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舊皇子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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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大理寺地牢,潮濕的石壁上滲著水珠,寒氣順著腳踝往上爬。
    陸老太爺坐在案前,麵前擺著一盞冷透的茶,對麵的鐵牢裏,太子太傅韋成業被鐵鏈鎖在石柱上,發髻散亂,臉上卻依舊帶著幾分頑抗的冷笑。
    “韋太傅,事到如今,你還要嘴硬?”陸老太爺拿起案上的一張紙——是從韋府搜出的密信,信紙是北啟特有的桑皮紙,字跡潦草卻透著狠厲,“這是你半月前寫給北啟‘安北王’的信,裏麵寫著‘太子已在掌控中,待殿下登基,即刻送京’——這個‘安北王’,就是當年被先帝貶黜、傳聞早已病死的五皇子,蕭承煜,對嗎?”
    韋成業的肩膀顫了一下,卻依舊梗著脖子:“陸老太爺血口噴人!先帝早將蕭承煜貶為庶人,何來‘安北王’?這信是偽造的!”
    “偽造?”陸老太爺冷笑一聲,從袖中摸出一枚青銅印——是方才從韋府暗格裏搜出的,印麵上刻著“承煜之印”四個字,邊角還沾著未幹的朱砂,“那這枚印呢?韋太傅總不會說,也是偽造的吧?”
    鐵牢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韋成業盯著那枚印,臉色漸漸發白,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陸老太爺站起身,走到鐵牢前,聲音冷得像地牢的石壁:“韋承業,是你的人,伏擊商隊、扣下續筋藤、勾結李隨……這一切,都是為蕭承煜鋪路。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先帝臥床不起,蕭承煜不甘心皇位旁落,假意被貶,實則逃去北啟,靠著當年私藏的兵權和北啟王的扶持,在那邊站穩了腳跟。如今他要登基,缺的就是一個‘要挾朝廷’的籌碼——而念安,當今太子,蕭承煦的親兒子,就是最好的籌碼。”
    “是又怎麽樣!”韋成業突然嘶吼起來,眼中迸出瘋狂的光,“蕭承煦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憑什麽坐皇位?當年若不是陸錦棠多管閑事,扶他登基,皇位本就該是承煜殿下的!我們謀劃這麽多年,就是要讓殿下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所以你們就抓太子?”陸老太爺的聲音陡然拔高,“你們派去的人,在商隊遇襲後抓住了念安,本想秘密押送北啟,卻在半路出了岔子,讓他逃了,對不對?”
    這句話像一把刀,戳中了韋成業的痛處。
    他頹然地垂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是……殿下特意交代,要活的太子。我們的人抓住他後,用黑布蒙住頭,裝在運糧車裏往西北送——那裏離北啟近,李隨會派人接應。可走到‘落馬坡’時,那孩子不知用了什麽法子,竟掙斷了繩子,跳車滾下了山坡。等我們的人找到他時,隻剩地上的一塊玉佩……”
    陸老太爺的心猛地一沉——落馬坡就在西北方向,離黑石城不過百裏。
    念安逃了,但蕭承煜的人肯定還在追他;而嚴道之和陸德尚,此刻正往黑石城去。兩條線,終究要在西北交匯,可那裏,早已布好了蕭承煜的天羅地網。
    “蕭承煜什麽時候登基?”陸老太爺追問,手指緊緊攥著欄杆,指節發白。
    “三日後!”韋成業咬牙道,“北啟王已答應給他加冕,到時候他會以‘正統’之名,號召舊部反戈,再用太子要挾蕭承煦退位。若拿不到太子,他就會讓李隨打開狼牙關,引北啟騎兵南下,直逼京城!”
    陸老太爺不再多問,轉身就往外走。
    地牢的門“吱呀”一聲關上,韋成業的嘶吼聲被隔絕在身後:“陸老太爺,你們贏不了的!殿下的勢力早已滲透朝野,你們……”
    走到大理寺外,陽光刺眼。
    陸老太爺立刻讓人備馬,直奔皇宮——他必須立刻把此事稟報聖上,調兵遣將;更要快馬加鞭,把消息送去西北,告訴嚴道之:念安在黑石城附近,而蕭承煜的人,比他們先到一步。
    ……
    皇宮的禦書房內,聖上蕭承煦坐在龍椅上,臉繃得緊緊的。他雖仁慈,卻早已懂了朝堂的凶險,聽完陸老太爺的奏報,雙手攥著龍椅的扶手,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曾外祖,朕準你調禁軍守邊關,再派使者去北啟,斥責蕭承煜謀逆!還有,韋太傅的黨羽,必須全部抓起來,不能讓他們再給蕭承煜傳消息!”
    “陛下英明。”陸老太爺躬身行禮,“老臣已讓人去查韋府的餘黨,同時讓趙成統領帶三萬禁軍,即刻趕往狼牙關,協助王奎副將守住關隘。隻是……太子殿下在西北,安危堪憂,老臣懇請陛下,允許老臣親自去一趟西北,協助嚴先生和陸將軍找回太子。”
    蕭承煦點點頭,眼中泛起淚光:“念安是朕的皇兒,曾外祖父務必把他帶回來。朕在京城等你們的消息。”
    從皇宮出來,陸老太爺立刻寫了兩封密信:一封交給快馬信使,星夜送往西北;另一封則讓人送去西北營,告知王奎副將蕭承煜的陰謀。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小院,換上一身勁裝,將那枚“陸”字令牌和念安的布娃娃他特意從驛站帶回,怕西北那邊認不出太子)塞進懷裏,牽著一匹快馬,直奔城門——他要親自去西北,哪怕隻剩一把老骨頭,也要護住太子,護住陸家,護住這南陵的江山。
    而此時的西北,黑石城的“悅來客棧”裏,念安正縮在二樓的柴房裏,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大大的荷包。
    他剛從蕭承煜的人手裏逃出來,身上的灰布衣衫被樹枝刮破了好幾處,膝蓋上還滲著血。
    “吱呀”一聲,柴房門被輕輕推開,掌櫃老周端著一碗熱粥走進來。他是楊家的老仆,亦是陸家舊部,當年陸錦棠在西北時,他曾是他的親兵,後來傷了腿,才留在黑石城開了客棧,做陸家的眼線。
    “孩子,別怕。”老周把粥遞給念安,目光落在他懷裏的大荷包上——那荷包的一角繡著一朵小小的“海棠花”,是陸家獨有的標記,“你是嚴先生要找的人,對嗎?”
    念安抬起頭,眼中滿是警惕:“你……你是誰?”
    “我是陸將軍的人,是來保護你的。”老周指了指荷包上的海棠花,“這是陸將軍最喜歡的花,嚴先生說,若見到帶這荷包的少年,就把他藏好,等他們來。”
    聽到“嚴先生”三個字,念安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周掌櫃,他們一直在追我……那些人說,要把我送去北啟,給一個叫蕭承煜的人。”
    老周的臉色沉了下來:“蕭承煜?那是個逆賊!你放心,有我在,他們帶不走你。”
    他走到柴房的牆角,移開一個木櫃,露出後麵的暗格,“這裏能藏人,等下若有人來搜,你就躲進去。嚴先生他們,應該快到了。”
    念安點點頭,鑽進暗格前,從大大的荷包裏摸出一張小紙條——是他淑太奶臨終前寫的,上麵畫著一個簡易的地圖,標注著“黑石城西北三十裏,有個破廟,藏著能證明韋太傅罪證的東西”。
    周掌櫃,”他把紙條遞給老周,“我淑太奶說,這裏有我的身份證據,你能幫我去拿嗎?”
    老周接過紙條,剛要說話,樓下突然傳來馬蹄聲——是蕭承煜的人,他們終於追到了黑石城。
    “快躲進去!”老周急忙把念安推進暗格,蓋好木櫃。剛轉身,客棧的門就被踹開,十幾個穿黑衣的人衝了進來,為首的人腰間掛著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麵刻著“承煜”二字。
    “掌櫃的,看見一個穿灰布衣衫、抱布娃娃的少年嗎?”黑衣人用刀指著老周,語氣凶狠。
    老周強裝鎮定,擦了擦手上的麵粉:“客官說笑了,小店今日沒見過這樣的少年。要不,你們自己搜搜?”
    黑衣人冷哼一聲,揮手讓手下搜查。
    腳步聲在客棧裏響起,離柴房越來越近。
    暗格裏,念安緊緊捂著嘴,不敢出聲,懷裏的布娃娃荷包硌得他胸口發疼——他不知道,嚴道之、陸德尚和陸長風的隊伍,已出現在黑石城的東門外;而陸老太爺,正騎著快馬,在通往西北的官道上疾馳,身後揚起一路黃沙。
    一場圍繞太子的博弈,在西北的風沙裏,即將拉開最終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