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檀木燃著淡淡的香氣。
    東方澤推開雕花木門，晨光從落地窗灑進來，落在女人鬆散的綢緞睡袍上。
    她整個人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聽到動靜，微微朝他瞥了一眼。
    在家邋遢，出門金光閃閃……
    東方澤嫌棄地掃了一眼她，走近，將文件放在她麵前的桌上。
    “北京出版社的正式邀請函。”
    明月眼神從墨色字跡上掠過，紅唇微彎，“怎麽說？”
    東方澤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紙麵：“他們願意提供編輯崗位，負責兒童文學板塊。薪資優厚，還能解決北京戶口。”
    明月一聽，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一副“要發達了”的表情，笑眯眯地問：“舅舅，我們這是要發財了？”
    港澳市場再大，畢竟不如內地的機會多。東方報社早已瞄準了大陸市場，借著改革開放的東風擴展自己的影響力，尤其在出版行業。
    明月作為澳門獨特的童話作家，尤其在兒童文學領域有著難得的影響力，而她又是東方報社的簽約作者。
    若能與京城出版社合作，未來不僅能打開大陸出版市場的大門，還能為東方家進軍內地的報業打通一條寬闊的渠道。
    東方澤輕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眸微亮：“未來可期。”
    明月抬手，“啪”地一聲，輕輕拍了拍掌心，聲音清脆響亮，像是一串鞭炮突然炸響，帶著幾分無拘無束的活力。
    東方澤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眼角微微一抽，像是被空氣中的鞭炮聲震了耳朵，揮了揮手，示意她適可而止。
    “出版社可以幫你申請《台灣、香港、澳門居民在內地就業證》，但流程複雜，學曆證明、無犯罪記錄、健康證明、雇傭合同，一個都不能少。”
    明月嘖了一聲，撇撇嘴，理直氣壯地抗議：“這說得好像我有犯罪記錄似的。”
    東方澤嘴角微微抽動，沉默三秒，表情意味深長。
    四年了，他早已見慣了自家“胖妹妹”穿梭賭場的身影，籌碼翻飛、笑靨如花，澳區的賭場幾乎成了她的第二個書房，甚至能靠算牌贏到印刷費。
    雖然在澳門這並不違法，但換成內地……
    東方澤扶了扶眼鏡，視線瞥向書房的另一角。
    傅梟呢？
    那個一向喜歡趴在書桌前畫畫的乖孩子呢？
    ——空蕩蕩。
    “梟兒呢？”
    “出去玩了。”
    “明月，梟兒最近總往明家的賭場跑，這事你知道？”
    東方澤突然很嚴肅地看著明月。
    明月眨巴眨巴一雙杏眼，不自覺地坐直了幾分。
    她一向欣賞有文化的人，對於東方家，也就是她的外公一家人都很敬畏。
    “我知道。”明月老實回答，立馬從貴妃椅上彈起來，披上外套，氣勢洶洶地往外衝，“舅舅，您放心，我這就去把那小兔崽子抓回來！”
    東方澤歎了口氣。
    傅梟這孩子乖是乖的，聰明得很，什麽東西一教就會，一點就通。
    可要說不好的，那就是老往明家跑。
    自從和明家斷了婚約後，兩家倒也相安無事，但傅梟長那模樣，又總跟明家人走得近，難免被人嚼舌根。
    明月走到門口，突然刹車，回頭眨眨眼：“舅舅，那傅梟呢？我去北京，能帶他一起去嗎？”
    東方澤一頓，推了推眼鏡，開始進入“百科全書”模式。
    “澳門居民長期在內地居住，要辦理‘港澳居民居住證’。梟兒年紀小，需要親屬關係證明、公立學校接收函之類的。”
    明月皺眉，“聽起來好麻煩。”
    東方澤神色淡定，嘴角微微一勾：“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哦？”明月眼睛一亮，“說說。”
    “等你在北京適應了環境，再考慮辦理內地戶口或者其他長期居住手續。
    至於梟兒，我正在與北京的出版社溝通，看是否能為他辦理相關手續，順便讓他跟你一起過去。”
    “聽起來不錯。”
    “京城出版社是國營單位，能和港澳的出版機構建立聯係，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何況你的書在香港、澳門賣得不錯，他們當然希望你能在內地繼續創作，甚至可能會借助你的影響力，打開大陸兒童文學市場，所以我們這點附加要求，他們不會不答應。”
    “行，那合同和具體的條款，哥你幫忙把關就行，我反正也看不懂。”
    “好。”
    而明月真的去抓她兒子了。
    葡京賭場內，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雪茄的辛辣味與烈酒的醇香，籌碼碰撞聲、骰子滾動聲交織成一曲金錢與欲望的樂章。
    在這群光影交錯的賭桌間，傅梟靈活地穿梭著，瘦小的身影在人群縫隙間遊刃有餘，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像隻狡黠的小狐狸，步伐輕盈，甚至連侍者都沒察覺他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隻會到處亂跑的小孩，早已把賭場的一切看在眼裏。
    他蹲在一張骰子台旁，抱著膝蓋，眼睛盯著荷官手中的骰盅，聽著骰子撞擊的細微聲響，嘴角微微揚起。
    “買大！”
    賭客們紛紛押注，目光炙熱地盯著即將揭曉的結果。傅梟眨了眨眼，輕聲呢喃：“該出小了。”
    骰盅打開，果然是小。
    “嘖……”小男孩歪著腦袋，臉上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淡定，指尖隨意地在地毯上摩挲了兩下，若有所思地挪到另一張賭桌前。
    他看得專注，卻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一雙深邃的眼睛裏。
    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警覺地抬頭，正對上一雙冷冷的杏眼——
    他媽正站在不遠處，雙臂環胸，神色淡漠，唇角微微抿起，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空氣瞬間凝固。
    小男孩僵住了，手裏攥著的籌碼像塊燙手山芋，手心出了汗。
    媽咪的臉色，黑得像剛出爐的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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