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初春，乍暖還寒，陽光卻意外明媚。
    他們去了剛開不久、很新潮的燕莎百貨，這地方是外商合資的商城，進口貨多，售貨員穿製服，說話一口京片子，富人最愛來這裏買進口文具、衣服和玩具。
    明月一進商場，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你看這條亮晶晶的小裙子，明珠一定喜歡。”她眼睛發亮，捏著一條法國童裝的小裙擺。
    傅祈年抱臂站在一旁，挑眉看她：“明珠還真遺傳你的基因。”
    明月疑惑：“啥意思。”
    “愛顯眼！”傅祈年說到這裏笑了下，“我在雲城給你買了個掛墜，挺難看的，回家時，明珠說醜不拉幾的，然後還跟我死活討了去，掛在書包上。”
    明月立刻反駁，“我眼光一向很挑剔的，雲城能有什麽好東西，小孩子圖個新鮮罷了。”
    她又挪到玩具區，蹲在一排樂高麵前思索，“這個城堡套裝挺大，給商商……他腦子轉得快，喜歡動手。”
    接著，又挑了一個顏色紮眼的玩具水槍：“這個，給梟兒。”
    說到這兒，她突然轉頭，拽住傅祈年的袖子：“老公——你說北辰喜歡什麽？”
    傅祈年低頭看著她，眼裏柔光瀲灩。
    “你買什麽，他都喜歡。”他語氣很淡，但那眼神，像是能把她整個人揉進骨血裏。
    明月“嘖”了一聲，忽然拿起一套“少年百科全書”再塞上一副天文望遠鏡，“這套給他，書裏有自然地理天文物理，還有天狼星起源……正適合十歲少年——”
    買完一大堆禮物，兩人拎著袋子又去了“雅補堂”。
    傅祈年聽傅媽媽說過羅梅婷開了家補品店，他還是頭一次來。
    店裏幹燕窩、血燕、官燕，還有人參、蟲草、海參擺的滿滿當當的。
    羅梅婷穿著一身職業裝，正在櫃台和顧客講解官燕和蟲草區別，一見到他們倆，眼睛都亮了，忙打發了夥計去泡茶。
    “你們來啦？剛從商場下來？”
    明月坐在沙發上，“對啊，給幾個娃買點東西。順路看看你，要不要讓傅祈年捎點補品給你家那口子？”
    羅梅婷笑得意味深長：“你確定？你老公在這兒呢。”
    明月一愣，回頭看了眼傅祈年。
    傅祈年站在一排陳列櫃前，正拿著一個燕盞端詳，指尖骨節分明。
    她又挪回視線，“有什麽不能說的，他又沒興趣。”
    突然.....
    “你這店，合法報稅了？”
    男人嗓音冷沉，打斷了兩個嘰嘰喳喳的女人。
    兩人幾乎同動作地抬眸看他。
    他話音落下那一瞬，店裏突然安靜了兩秒。
    明月：“……”
    羅梅婷：“……”
    氣氛一度微妙，羅梅婷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她真想當場掀桌告他一狀——身為堂堂公職人員，霸占“民女”，還有沒有天理！
    但她慫。
    麵對傅祈年，她從骨子裏慫。
    傅祈年是敏銳的。
    話題一轉，聲音涼涼道：“羅梅婷，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不滿？”
    自從上次撞見他們的夫妻房事後，他就發現他這個幹妹妹看他眼神都少帶著點敵意，本來他不確定的，可剛進門，到現在，呃.....他確定了。
    羅梅婷怔了一下，倏地收回視線，搖著頭，心不對口，“怎麽會呢，我對年哥……能有什麽意見啊。”
    傅祈年輕嗬嗬兩聲，也沒追問，手插兜又繞去櫃台，繼續瞎轉悠。
    “他真的要轉業了？”羅梅婷小聲問。
    “應該吧。”明月也壓低聲音。
    她抿了下嘴唇，語氣有點嫌棄，“他要當海王了。”
    “噗嗤。”
    兩人對視一眼，笑得直捂嘴。
    “我沒耳聾，聽得見！”傅祈年一把嗓音冷冷薄情，從櫃台後悠悠飄來，“在給我亂扣帽子，試試。”
    明月連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嘴瓢了嘴瓢了。”
    “我意思是——他要‘下海’，去當海裏的王，簡稱……‘海王’。”
    傅祈年：“……”
    “晚上，去吃海鮮要不要，海王先生？”明月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語氣溫柔軟綿。
    四合院，夜晚。
    院子裏月光落在老青磚地上，簷角燈昏黃，桂花香悄悄從院門外飄進來。
    他們回到家時，阿旺早就蹲在院裏等了，身邊放著一堆大包小包，一看就知道是給廣城家裏備的東西。
    明月蹲下翻了翻，發現裏麵居然有小孩衣服、老人茶葉，還有幾盒月餅。
    她嘖了一聲，“阿旺，你都提前買中秋禮物啦？”
    阿旺傻笑著撓頭，“我娘說早買不晦氣……”
    說著，他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突然掏出一個信封，遞到傅祈年手裏。
    “先生，我想拜托你……幫我帶給她。”
    他低著頭，耳朵紅得發亮。
    傅祈年看了一眼那信封，挑眉，“王柔心？”
    “嗯。”阿旺磨磨唧唧半天，“就是一封家書。”
    “現在有電話多方便，寫家書幹什麽？”明月從一旁插話，剛伸手想去拿時，阿旺眼神緊張地看著先生。
    傅祈年似乎領會到什麽，快速把信封塞進了褲兜裏。
    明月僵在半空中的手，艱難地收了回去。
    等阿旺離開後，明月好奇心上來了，趁傅祈年換褲子的時候，拿走了信封。
    “你說他寫了啥啊？這肯定不是家書，是情書。”
    “要不，他那麽扭扭捏捏幹嘛！”
    “該不會是啥‘我願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那種老掉牙的情話吧？”
    說著，她指甲輕輕摳著封口。
    傅祈年一把長臂把信搶過來，舉得高高的。
    他居高臨下看她，淡淡道：“想看？求我。”
    明月一聽這話，炸毛了，“呸，他一個大老粗，能寫出什麽花樣？”
    傅祈年一手把信封放到衣櫃的最上麵，嘴角噙笑，“人家的信，可不能看。這事，偷窺，犯法。”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她白了他一眼，轉身去了洗手間，嘴裏還念叨，“還犯法呢！”
    傅祈年倚著門，看著她進了浴室，低低地笑了一聲。
    指望她能遵紀守法，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傅祈年回了廣城。
    才下飛機，就被接走了，一路進了軍區大院。
    會客廳裏，楊司令站在窗前抽煙，幾位上級領導落座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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