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木工博物館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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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塵埃裏的紋路
秋老虎賴在九月的末尾不走,陽光把廠院左側那棟三層舊樓曬得發燙。牆皮剝落的水泥麵上,還能隱約看到上世紀的標語殘跡,像一道褪色的傷疤。葉東虓站在樓前,皮鞋尖踢到一塊鬆動的紅磚,磚縫裏鑽出的野草搖了搖,像是在嘲笑這棟樓的破敗。
“就這兒?”江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裏捏著一張泛黃的廠區平麵圖,圖紙邊緣被風卷得發卷。
葉東虓轉過身,看她額角沁出的細汗,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過去“嗯,當年我爸在這兒管過木工車間,電鋸聲能把整棟樓震得掉灰。”他抬手指向三樓的一扇窗,“最東邊那間,放著台德國產的老刨床,據說還是解放初期從工廠裏勻出來的。”
江曼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窗玻璃早沒了,黑洞洞的窗口像隻瞎了的眼。她走近幾步,指尖劃過牆上一道深深的刻痕——那是木工用刨子試刃時留下的,幾十年過去,木痕早已和水泥嵌在一起,變成了建築的一部分。
“為什麽突然想做這個?”她回頭問。上周在廠慶宴上,葉東虓突然宣布要把這棟廢棄的木工車間改造成“木工製作博物館”,在場的老職工們愣了半晌,隨即爆發出比喝了白酒還烈的掌聲。
葉東虓彎腰撿起一塊碎木片,是鬆木的,邊緣還留著清晰的鋸路。“前陣子整理我爸的遺物,翻出個鐵皮盒,裏麵全是他畫的榫卯結構圖。”他摩挲著木片上的紋路,“有張圖紙背麵寫著,‘榫卯不用釘,千年不鬆動’。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在這兒玩,看老木匠們把一堆木頭拚起來,不用一根釘子,就能搭起結實的貨架、櫃子,甚至是廠裏的閣樓。”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現在年輕人提起木工,不是宜家的組裝櫃,就是機器批量出的板材。那些鑿子、刨子、磨鬥,還有老木匠手裏的功夫,怕是再過些年,就真沒人記得了。”
江曼看著他手裏的碎木片,陽光透過木纖維的縫隙,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想起自己外婆家的那隻樟木箱,是外公年輕時親手做的,箱蓋與箱體的連接處用了暗榫,幾十年開關無數次,至今嚴絲合縫,樟木的香氣還能驅蟲。去年搬家時,表弟說這箱子太舊占地方,想當廢品賣掉,是她硬攔下來的。
“需要我做什麽?”她把圖紙疊好塞進包裏,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葉東虓笑了,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你是建築設計師,這棟樓的結構改造、空間規劃,離了你可不行。我負責找老物件、聯係老木匠,咱們分工合作。”他抬手拍了拍斑駁的牆,“讓這棟樓,重新長出木頭的筋骨。”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土,鑽進兩人的鼻腔。江曼打了個噴嚏,卻在揚起的塵埃裏,仿佛看到無數木屑在飛舞——那是幾十年前,無數雙粗糙的手,在刨子與鑿子的起落間,揚起的時光碎屑。
第二章 老物件會說話
改造工程啟動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了整個老廠區和周邊的胡同。第一天,葉東虓就在舊樓門口擺了張長條桌,上麵放著“征集老木工工具”的牌子,旁邊堆著剛買的礦泉水。
太陽升到頭頂時,才有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挪過來,盯著牌子看了半天。老人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邊,左手食指第一節缺了小半塊——葉東虓認得這種痕跡,是被電鋸傷過的老木工。
“你是……老葉家的小子?”老人眯著眼打量他。
“是我,李伯。”葉東虓趕緊遞過一瓶水,“您還記得我?”
李伯接過水,沒擰開,而是從懷裏掏出個用布包著的東西,一層層打開,露出個巴掌大的墨鬥。墨鬥的木頭外殼已經包漿發亮,像塊深褐色的玉,線輪上的棉線還纏著些幹涸的墨漬。
“你爸當年借過我這墨鬥,給廠裏做調度室的書櫃。”李伯用沒受傷的手指摩挲著墨鬥,“他說這墨鬥線走得直,畫出來的榫眼沒偏差。”
葉東虓接過墨鬥,入手沉甸甸的,木頭的紋理裏仿佛浸著墨香。他試著拉動線輪,“哢嗒”一聲輕響,像幾十年前的時光被喚醒了。
“李伯,這墨鬥……能放進展館嗎?”
李伯咧開沒牙的嘴笑了“放吧放吧,留我手裏也是落灰。讓年輕人看看,以前沒激光水平儀的時候,咱木匠靠啥把活兒做周正。”
消息傳開,來送東西的人漸漸多了。張嬸抱來一個缺了腿的馬紮,說是她老伴兒年輕時給車間做的,後來腿斷了舍不得扔,在家裏擱了三十年;收廢品的老王蹬著三輪車來,從廢品堆裏翻出一把木柄刨子,刨刀上的鏽跡擦不掉,卻能看出當年磨得有多鋒利;甚至有個穿校服的小姑娘,抱著個小木箱來,說是爺爺去世前留的,箱子裏裝著幾十根不同型號的木銼,每根都用紅繩係著名字。
“爺爺說,每種銼子有每種銼子的脾氣,得記著它們的名字,才好用。”小姑娘紅著眼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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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東虓把這些物件一一登記,用軟布擦幹淨,暫時放在臨時搭的架子上。江曼則帶著施工隊在樓裏測繪,時不時從二樓探出頭喊他“東虓,三樓那麵牆是承重牆,不能拆!你說的那台老刨床,得從窗戶吊進來!”
傍晚收工時,架子上已經擺滿了物件锛子、鑿子、魯班尺、線勒子……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在這些木頭與鋼鐵的物件上,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葉東虓拿起那把缺了口的刨子,對著光看,刨刀的刃口雖然鏽了,卻依然能映出他的影子。
“它們好像在說話。”江曼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他身後,手裏拿著張草圖,“你聽,這刨子在說它刨過多少根木頭,那墨鬥在說它畫過多少條直線。”
葉東虓笑了,把刨子放回架子上“等展館開了,就讓它們好好說給更多人聽。”
這時,門口又傳來腳步聲,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背著個竹簍,顫巍巍地走進來。竹簍裏露出半截彎曲的木頭,像是某種工具的柄。
“我找葉東虓。”老太太聲音有點啞,“我是周木匠的老伴兒,他走之前說,要是有人想收老工具,就讓我把他的‘家夥什’送來。”
第三章 榫卯裏的光陰
周木匠的“家夥什”裝了滿滿一竹簍。最顯眼的是一套十二把的鑿子,木柄被磨得圓潤光滑,像是被無數次的握捏焐熱了;還有一把羊角錘,錘頭不大,卻比普通錘子沉得多,周嬸說,這是老周年輕時自己鍛打的,“他說錘子沉點,敲榫頭時才穩當”。
但最讓葉東虓和江曼驚歎的,是竹簍底下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打開盒子,裏麵是十幾個榫卯結構的小模型燕尾榫、格肩榫、抱肩榫……每一個都做得精巧至極,不用膠水,卻拚合得嚴絲合縫。
“老周說,這是他給徒弟入門用的。”周嬸用粗糙的手撫摸著模型,“他總說,榫卯是木匠的魂,凸出來的叫榫,凹進去的叫卯,就像人與人打交道,得有來有往,才能湊得齊整。”
葉東虓拿起一個燕尾榫模型,試著拆開,手指要找到恰好的角度,稍一用力,“哢”的一聲,兩個木塊分開了,斷麵的紋路像兩尾相對的燕子尾巴。他又試著拚回去,指尖能感受到木頭與木頭咬合的細微阻力,那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緊密度。
“這手藝,現在怕是沒幾個人能做了。”江曼輕聲說。她做建築設計,對結構敏感,卻依然被這些小模型裏的智慧震撼——沒有複雜的機械,全靠手工計算和打磨,讓兩塊木頭嚴絲合縫,甚至能承受遠超自身重量的壓力。
“老周走的前一年,還在琢磨怎麽把榫卯結構用到現代家具上。”周嬸歎了口氣,“他說現在的板式家具用釘子和膠水,看著結實,其實不經用。要是能把老祖宗的榫卯和新板材結合起來,又環保又結實。”
葉東虓把模型放回盒子裏,突然想起父親圖紙背麵的那句話。他抬頭看向江曼,眼裏閃著光“咱們館裏,得有個專門的區域,展示榫卯。”
江曼點頭“我早想到了。二樓東邊那間,光線好,我打算做個玻璃展櫃,把這些模型放進去,再配個大屏幕,演示榫卯的拚接過程。”她頓了頓,“最好能請個老木匠,現場做榫卯給人看。”
提到老木匠,周嬸眼睛亮了“我認識個姓王的師傅,比老周小幾歲,現在還在城郊開著個小木匠鋪,專做傳統家具。老周生前總說他的活兒地道。”
第二天,葉東虓和江曼就找到了王師傅的木匠鋪。鋪子藏在一條窄胡同裏,門口堆著幾堆原木,鋸末的清香混著鬆節油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王師傅正在刨一塊胡桃木,刨子過處,薄如蟬翼的木花卷著卷兒飛出來,落在他的藍布圍裙上。
“做榫卯啊?”聽了他們的來意,王師傅放下刨子,用圍裙擦了擦手,“現在年輕人不愛學這個,費時間,出活慢。”他指著牆角一堆半成品的椅子腿,“你看這椅子的腿,用的是粽角榫,光打這幾個榫眼,就得耗大半天。”
葉東虓看著那些椅子腿,每個接口處都刻著細密的凹槽和凸起,像藏著某種密碼。“王師傅,我們想請您去博物館,給大家演示怎麽做榫卯,教年輕人認認這些老手藝。”
王師傅拿起一個椅子腿,對著光看了看“我這手藝,能進博物館?”他的語氣裏帶著不確定,眼角卻有抑製不住的笑意。
“不僅能進,還得是館裏的‘活寶貝’。”江曼笑著說,“您想想,幾十年後,還有人能看到真正的榫卯是怎麽做出來的,多好。”
王師傅沉默了一會兒,拿起刨子,又推了一下木頭,木花再次卷了起來,像一朵盛開的花。“行,我去。”他說,“讓這些木頭,再活一次。”
第四章 老樓的筋骨
改造工程比預想中難。老樓的梁架是鬆木的,幾十年過去,有些地方已經朽了;樓梯的踏板被踩得凹陷,每走一步都吱呀作響;最麻煩的是三樓,當年的木工車間為了承重,地麵鋪的是厚鋼板,現在要改成展廳,得把鋼板拆掉,露出下麵的水泥地,再重新做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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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曼幾乎天天泡在工地上,圖紙改了一版又一版。有天傍晚,她正在二樓量尺寸,突然聽到“哢嚓”一聲,抬頭一看,頭頂的一塊預製板裂了道縫,土渣簌簌往下掉。
“快躲開!”葉東虓正好上來,一把把她拉到一邊。預製板沒掉下來,但裂縫越來越大,像一張咧開的嘴。
工人師傅說,這樓的結構太老了,有些地方已經經不起折騰。葉東虓看著那道裂縫,心裏有點發沉“要不,咱們別改得太徹底?保留原來的樣子,修修補補就行。”
江曼卻盯著裂縫旁邊的木梁看。那根梁是整根的鬆木,雖然表麵發黑,木紋卻依然清晰,能看出當年選料時的講究。“你看這梁,”她指著梁與柱的連接處,“當年的木工在這兒做了個簡單的榫接,把梁架在柱上,既穩固,又能緩衝壓力。這才是老建築的智慧——不硬抗,而是順著力的方向,找到平衡。”
她轉身對葉東虓說“咱們不用拆了重蓋,就順著這樓的筋骨來改。朽了的梁換一根同樣的木頭,用傳統的榫卯接上;樓梯踏板壞了的,找老鬆木重新做,保留原來的磨損感;三樓的鋼板不用全拆,留幾塊在地麵,做個‘時光印記’展區,讓人知道這裏曾經是車間。”
葉東虓看著她眼裏的光,突然明白了。他們要做的不是一個全新的博物館,而是讓老樓帶著自己的記憶,重新活過來。就像那些老木匠做家具,不是把木頭削得麵目全非,而是順著木紋的方向,讓木頭的天性得到最好的呈現。
接下來的日子,工地上多了些特別的材料。葉東虓從郊區的老木料市場淘來幾根舊鬆木,都是拆老房子時剩下的,表麵帶著風霜的痕跡;王師傅帶著他的徒弟來,教工人怎麽用傳統的方法給木梁做榫接,不用一根釘子,隻用木楔固定;甚至連牆麵的修補,江曼都要求用最原始的方法——混合石灰、沙子和麻絲,一點點填補裂縫,再讓其自然風幹。
有天夜裏下暴雨,葉東虓不放心,跑到工地去看。雨絲斜斜地打在老樓的窗戶上,剛修補好的牆麵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走上二樓,看到江曼正蹲在地上,用手摸剛鋪好的木地板。
“這是從老倉庫裏拆下來的榆木地板,你看這木紋多漂亮。”江曼抬頭看他,臉上沾了點木屑,“王師傅說,榆木‘寧折不彎’,做地板最結實。”
雨聲裏,老樓仿佛在輕輕呼吸。葉東虓想起小時候,父親帶他來車間,也是這樣的雨夜,電鋸聲被雨聲蓋了一半,木頭在潮濕的空氣裏,散發出格外濃重的香氣。
“快好了。”江曼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等天晴了,咱們就能把那些老物件搬進來了。”
葉東虓點頭,看向窗外。雨還在下,但他好像已經能看到,天晴之後,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那些刨子、鑿子和榫卯模型上,照在重新挺直了腰杆的木梁上——那是老樓重新長出的筋骨,也是時光在木頭裏,刻下的新的紋路。
第五章 木頭上的體溫
展廳布置進入尾聲時,王師傅帶來了他的“壓軸活”——一個按比例縮小的榫卯結構小閣樓。閣樓的梁、柱、鬥拱全用櫸木製成,每一處銜接都嚴絲合縫,連瓦片都是一片片雕刻出來的小木片,用暗榫扣在房簷上。
“這是照著我年輕時蓋的老祠堂做的。”王師傅把閣樓放進玻璃展櫃,手指在木柱上輕輕敲了敲,“那祠堂用了三十年,風吹雨打,梁架從沒鬆動過。後來拆的時候,我偷偷拆了個鬥拱回來,琢磨了半年才弄明白其中的門道。”
葉東虓蹲在展櫃旁,看著那些比指甲蓋還小的榫頭,心裏發顫。他試著想象王師傅拿著刻刀,在方寸木頭上消磨的日日夜夜——眼睛要準,手要穩,心要靜,才能讓木頭聽話,長出該有的形狀。
“這些小木頭,好像帶著體溫。”江曼輕聲說。她設計的展櫃特意用了淺色係的木材,和展品的老木頭形成呼應,燈光從上方打下來,在木頭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像給每個物件蓋上了一層時光的薄被。
他們把李伯的墨鬥掛在牆上,下麵配了張老照片——是葉東虓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穿著工裝,手裏正拿著這隻墨鬥在木料上畫線,嘴角帶著笑。張嬸的馬紮放在一張舊木桌旁,桌上擺著那盒木銼,紅繩係著的名字在燈光下依稀可見。周木匠的榫卯模型被放在展廳中央的旋轉台上,遊客可以從各個角度看清拚接的細節。
最特別的是“互動區”。江曼騰出了一樓西側的一間房,地上鋪著厚厚的木屑,牆上掛著幾把小號的刨子和鑿子,都是王師傅特意做的,適合孩子用。“讓孩子們親手摸摸木頭,比看一百遍介紹都管用。”王師傅邊調試工具邊說,他的徒弟在旁邊釘了塊鬆木,準備教大家怎麽用刨子刨出第一片木花。
開館前三天,出了個小岔子。那台葉東虓惦記的德國老刨床,從三樓窗口吊進來時,繩子突然打滑,刨床磕在牆角,側麵的木擋板裂了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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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怪我,沒檢查好繩子。”負責吊裝的工人急得滿頭汗。葉東虓看著裂縫,心裏像被針紮了一下——這刨床是父親當年最寶貝的工具,說明書還夾在抽屜裏,用紅筆標著保養要點。
“別慌。”王師傅走過來,摸了摸裂縫,“木頭裂了,不一定就得扔。”他讓人找來幾塊同樣的硬木,又取來自己的工具箱,“這種老刨床的擋板是用榫卯鑲上去的,我把裂的地方拆下來,重新做一塊換上,保準看不出來。”
接下來的兩天,王師傅就在展廳角落支起了工作台,叮叮當當修起了刨床。他先用小鋸子小心地把裂了的擋板鋸下來,再取新木料,按原來的尺寸畫線、鑿榫、打磨。葉東虓和江曼就在旁邊看著,看他的手如何在木頭上遊走,看原本冰冷的工具,在他手裏變得溫順。
修好的刨床放回原位時,誰也看不出哪裏動過手腳。王師傅拍了拍刨床的側麵,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行了,又能幹活了。”
那天傍晚,夕陽透過窗戶,照在刨床的金屬部件上,反射出溫暖的光。葉東虓突然發現,展廳裏的所有物件,好像都在這光裏輕輕呼吸——墨鬥的線輪似乎要轉動,木銼的齒紋裏還卡著當年的木屑,連那隻缺腿的馬紮,都像是在等誰坐下來,說說過去的事。
第六章 開館那天的陽光
開館當天是個晴天,陽光把老樓的影子拉得很長。葉東虓特意穿了件父親留下的中山裝,雖然有點舊,卻筆挺;江曼換了條棉麻長裙,裙擺上繡著簡單的木花紋樣。
不到九點,門口就排起了隊。有頭發花白的老職工,拄著拐杖,互相攙扶著;有年輕的父母,帶著孩子,手裏拿著宣傳單;還有幾個背著相機的年輕人,說是從網上看到消息,專門來拍老物件的。
李伯和周嬸也來了。李伯摸著牆上掛著的墨鬥,眼圈紅了“老葉要是能看見,肯定高興。”周嬸則在榫卯模型前站了很久,嘴裏念叨著“老周,你看,你的手藝有人看了。”
剪彩儀式很簡單,葉東虓沒請領導,隻讓王師傅代表老木匠們說了幾句話。王師傅站在台上,手裏還攥著把剛磨好的鑿子,聲音有點抖“我做了一輩子木匠,就信一句話木頭是活的。你對它好,它就給你長臉。今天這博物館開了,就是讓這些活了一輩子的木頭,接著給後人長臉。”
話音剛落,台下就響起了掌聲,比任何時候都響亮。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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