氏的錢,買漠北的馬,再讓漠北的狼,嚐嚐我天朝的刀鋒。”
    蕭承諾抬頭,看見皇帝眼中閃過的精光,竟與七年前封自己為大皇子而不是皇長子時如出一轍。
    殿外,新月爬上簷角,遠處太學傳來朗朗書聲,不知何時已換成了《均田令疏義》。
    子時初,蕭伯仁站在親王府後園,望著池中倒映的殘月。
    身後傳來衣袂聲,卻是府中幕僚捧著木箱而來。
    “主子,李崇年藏的地契已轉移,漠北的商隊也已出城。”幕僚打開木箱,露出裏麵的狼首令牌,“隻是那批戰馬......”
    “蕭承諾比我想象的更棘手。”
    蕭伯仁指尖劃過令牌紋路,想起禦書房裏皇帝撫摸狼首刀的模樣,“他竟能從舊檔裏翻出趙平的供詞,當年替陛下背黑鍋的人,怕是要開口了。”
    “那陛下......”幕僚欲言又止。
    蕭伯仁忽然笑了,笑聲驚起池邊宿鳥:“陛下若真信得過蕭承諾,為何要在他查案時,突然拋出軍倉舊檔?
    不過是借他的刀,斬士族的根罷了。”
    話音未落,院牆上躍下黑影。
    蕭承諾摘下麵罩,手中尚方寶劍寒光凜凜:“所以皇叔就借士族的手,彈劾我私吞糧餉,再用太學的清議,動搖新政根基,最後借漠北狼族,逼陛下啟用你掛帥?”
    蕭伯仁轉身時已握刀在手,月光將兩人影子拉得老長,恍若二十年前在演武場比劍的少年。
    “你以為自己是棋手?”蕭承諾踢翻木箱,地契散落一地,“李崇年的贓銀買通漠北,換得狼王叩關,而你所謂的‘舊部’,怕是早就收了漠北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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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證據呢?”蕭伯仁的刀抵住對方咽喉,卻看見蕭承諾嘴角揚起的笑——與皇帝在金殿上的神情如出一轍。
    “趙平沒死。”蕭承諾從懷中掏出血書,“他就在北疆軍帳裏,等著指認當年是誰讓他私吞糧餉,又將罪名推給孫家軍。”
    刀身猛地一顫。
    蕭伯仁望著血泊中散落的地契,忽然想起今早路過太廟,看見蕭承諾在太祖畫像前停留的背影。
    遠處,宮城方向傳來三更梆子聲,驚破了夜的死寂。
    “這場鬥爭你贏了。”蕭伯仁鬆開刀柄,狼首刀墜地發出悶響。
    “但蕭承諾,你以為陛下真的容得下功高震主的皇子?
    你自以為是的推出九皇子,你以為是鏟除異己,其實是養虎為患。
    西北是他外公駐守,北疆和西北聯手,你愛莫能助吧!
    哈哈哈,為他人做嫁衣——白忙活一場。”
    蕭承諾拾起尚方寶劍,劍鞘上“除奸佞”三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本殿下隻知,北疆的將士們在等糧,太學的學子們在等理,而父皇......”
    他轉身望向宮城方向,那裏燈火通明,似是皇帝尚未安寢:“在等一個答案——究竟是蕭氏的江山重要,還是這萬裏山河的百姓重要。”
    晨霧漸起時,蕭伯仁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幼年和皇帝一起讀過的《韓非子》:“主失其神,虎隨其後;主上不知,虎將為狗。”
    而此刻,太和殿的銅鶴香爐裏,正燃起新一天的龍涎香。
    太學的學子們捧著新政典籍走向街頭,北疆的急報再次送入景福宮,這次的朱砂批注是:“狼首彎刀,已至陰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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