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柳整整兩天沒有出房門，白雅靜很是擔心，家裏的長輩們詢問這事，她都搪塞過去了。
    提著給她熬的小米粥，深呼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柳柳，是媽媽，我能進來嗎？”
    裏麵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吳柳從床上爬起來，給白雅靜開了門。
    門一開，她蒼白的臉色無神的眼睛都讓白雅靜心中無比抽痛。
    看著她身上單薄的衣服連忙將人拉進了屋裏把門關好。
    這兩天送進來的吃食，她都沒怎麽動過，所以今天她才忍不住非要進來看看。
    將人塞進了被子裏裹著。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你兩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先喝點養胃的粥。”
    她打開飯盒，用勺子舀起一勺子粥自己吹涼了遞到她嘴邊，期待的看著她。
    吳柳鼻子一酸，眼淚又開始大顆大顆的掉。
    白雅靜連忙放下粥，給她擦眼淚。
    “好啦好啦，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咱們先填飽肚子，好不好？”
    等了會，才聽到她細微的聲音“嗯。”
    她耐心的一口一口喂著她喝完了一碗粥才停手。
    碗與桌子相碰，發出了沉悶的聲音，這一聲砸在了吳柳的心底。
    她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母親肯定會和她認真溝通一次的……
    果然，就聽媽媽開口了“柳柳，兩天時間，你肯定已經冷靜下來了對不對？
    能不能和媽媽好好聊聊？”
    吳柳的性格太過懂事柔軟，不打開心結，她永遠走不出來。
    柳柳閉著眼睛，心髒瘋狂跳動，先是極致的羞恥，仿佛被當眾剝光了衣服。接著是一種混合著委屈和叛逆的情緒猛地竄起。
    “媽……我……”她聲音有些發抖。
    白雅靜期待又耐心的聽著。
    “我想知道為什麽？你那麽抗拒我喜歡他，是我哪裏不夠好嗎？”
    白雅靜心底一片失望。原以為兩天過去，她能想通，卻沒想到，她撞進了死胡同裏還不肯回頭。
    她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壓低了聲音，卻字字如刀，“柳柳，我收養你，是將你當自己親女兒養的，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嫁給你弟！
    你很好很好，可這不是你足夠好就能達成的事！
    你們是姐弟！名義上永遠都是！你這是在戳我的心，也是在毀你自己，毀這個家！”
    “可我們不是親的！”吳柳脫口而出，眼淚終於決堤，全靠那點叛逆支撐著她，“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麽不行？我喜歡他有什麽錯？！”
    “錯！大錯特錯！”白雅靜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人活著不是隻有喜歡不喜歡！外麵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你們倆個的前程要不要？這個家的臉麵要不要？
    你爸在那麽敏感的位置上，多少人盯著？咱們全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行差踏錯！
    我這麽多年對你的教導，就是讓你這樣不管不顧，自私自利嗎？”
    “自私？”
    吳柳心底發顫，她被這個詞刺傷了，猛地甩開白雅靜的手，聲音帶著哭腔和尖銳，還有孤注一擲“就因為我是收養的，所以我連喜歡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嗎？
    您是不是從來就沒真正把我當女兒看？所以才覺得我配不上您的親兒子？！”
    這句話吼出來，兩個人都愣住了。
    吳柳被自己心底最深的恐懼和惡意驚住了，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
    她倔強的扭過頭去，不敢看母親失望的眼神。
    白雅靜看著她，眼中的痛心漸漸化為一種深深的失望和疲憊，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氣，緩緩鬆開了手。
    “吳柳……正因為我拿你當我親女兒對待，我才必須要斬斷你這個心思！
    你知道抑製血親不能結婚這條律法是怎麽來的嗎？”
    吳柳微愣，她脫口而出“是爸爸和他的同事們一起製定的……”
    當初父親封閉在秘密基地裏兩年多就是和那些同事們一起修改完善律法，這件事他們家的人都知情。
    “他們製定律法的時候，也是翻閱了無數的案例，從中分析，經過數次開會商討還得申請通過層層審批才能定下來條例。
    你爸說，有很多地方的人，因為沒錢，或者孩子是傻子殘疾人之類的有缺陷的，他們的長輩就會想盡辦法買童養媳回家。
    晨曦的事，你也聽說了吧？那孩子差點被毀了一輩子！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如果任由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拐賣兒童婦女的事情永遠不會停止！”
    “還有的故意收養女孩子，養她們長大了再道德綁架讓她們嫁給家裏的男孩。
    很多女孩失去人生選擇權，因此賠上自己的一輩子！
    柳柳，其他人家或許可以不顧一切解除收養關係再讓孩子們結婚。
    可……你們不行！你爸和他的同事們經過那麽多努力才達成的條例。
    如果他們自己人都不遵守，那麽，律法將會在民眾心裏變得沒有公信力。
    人人都會說，你們自己製定的律法自己都不在意隨意踐踏輕視走後門。為什麽他們還要遵守？
    最終結果是什麽？那條律法將成為空白條例！那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你明白那是何其可怕的事情嗎？”
    吳柳頓時呆愣在原地，她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這麽嚴重……
    “媽媽，我，我不知道會這樣，我沒想那麽多……”
    白雅靜也知道她沒有壞心思，她這會應該是遲來的叛逆期……
    越是乖巧的人，其實內心越是反叛。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景行對你，並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他一直拿你當姐姐對待，感情的事，不是一個人付出，不是一個人喜歡就夠了的。”
    吳柳臉色發白“他，他知道了？”
    白雅靜沉沉歎息“他有多聰明，敏銳，你應該知道的。”
    那天吳柳表現得那麽明顯，他是瞎了才不懂。
    吳柳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那天景行拒絕了她的禮物……
    這場暗戀，好像從始至終隻有她自己一廂情願。
    “媽，你讓我靜靜，讓我好好想想……”她此刻隻想一個人待著。
    白雅靜也知道，得給她時間，讓她自己走出來。
    “柳柳，”她的聲音疲憊又沙啞“你記著，我是你媽，我不會害你的！
    人性險惡，咱們家不是普通家庭，多得是人想把咱們拉下馬來。
    如果你這事被人抓到把柄，首當其衝要遭罪的就是你！
    那些人的手段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承受得住的！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白雅靜不再看她，轉身出了房間，背影僵硬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