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醒來的時候。
    酒店房間裏塞著大大小小的小黃鴨玩偶。
    連她洗澡的浴缸裏也遊著小黃鴨。
    當我開心地從浴室出來，將門掩上的時候。
    聽見穆城正在浴室牆的那邊捏著小黃鴨玩具，讓它發出聲音，逗得女兒在浴室裏拍著水，笑得發出尖叫。
    我就小心翼翼地貼牆走。
    一步一步走。
    幻想著正在隔著牆壁逗我女兒玩的男人的模樣。
    幻想他能不能是蕭謹言。
    一步一步。
    牆壁走到盡頭。
    穆城跪地的姿勢出現。
    纖長有肉剛剛好的腿。
    挺直如斧劈的後背。
    纖長有肉剛剛好的手臂。
    微微彎曲。
    末端展開纖長的手掌，支撐在大腿膝蓋處，支撐著向前傾斜的上半身。
    臉是明媚而開朗的底色，隨著歲月的沉澱，蒙上一層的沉靜之氣。
    隨著右手貼在臉頰旁邊有節奏地擠壓小黃鴨玩具而發出聲音的動作，這股明媚而開朗的底色更加鮮明了。
    我就靜靜看著。
    直到女兒在浴室裏呼喚我。
    “媽媽——媽媽——”
    穆城才停止逗玩的動作，轉臉向我。
    我情不自禁回應笑臉。
    穆城就衝我點頭。
    我就回應女兒的呼喚，轉身回浴室去了。
    之後我們又去吃了大餐，看了舞台劇，就又在藝術中心前的景觀廣場上休憩。
    女兒就跟著同樣長得著急了些的小孩一起玩。
    笑得沒心沒肺的。
    讓我十分舒心地坐在景觀人力車椅子上，仰頭向天，吐出來壓力。
    穆城手持礦泉水的麵龐就晃入。
    我尷尬地端正坐好。
    他就坐到我隔壁的景觀人力車椅子上，給我擰開礦水瓶遞過來。
    我說了“謝謝”就接過來喝一口。
    注意力始終在女兒身上。
    笑容隨著她的笑而笑。
    穆城就在旁邊提點地問我。
    “你知不知道小音為什麽喜歡小黃鴨？”
    我問“為什麽？”，眼神一直在女兒身上。
    穆城就看著我的側臉。
    “你記不記得有一年奉天集團去三亞團建。
    你冒死去救溺水小孩。
    這件事情上了新聞。”
    “哦，是嗎？不太記得了。嗬嗬。”
    我開始頻繁喝水。
    我不是不記得，我是害怕被提起。
    因為那本就是一場公關事故！
    按照公關部的劇本，應該在我的帶領下，奉天集團挺過金融危機衝擊，帶著集團員工去三亞旅遊，讓有小孩的員工帶上全家，在遊艇上展示我們奉天集團的強盛！
    結果那小孩因為現場部署協調的混亂，不慎與父母走散，又被撞入水中。
    現在我隻要回想起這一幕，都覺得良心不安。
    穆城卻好像沒有關注到一樣，繼續著他的話題。
    “所有人都在關注奉天集團的女董事長如何機智英勇博愛仁慈，有手腕有魄力，關注奉天集團的股票市值和發展走向。
    隻有小音盯著你去慰問小孩時送的小黃鴨玩偶。”
    我的心咯噔一下，就轉臉過去與穆城對視。
    穆城就直視著我的眼睛，像傾訴不甘一樣將過往傾倒給我。
    “小音求我把這段視頻剪下來，讓她反複觀看。
    你知不知道，你當時抱著那個小孩的時候。她也抱著顯示器？”
    我就愧疚地側臉過去。
    嘴巴張開吸氣。
    胸腔快速脹起來。
    穆城如賢者般的勸話就來了。
    “小月！小音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她隻是比普通小孩長得高而已！
    她很好！她很聰明！她也很乖！
    小月。你以後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
    能不能不要再動手打她了？”
    我就心塞得找不到話來應對，更加側轉身過去，不敢跟穆城麵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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