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家人歸帆,京華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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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夏時節的千荒山,雨水剛過,空氣裏還浮著濕意。
千荒山碼頭邊,兩艘三桅大船穩穩泊著,船身吃水極深,顯然載滿了貨物。
跳板上人影穿梭,忠叔正指揮著留在這邊的傷殘親衛往船上搬運最後一批箱籠。
箱籠裏裝的除了楊家和吳家的金銀細軟,還有就是帶著新鮮藤蔓的涼瓜——這是楊明汐特意叮囑的物件,說是要給京城的幾位老大人嚐嚐千荒山的時鮮。
楊明洲站在船頭,墨色錦袍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回頭望了一眼漸遠的長山村,那裏曾是他與兄長們出生並肩打拚的起點,如今卻要遵著妹妹的安排,舉家北遷。
“都清點好了?”他沉聲問向身後的吳有寶。
吳有寶抹了把額角的汗,快步跟上:“洲哥放心,楊家所有人員,還有我吳家叔伯兄弟們,一共一百多口人,連同咱們這些年在南邊置下的緊要物什,都已妥當。
這滿船的涼瓜更是半點沒碰壞,你看那船艙裏,特意用透氣的竹篾隔開,保準到京城還是鮮靈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就是不明白,汐姐姐怎麽就盯著這涼瓜不放了?京城什麽稀罕物沒有?”
楊明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深邃:“你不懂,汐姐姐在信裏說,這涼瓜看似尋常,卻是陸家在千荒山時,給京中老臣送去的土儀。
如今咱們舉家回京,空著手去不像話,這涼瓜既是心意,也是個由頭——讓那些還念著陸家舊情的人知道,陸家回去了。”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何況,她還說,這瓜性寒,夏日裏清熱解暑最好,宮裏……怕是用得上。”
吳有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望著岸上漸漸縮小的人影,那些曾與他們在長山村紮根、奮鬥的族人,如今都要隨船駛向那座陌生而繁華的京城。
大船緩緩離岸,攪碎了滿江金紅的夕陽。
楊明洲知道,這一去,便再無回頭路。
楊明汐在京城布局這麽久,如今終於到了需要他們這些“家人”歸位的時候。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京城,正是暮夏時節,柳絮飄飛,禦花園裏的牡丹開得正盛。
然而這繁花似錦之下,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凝重。
楊明汐站在儲秀宮的廊下,指尖輕輕拂過廊柱上繁複的雕花。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宮裝,領口袖口繡著細密的纏枝蓮紋,素雅中透著幾分疏離。
不遠處,幾個小太監正小心翼翼地抬著木桶,桶裏冒著氤氳的熱氣
——那是今日剛從京郊溫泉引入宮的活水,正往賢妃娘娘的偏殿送去。
楊明汐應賢妃娘娘的傳召,入宮探望賢妃娘娘。
“陸夫人,這溫泉水真是神奇,聽說泡了能養顏潤膚,連太醫院的李院判都讚不絕口呢。”旁邊的小宮女春桃好奇地探頭望去,語氣裏滿是向往。
楊明汐淡淡一笑,並未接話。
她心中清楚,這“新來的溫泉”不過是表象。
真正讓後宮乃至前朝暗流洶湧的,是半月前皇帝下的那道諭旨
——九皇子蕭承煦為太子,其餘皇子暫不封賞,各歸府邸待命。
皇帝已病臥養心殿月餘,朝政暫由幾位輔助大臣與太子監國。
九皇子生母賢妃娘娘統管後宮,後宮還算平靜,但朝堂之事卻暗流湧動!
“陸夫人,您看那邊,是六皇子的儀仗。”春桃低聲提醒。
楊明汐抬眼望去,隻見一隊侍衛簇擁著一頂青呢小轎,正匆匆往養心殿方向而去。
轎簾微掀,露出六皇子蕭承珩冷峻的側臉。
他是諸皇子中原本最具有繼承太子位置的人,隻可惜外家和他母妃均沒了。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依仗,但心卻沒有因此放棄,眉宇間帶著未脫的不甘,更有一絲難以掩飾的銳利。
不止六皇子,大皇子的嫡長子昨日剛出生就被封了郡王,三皇子門下的禦史大夫今日又上了折子,彈劾某位輔助大臣結黨營私。
這樁樁件件,都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春桃,”楊明汐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風,“去打聽一下,太子今日去了養心殿幾次,又去了哪些宮苑。”
“是。”春桃應聲而去。
春桃是賢妃從陸家帶進宮的家生子,所以對陸家人更親近一些。
楊明汐望著宮牆四角的天空,那片被分割的蔚藍之上,似乎有看不見的雲翳在聚集。
她想起幾天前收到的家書,信中楊明洲說已按她的吩咐,將新雲府的產業妥善交割,帶著族人啟程。
信末還附了一句:“船上載著涼瓜,望妹珍重。”
這“涼瓜”二字,是他們兄妹間的暗語。
去年陸家被流放千荒山,便是因私吞軍餉被流放,這涼瓜,既是千荒山的特產,也暗含“涼一涼”那些燥熱心思的意味。
如今皇子齊聚京城,皇帝久病不愈,太子之位雖定,卻更像一塊引狼入室的肥肉,將所有的野心和算計都擺在了明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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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那是溫泉水的氣息,溫暖,卻也帶著硫磺的刺鼻。
就像這看似平靜的紫禁城,每一道暖流之下,都可能潛藏著足以灼傷人的暗湧。
養心殿內,藥味濃重得幾乎化不開。
皇帝斜倚在鋪著明黃錦緞的軟榻上,麵色灰敗,雙眼微闔,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尚在人間。
殿內靜得落針可聞,唯有侍立在旁的內侍總管陳忠,用拂塵輕輕掃著空氣中的浮塵。
“陛下,六皇子求見。”門外傳來小太監的通傳。
皇帝沒有睜眼,隻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嗯”。
六皇子蕭承珩快步進入殿中,在榻前跪下,聲音洪亮:“兒臣參見父皇,願父皇龍體安康。”
皇帝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眸渾濁,卻在看到蕭承珩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弟弟妹妹都下學了?怎麽還跑過來了?”
“回父皇,皇弟皇妹都下學了,兒臣聽聞父皇龍體欠安,特意過來看看。”蕭承珩頓了頓,語氣轉為擔憂,“父皇,太醫們怎麽說?”
“老毛病了,死不了。”皇帝咳嗽了兩聲,陳忠連忙上前,遞上溫水。
皇帝呷了一口,目光落在蕭承珩身上,“你照顧好弟弟妹妹的學業,其他時間就好好歇著。如今太子已立,朝局……需要穩定。”
蕭承珩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父皇,九弟他……”
“夠了!”皇帝猛地提高聲音,卻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朕的旨意,豈容置疑?下去吧。”
蕭承珩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叩首道:“兒臣遵旨。”
他起身退下,走出養心殿時,臉色已沉得能滴出水來。
殿外的陽光刺眼,他卻覺得渾身發冷。
父皇這道旨意,看似定了乾坤,實則更像將他們這些皇子推到了風口浪尖。
九皇子?太子?一個什麽都不懂、靠背後根基的皇子,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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