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震霆剛踏進客廳，就聽見傅媽媽炸雷般的怒吼——
    “什麽狗屁家庭教育，教出個不是東西的女兒！不用說什麽對不起，原諒之類的，從此以後我們兩家斷絕關係！”
    緊接著，一記暴力掛電話的聲音炸響，整個客廳的空氣仿佛都顫了一下。
    韓震霆下意識腳步一頓，猶豫要不要原地折返，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傅媽媽一抬頭，剛好看見他，火力立刻無縫轉移：
    “震霆！都怪你們夫妻！如果當時看好孩子，孩子能丟嗎？！”
    韓震霆一秒進入“挨訓”模式，眼觀鼻鼻觀心，沉默聽罵。
    傅媽媽罵完，心情稍微舒暢了一點，又一想，孩子雖然丟了，但好歹是韓震霆找回來的，勉強算是個功過相抵，於是冷哼一聲，甩手去臥室了。
    傅爸爸見狀，趕緊出來打個圓場，招呼道：“行了，來吃飯吧。”
    飯桌上氣氛終於緩和了一點，傅爸爸隨口問：“這次來廣城出差？”
    韓震霆咬了一口排骨，老實點頭：“是的，伯父，過來部隊辦點事。”
    他是北方部隊的教導員，這次被借調到老單位，主要任務之一是給新兵訓練做指導。
    但其實，他這次來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傅祈年在門口的暗影處和黑子聊了好一會兒，他知道了趙德彪在廣城都和什麽人有來往，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接下來就是明天打個電話和k確認一下這個人在港城有沒有背景。
    黑子離開後，傅祈年靠著牆根抽了幾根煙才回屋裏。
    一回家，照例先去看孩子們。
    兩個兒子的都已經睡了，除了那個能量無限的小女兒。
    房間裏暖黃色的燈光下，傅明珠盤腿坐在床上，手裏捧著一本童話書，目光灼灼，仿佛下一頁藏著絕世武功秘籍。
    一道陰影從天而降，蓋住了她的書頁。
    傅明珠眉心一皺，抬頭一看，果然是某人——
    “粑粑，你擋光了！走開！”
    傅祈年看了眼牆上的鍾，板著臉：“幾點了，該睡覺了。”
    他說著伸手去拿她的書，小姑娘立刻抱緊，躲得飛快，凶巴巴地瞪著他：“不行，我還沒看完呢！”
    傅祈年長腿一伸，勾過旁邊的椅子，懶洋洋地坐下，手一探，直接把書拎了過來。
    “爸爸給你念，你躺好。”
    傅明珠眼珠子一轉，覺得這買賣還挺劃算，用耳朵聽故事，比自己翻頁省勁多了。
    她撅著嘴，假裝勉為其難：“好吧，那就成全你吧。”
    “……”傅祈年抬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淡定翻開書頁，“開始了，躺好。”
    他嗓音低沉，帶著點夜晚的慵懶：“臭腳丫魔女的仆人，魔女瑪麗亞生得唇紅齒白，可就是不漂亮，她不止不漂亮，還有一雙臭腳丫，仆人們……”
    被窩裏的小姑娘眨了眨長睫毛，漸漸安靜下來。等傅祈年落下最後一個字，她的眼皮已經徹底合上，呼吸平穩，睡得香甜。
    這是個有意思的故事，魔女的做事風格倒是挺像他家的寶貝女兒，自傲又小心眼。
    傅祈年盯著這本童話書，眉心微蹙，翻到封底，看到作者名時，整個人愣住了。
    ——東方明月。
    片刻後，他起身朝女兒的書架走去，那裏擺放的都是童話故事書，大部分都是傅媽媽的妹妹從香港寄過來的。
    他抽出幾本這個作者的作品翻閱。
    一本、兩本、五本……直到二十五本全部翻完，他神色微妙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
    從四年前開始，文風變了。
    嘖。
    黑子晚上說的那些事還堵在心頭，結果一低頭就撞見這麽個大驚喜。
    他嘴角微微一勾，視線落在那一排書上，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個女人……居然“潛伏”在他身邊這麽久，他現在才發現？
    傅祈年捏了捏眉心，忍不住笑得更大聲了。
    這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如此開心大笑。
    這下找人就簡單多了。
    傅祈年笑得正開心，床上的傅明珠猛地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翻了個身，軟乎乎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不滿——
    “粑粑！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祈年慢悠悠地轉頭，看見他家小公主皺著鼻子，嘟著粉嫩的小嘴，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笑得好吵哦！”傅明珠氣呼呼地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奶聲奶氣地指控，“人家好不容易睡著的！”
    傅祈年朝床邊走去，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隨即目光落在手裏的書上，眼神一亮，語氣理所當然：“既然醒了，那就再聽一遍吧。”
    傅明珠：“？”
    她的小臉瞬間皺成一團，哀怨地看著她爹，眼裏寫滿了控訴。
    “我都要睡覺了，你還要讓我聽故事？！”
    “剛才念得太快，估計你也沒聽清，這次認真點。”
    傅祈年心情極好，翻開書頁，繼續用那低沉磁性的嗓音正色朗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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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女瑪麗亞站在高塔上，叉著腰，哼了一聲，露出了她那世人聞之色變的臭腳丫……”
    傅明珠滿臉震驚地看著她爸爸，整個人直接翻滾進被窩裏，努力用被子裹住自己：“不聽了！我要睡覺！”
    小姑娘聽過的故事，就不喜歡再聽第二遍！
    傅祈年神色淡定，語氣悠閑地翻頁：“可惜晚了，故事才剛剛開始。”
    傅明珠憤怒地從被窩裏伸出一隻小手，去搶書。
    傅祈年往後一仰，輕鬆躲開，繼續朗讀：
    “臭腳丫魔女的仆人們紛紛倒下，她們一邊倒下，一邊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傅明珠瞬間炸毛，氣得從被窩裏坐起來，小手叉腰，炸得比書裏的魔女還厲害，“粑粑，你這是報複！”
    傅祈年懶洋洋地瞥她一眼：“剛才是誰說‘成全我’的？”
    傅明珠：“……”
    她認命地倒了回去，一臉生無可戀。
    傅祈年笑得更加愉悅，繼續念故事，心情前所未有的順暢。
    他甚至覺得，今晚的月色都格外美麗。
    第二天一早，傅祈年精神抖擻，早飯時甚至還難得地給韓震霆夾了一筷子他最愛的小籠包。
    “？？？？”韓震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他臉上三噸水泥都壓不住的弧度，他很好奇這哥們有什麽好事。
    轉念一想，找回了兒子是該高興。
    傅祈年出門的時候，看見傅商盛已經起床了，小小一個在院子裏刷牙。
    瘦小的身子弱不禁風的，昨天到現在，家裏人包括討厭他的姐姐都叫過一遍了，就是沒有開口叫他爸爸。
    不過，他也不急，這聲爸爸，他遲早是要叫的。
    傅祈年沒直接去部隊，而是去了郵電局。
    通訊室，國際長途電話專線。
    傅祈年站在老舊的電話機前，修長的手指叩了叩桌麵，工作人員認識這位爺，麻利地幫他接通了香港的國際長途。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就被接起，對麵傳來一個低沉又漫不經心的聲音：“喂。”
    傅祈年單手插兜，“k，是我，幫我查個人。”
    “喲，老大，我正想著找您呢！”電話那頭的k像是剛睡醒，打了個哈欠，聲音懶洋洋的，隨即又問，“查趙德彪嗎？？”
    “不是，一個叫東方明月的女人。”傅祈年目光微眯，語氣帶著點玩味，“寫童話的。”
    電話那頭頓了一秒，隨即響起一聲輕笑，帶著幾分戲謔：
    “……老大，你是不是守寡久了，口味挺特別啊？那個人很胖，不過好像瘦了一點。
    這個人我見過，去年電視台還采訪過她，那時我才想起來之前在碼頭見過。”
    傅祈年抬手看了眼表，冷淡打斷：“少廢話，重點。”
    “.....重點是宛如她女兒就很喜歡她的書，後來又說什麽太殘忍了，不好看了。”
    “……”這叫什麽重點！
    傅祈年不緊不慢地扯開外套的扣子，“查清楚她的所有信息。還有，那個姓趙的查的怎麽樣了。”
    “在港城靠倒賣成人片起家的，沒啥背景，不過，最近倒是有好幾筆從大陸打款的資金，是海燕物流。”
    他麵無表情地掛了電話，眼神深沉，拳頭攥得指節發白。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模一樣！
    他又換了個窗口，撥通家裏的電話，要告訴他爸這些信息。
    而澳門這邊，北京發來了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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