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會議室的冷板凳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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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鏽蝕的齒輪
四月的雨絲裹著料峭的寒意,斜斜地打在“紅星儀表廠”斑駁的廠牌上。葉東虓站在積著水窪的廠區主幹道上,望著成片關停的車間——玻璃蒙著灰,鐵門掛著鏽,風穿過空曠的廠房時,發出像歎息般的嗚咽。
“最後一批訂單的違約金,昨天剛劃走。”江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裏捏著幾張皺巴巴的紙,指尖泛白,“賬上……還剩不到三萬塊。”
葉東虓轉過身,看見她眼下的青黑。三天前,他們從老廠長顫巍巍的手裏接過這枚黃銅鑰匙時,對方隻說了一句話:“這廠子,是鎮上三代人的飯碗啊。”
紅星儀表廠曾是縣裏的驕傲。上世紀九十年代,它生產的壓力表遠銷全國,車間機器轟鳴,上下班的自行車流能把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可近十年,先是被南方的自動化工廠擠掉份額,再是去年一場火災燒了半條生產線,資金鏈徹底斷了。如今,三百多名職工隻剩二十來個守著空廠房,等著最後一點遣散費。
“去看看倉庫。”葉東虓接過鑰匙串,金屬冰涼硌手。
倉庫在廠區最深處,推開沉重的鐵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貨架東倒西歪,上麵堆著蒙塵的紙箱,印著“y100型壓力表”的字樣。江曼蹲下身,拆開一個箱子,裏麵的儀表蒙著塑料膜,金屬表盤在昏暗裏閃著微弱的光。
“這些都是好東西,”她指尖劃過表盤上細密的刻度,“老廠長說,我們的指針誤差能控製在0.5以內,比國標還嚴。”
葉東虓沒說話,走到倉庫角落。那裏堆著幾捆生鏽的鋼管,旁邊是一台老式車床,導軌上積著厚厚的油泥。他伸手摸了摸,忽然注意到車床旁的鐵架上,放著一本翻得起了毛邊的筆記本。
翻開來看,是老廠長的字跡,記著1998年的生產調度會:“……小張提出給壓力表加防潮塗層,試驗三次,成功了!以後南方的訂單不用愁了……”字跡力透紙背,透著股子興奮勁兒。
“叮鈴鈴——”江曼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臉色一點點沉下去。掛了電話,她深吸一口氣:“是供電所,說再不交電費,明天就斷電。”
葉東虓合上筆記本,雨還在下,敲打著倉庫的鐵皮屋頂,像在倒計時。他看向江曼,她眼裏有紅血絲,卻沒哭。
“還記得我們在大學實驗室做的那個項目嗎?”葉東虓忽然開口。
江曼一愣。他們是機械係同學,畢業設計做的是“智能壓力監測係統”,用傳感器和無線傳輸替代傳統壓力表,當年拿了省賽金獎。隻是畢業後各奔東西,她進了外企做供應鏈,他在私企搞研發,那套方案早壓在了箱底。
“那些老儀表,精度是夠,但太依賴人工讀數、人工記錄,”葉東虓走到她身邊,指著紙箱裏的壓力表,“現在的工廠都在搞自動化,他們要的是實時數據、自動預警。我們能不能……把老廠的精度優勢,和智能係統結合起來?”
江曼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談何容易?研發要錢,改生產線要錢,我們連電費都快交不起了。”
“總有辦法的。”葉東虓撿起地上一根鋼管,在掌心敲了敲,“先把電費交了。我去找以前的導師想想辦法,你去跟留下的師傅們聊聊,看看誰還願意幹。”
他走到倉庫門口時,江曼忽然喊住他:“東虓,如果……最後還是不行呢?”
雨霧裏,葉東虓的背影頓了頓。“至少我們試過。”他說,“總不能讓這廠子,就這麽鏽死了。”
那天傍晚,江曼在職工宿舍找到老鉗工王師傅時,老人正蹲在門口抽煙,腳邊是打包好的行李。“小江啊,不是師傅們不留,”他掐滅煙頭,聲音發澀,“家裏等著米下鍋呢。”
“王師傅,”江曼蹲下來,把倉庫裏的壓力表遞給他,“您摸摸這指針,還是您當年親手校準的手藝。我們想給它加個‘腦子’,讓它能自己說話、自己報數,您願不願意留下來,帶帶我們?”
王師傅摩挲著表盤上熟悉的刻度,沉默了很久。遠處,葉東虓正撐著傘,往廠區外走去,雨絲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第二章:漏雨的辦公室
斷電工單的最後通牒是第二天中午。葉東虓揣著從父母那裏借來的兩萬塊錢,踩著積水往供電所跑時,褲腳全濕透了。
“賬戶餘額.72元,夠交兩個月的。”收費窗口的大姐劈裏啪啦敲著鍵盤,打印出的票據邊緣帶著墨漬。葉東虓捏著那張紙,指尖都在用力——這是他們最後的“救命錢”,連他準備給女兒交幼兒園學費的錢都墊進去了。
回到廠裏,江曼正站在辦公樓的屋簷下,望著二樓辦公室的窗戶發呆。雨還沒停,雨水順著牆皮的裂縫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小小的水窪。“剛跟留下的師傅們聊了,”她轉身看向葉東虓,聲音帶著點沙啞,“王師傅、李姐、還有三個年輕點的技術員,願意留下來試試。其他人……也理解。”
葉東虓點點頭。二十來個職工,能留下五個,已是不易。他抬頭看辦公樓,這棟三層小樓還是八十年代蓋的,牆皮剝落,窗戶玻璃碎了好幾塊,用硬紙板糊著。“上去看看。”
二樓最東頭的房間門沒鎖,推開門,一股潮濕的黴味湧出來。這曾是廠長辦公室,現在隻剩一張掉漆的木桌,兩把椅子,牆角堆著半箱舊文件。屋頂有塊水漬,像幅不斷暈開的地圖,雨大的時候,能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響。
“就這兒吧。”葉東虓把濕漉漉的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好歹有張桌子。”
江曼從包裏掏出筆記本,攤在桌上:“王師傅說,倉庫裏還有一批半成品,是火災前沒來得及組裝的,精度都達標了。如果能改成智能款,或許能先賣一批救急。”
“關鍵是傳感器和數據模塊。”葉東虓蹲在地上,翻著牆角的舊文件,“我們得找最便宜的方案,還得兼容老儀表的尺寸。”
正說著,門口探進來個腦袋,是留任的技術員小周,二十出頭,戴副黑框眼鏡。“葉哥,江姐,我剛才在倉庫找到這個。”他手裏捧著個舊紙箱,裏麵是幾台拆開的儀表,“王師傅說,這是前幾年試過的改良款,沒推出去,零件說不定能用。”
葉東虓眼睛一亮,抓過一台看。儀表內部的結構比新款簡單,但金屬底座的精度很高。“小周,你把廠裏的電腦搬過來,能開機的那種。”他起身時差點撞到桌子,“我們查資料,看看怎麽把傳感器嵌進去。”
那天下午,漏雨的辦公室裏漸漸有了生氣。小周把一台布滿灰塵的台式機擦幹淨,接上線——還好,還能啟動。江曼用計算器算著物料成本,筆尖在紙上劃得飛快。葉東虓則對著拆開的儀表畫圖,鉛筆芯斷了好幾次。
傍晚時,王師傅端著個搪瓷碗進來,碗裏是熱騰騰的麵條。“食堂大師傅走了,我在自家灶上煮的,墊墊肚子。”老人把碗往桌上一放,蒸汽騰起來,模糊了他眼角的皺紋,“我看了你們畫的圖,傳感器要嵌在指針軸旁邊?空間夠嗎?”
葉東虓把圖紙推過去:“我們想把無線模塊藏在外殼裏,這樣不用改底座尺寸,老生產線能直接用。”
王師傅眯著眼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有了!當年我們做防爆款時,試過在外殼上開個微型接口,正好能塞下模塊!”他抓起鉛筆,在圖紙上畫了個小小的方塊,“就這兒,不影響密封,還能防水。”
雨還在下,屋頂的滴答聲似乎沒那麽刺耳了。五個人圍著一張舊桌子,分著吃那碗麵條,湯是熱的,心裏也慢慢暖起來。
“對了,”江曼忽然想起什麽,從包裏掏出個u盤,“我聯係了以前的供應商,他們有批庫存的傳感器,價格是市價的三成,但是要現款。”
葉東虓吃麵的動作頓了頓。三成也得一萬多,他們賬上隻剩幾千塊了。“我明天再去跑一趟,”他把最後一口湯喝下去,碗底映出他的影子,“總能想到辦法。”
夜裏十點,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葉東虓送江曼到廠門口,她要趕最後一班公交回家。路燈昏黃,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我剛才給老廠長打了個電話,”江曼望著廠區的方向,“他說,以前廠裏的商標‘紅星’還能用,注冊證在抽屜裏鎖著。”
“挺好的。”葉東虓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紅星’,聽著就有股勁兒。”
公交車來了,江曼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別太累了。”
葉東虓揮揮手,看著公交車消失在雨幕裏。他回到辦公室,坐在那張舊桌前,翻著老廠長的筆記本。有一頁記著1995年的廠慶:“今天來了三百多個職工,食堂殺了兩頭豬,大家說,要讓紅星的牌子,亮遍全國……”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亮從雲裏鑽出來,照在積著水的廠區裏,像撒了一地碎銀。葉東虓拿出手機,翻到女兒的照片,小姑娘舉著他做的木頭小飛機,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爸爸一定努力。”他對著照片輕聲說,然後點開通訊錄,找到一個很久沒聯係的名字——大學時的係主任,現在在一家科技公司做顧問。
電話接通時,那邊傳來嘈雜的ktv音樂。“東虓?稀客啊!”係主任的聲音帶著酒氣。
“李老師,我想請您幫個忙……”葉東虓深吸一口氣,把廠裏的情況說了一遍,聲音有些發緊,“我們想做智能儀表,能不能……能不能找您公司試試合作?”
那邊沉默了幾秒,音樂聲小了些。“你們有樣品嗎?”李老師問。
“還沒有,但我們能做出來!”葉東虓握緊了手機,“給我們半個月,不,十天!我們一定做出樣品!”
又沉默了一會兒,李老師說:“行,我給你個地址。十天後,帶樣品來公司。成不成,看你們的東西硬不硬。”
掛了電話,葉東虓站在窗前,望著漆黑的廠區。遠處,有間車間的窗戶亮著燈——是王師傅,還在倉庫裏琢磨零件。
他摸出煙盒,隻剩最後一根了。點燃,煙霧在月光裏散開。他想起大學時,和江曼還有同學在實驗室熬夜,也是這樣,為了一個數據,為了一個零件,眼裏有光。
“鏽死的齒輪,也能重新轉起來。”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廠區說,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第三章:車間的第一縷光
第七天清晨,葉東虓被一陣金屬敲擊聲吵醒。他蜷縮在辦公室的長椅上,身上蓋著件舊大衣——為了趕進度,這幾天他幾乎沒回家。
推開車間門,王師傅正蹲在車床旁,手裏拿著個小砂輪,打磨一塊金屬片。“王師傅,您怎麽來了這麽早?”
老人抬頭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睡不著,琢磨著把傳感器的固定座改改,這樣裝起來更穩。”
車間裏已經有了動靜。李姐在清洗倉庫裏的舊儀表外殼,小周蹲在地上焊線路板,另外兩個技術員在調試電腦裏的程序。江曼正站在黑板前畫圖,晨光從高窗斜射進來,在她身上鍍了層金邊。
“早。”她轉過身,手裏捏著半截粉筆,“剛收到供應商的消息,傳感器中午就能到,我跟他們說好了,先付一半貨款,剩下的下個月結。”
葉東虓心裏一鬆。他昨天跑了三家親戚,才湊夠五千塊,總算能把零件先拉回來。“程序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小周推了推眼鏡,屏幕上是跳動的代碼,“能實現實時傳輸壓力數據,手機app也能接收,就是響應速度還得調調。”
“我跟王師傅試過幾台了,”李姐拿著塊抹布擦手,她以前是質檢組長,眼神比卡尺還準,“外殼鑽孔不影響密封,就是得慢點兒,別把螺紋搞壞了。”
葉東虓走到車床旁,王師傅手裏的金屬片已經成型,弧度正好能卡住傳感器。“您這手藝,還是這麽絕。”
老人嘿嘿笑了:“老骨頭了,就這點用處。”他忽然壓低聲音,“東虓,我昨天回家翻箱子,找著這個。”他從口袋裏掏出個布包,打開,是枚黃銅徽章,上麵刻著“紅星儀表廠 1982”。
葉東虓捏著徽章,冰涼的金屬帶著點溫度。“等廠子好了,咱們給每個人都做一枚新的。”
“那敢情好。”王師傅眼睛亮了。
中午,傳感器送來了。五個大箱子堆在車間門口,拆開時,銀色的小零件在陽光下閃著光。江曼付了貨款,手裏的收據輕飄飄的,卻像有千斤重。
“開工!”葉東虓喊了一聲。
車間裏頓時忙開了。王師傅負責在儀表底座上鑽孔,李姐檢查每個零件的精度,小周和技術員們往裏麵裝傳感器、焊線路,葉東虓則守在電腦前,一遍遍測試數據傳輸。江曼跑前跑後,又是遞工具,又是記進度,額頭上滲著汗。
傍晚時,第一台改裝好的智能壓力表出爐了。銀灰色的外殼,上麵還留著李姐擦過的痕跡,屏幕上跳動著實時壓力值,旁邊的指示燈閃著綠光。
“試試無線傳輸。”葉東虓打開手機app,點擊“連接”。
“成了!”小周興奮地跳起來。
王師傅湊過來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這玩意兒,真能自己報數?”
“不光能報數,”江曼笑著說,“壓力超標了還會自動報警,工廠裏的人在辦公室就能看著,不用跑現場了。”
老人摸了摸儀表外殼,又摸了摸手機屏幕,眼眶有點紅:“咱們紅星的表,也能跟上時代了。”
那天晚上,他們一共改出了五台樣品。葉東虓把它們小心翼翼地裝進泡沫箱,外麵貼上“紅星智能儀表”的標簽——那是江曼用打印機打的,字體還帶著點歪。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江曼把箱子捆好,“多個人,多份底氣。”
葉東虓看著她眼裏的光,點了點頭。
第二天清晨,天徹底放晴了。葉東虓和江曼抱著樣品箱,站在廠區門口等車。陽光灑在“紅星儀表廠”的廠牌上,那些斑駁的鏽跡,好像也沒那麽刺眼了。
“你說,李老師他們會要嗎?”江曼低頭看著箱子,有點緊張。
葉東虓抬頭看了看天,藍得透亮。“咱們的東西好,怕什麽?”他忽然笑了,“再說,就算這次不成,咱們不是還有四台樣品嗎?總有地方要。”
公交車來了,他們抱著箱子上去,找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箱子放在腿上,沉甸甸的,像揣著一團火。
車窗外,鎮上的早點攤冒著熱氣,騎自行車的人按著鈴鐺經過,賣菜的小販在吆喝。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又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
葉東虓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忽然想起老廠長筆記本裏的一句話:“春天總會來的,再冷的天,也擋不住種子發芽。”
他低頭看了看懷裏的箱子,裏麵的儀表正安靜地躺著,像一顆顆等待破土的種子。
第四章:會議室的冷板凳
李老師的公司在開發區,一棟亮閃閃的玻璃樓。葉東虓和江曼站在門口,看了看彼此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又緊了緊懷裏的樣品箱。
“別緊張,”葉東虓低聲說,“就當是給老同學展示畢業設計。”
江曼點點頭,卻還是把頭發理了理。
會議室裏已經坐了五個人,李老師坐在主位,旁邊是技術部和采購部的負責人。葉東虓把樣品擺在桌上,打開電源,手機app上立刻跳出數據。
“這是在老款壓力表基礎上改的,”他盡量讓聲音平穩,“保留了原來0.5的精度,加了無線傳輸模塊和智能預警係統,適配現在的工業物聯網平台。”
技術部的張經理拿起樣品,翻來覆去地看,又用遊標卡尺量了量尺寸。“外殼改動不大,你們生產線沒換?”
李老師的公司在高新區的產業園裏,玻璃幕牆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葉東虓抱著樣品箱,手心全是汗——箱子裏是四台改裝好的智能壓力表,王師傅帶著人熬了三個通宵才趕出來的。
“這是‘啟明科技’?”江曼仰頭看大樓招牌,“做工業物聯網的,規模不小。”
葉東虓嗯了一聲,心裏卻七上八下。他昨晚特意查了這家公司,主要給大型化工廠做監測係統,他們的小儀表能不能入眼,還是未知數。
前台領著他們進會議室時,李老師已經在等了,旁邊還坐著個穿西裝的年輕人,胸牌上寫著“技術部 張主管”。
“東虓,小江,坐。”李老師笑著招手,“這是我們技術部的張峰,負責項目對接。”
張主管點點頭,眼神落在樣品箱上,帶著點審視的意味。“葉先生,江女士,李老師說你們做了智能儀表?”
葉東虓趕緊打開箱子,把壓力表擺到桌上。“張主管您看,這是在傳統壓力表基礎上改的,加了我們自研的傳感器和無線模塊,能實時傳輸數據,誤差控製在0.3以內,比國標還嚴。”
張峰拿起一台,翻來覆去地看,又用指尖敲了敲外殼。“外殼是舊的?”
“是庫存的半成品,”江曼解釋道,“但核心部件都是新的,王師傅——就是我們廠的老鉗工,親手校準的,精度絕對沒問題。”
張峰沒說話,掏出手機對著儀表上的二維碼掃了掃。小周開發的app立刻彈出界麵,上麵顯示著實時壓力數值。他又讓葉東虓演示了數據預警功能,當模擬壓力超過閾值時,手機果然響起了警報聲。
“功能還行,”張峰放下手機,語氣淡淡的,“但我們的係統已經有穩定的供應商了,他們的設備是全進口的。”
葉東虓的心沉了一下。“張主管,我們的優勢是性價比。同樣的功能,我們的價格能比進口設備低一半,而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