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刺耳的破空聲撕裂了寂靜。
    那道自門縫中暴掠而出的黑影，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裹挾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墮神氣息，以及……一種讓葉淩心髒驟然緊縮的熟悉感。
    “錚！”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欲聾，火星迸濺。
    葉淩幾乎是本能地橫起手中長劍，劍身在間不容發之際精準地格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巨大的衝擊力沿著劍身瘋狂湧入手臂，震得他虎口一陣發麻，氣血翻湧。
    然而，比這股物理衝擊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劍鋒與那黑影交觸刹那，通過劍身傳遞而來的那股既陰冷邪惡，又帶著一絲殘存的、令他魂牽夢縈的純淨氣息。
    是她？
    不，不可能！
    葉淩的瞳孔猛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被他劍鋒死死抵住的黑影。
    黑影的形態並不穩定，仿佛由濃鬱的墨汁與扭曲的光影構成，隱約能辨認出一個人形輪廓，纖細而矯健。
    更重要的是，在那狂暴的墮神之力深處，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縷屬於白璃獨有的靈力波動，微弱，卻真實不虛！
    “白璃……？”他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聲音因震驚而微微沙啞。
    這個名字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層狂瀾。
    白璃，那個在他最微末之時便陪伴左右，與他一同經曆無數生死，早已在他心中占據無可替代位置的少女，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又怎麽會從這封印著墮神殘骸的石門後衝出來攻擊他？
    無數個疑問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理智。
    黑影沒有回應，或者說，它無法回應。
    它隻是發出一陣陣類似野獸般的低沉嘶吼，充滿了暴戾與毀滅的欲望。
    那雙在黑霧中閃爍著猩紅光芒的“眼睛”，空洞而瘋狂，沒有半分屬於白璃的清澈與靈動。
    但它攻勢中的某些細微習慣，某些發力方式，卻帶著白璃戰鬥時獨有的影子，這些細節像一根根尖針，深深刺痛著葉淩的心。
    “她不是白璃。”宮瑤冰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僵持。
    她不知何時已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神情依舊複雜，但那份複雜中，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以及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或者說，不完全是。你所感受到的，不過是墮神意誌借由她殘存的靈識碎片，模擬出的一個拙劣的攻擊傀儡罷了。”
    傀儡？白璃的靈識碎片？
    葉淩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如果宮瑤所言非虛，那麽白璃極有可能遭遇了不測，甚至……她的靈識被墮神所利用！
    “為什麽會這樣？”葉淩的目光死死鎖定著宮瑤，聲音冰寒徹骨，“她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宮瑤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充斥著墮神氣息和亡魂低語的遺跡中顯得格外突兀：“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地走向‘命運’，總需要一些特殊的‘引導’。白璃姑娘的執念太深，尤其是對你的執念，這恰好成為了墮神意誌最容易侵蝕和利用的薄弱點。她，是為你準備的第一道‘開胃菜’。”
    “開胃菜？”葉淩怒極反笑，周身劍氣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變得極不穩定，發出陣陣顫鳴。
    他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局，一個針對他的、無比惡毒的局！
    他們不僅要奪走他的力量，還要摧毀他的意誌，踐踏他最珍視的感情！
    “吼！”
    似乎是感受到了葉淩身上暴漲的殺意，那道酷似白璃的黑影再次發起了猛攻。
    它的攻擊毫無章法，卻又帶著白璃戰鬥時的一些本能反應，這種矛盾的組合讓它的攻勢更加詭異難防。
    黑色的利爪撕裂空氣，帶著濃鬱的腐蝕性氣息，直取葉淩的咽喉。
    葉淩眼神一凝，悲痛與憤怒在他胸中交織翻騰他腳下步伐變換，身形如鬼魅般避開利爪，同時手腕一抖，長劍挽出一道絢爛的劍花，劍氣如網，試圖將黑影束縛。
    然而，那黑影對劍氣似乎有著極強的抗性，墮神氣息翻湧間，竟輕易掙脫了劍網的束縛，再次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
    “沒用的。”宮瑤的聲音再次悠悠傳來，“這具‘傀儡’的核心是墮神的一縷分神，以白璃的靈識碎片為引。除非你徹底湮滅那縷墮神分神，否則，它便會不死不休。而你一旦全力出手，你的力量波動，便會徹底激活此地的墮神殘骸，到那時……”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葉淩的心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對方的險惡用心。
    這不僅僅是要他麵對一個酷似白璃的敵人，擾亂他的心神，更是要逼迫他在兩難之間做出選擇。
    若留手，他會被這“白璃”活活耗死；若全力以赴，則可能引發更可怕的後果，正中對方下懷。
    歸墟淵深處的低語聲越來越清晰，仿佛有無數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期待著他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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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遺跡的震動也愈發劇烈，石壁上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塌。
    “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葉淩深吸一口氣，眼神中的悲痛與迷茫漸漸被一種決絕的鋒銳所取代。
    他知道，現在不是沉湎於悲傷的時候，他必須找到破局之法。
    “因果錨點”雖然能穩固他的意識，防止精神層麵的侵蝕，但眼前的物理攻擊卻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而“靈識絲網”雖然能感知到異常波動，卻無法直接解決這具詭異的傀儡。
    那黑影的攻擊越發狂暴，它似乎能夠吸收周圍逸散的墮神氣息來補充自身，越戰越勇。
    葉淩憑借精妙的劍術和豐富的戰鬥經驗，勉強與之周旋，但形勢正一點點對他不利。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在快速消耗，而對方卻仿佛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更讓他心悸的是，隨著戰鬥的持續，他從那黑影身上感受到的白璃氣息，雖然依舊微弱，卻仿佛被墮神之力不斷扭曲、同化，正在逐漸消散。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白璃的靈識碎片還在裏麵，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徹底汙染和吞噬！
    宮瑤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放棄吧，葉淩。接受你的命運，成為墮神的一部分，或許，你還能以另一種方式與你心愛的白璃‘重逢’。”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在葉淩的心頭。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淩厲無比，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殺意自他身上彌漫開來。
    “閉嘴！”葉淩低喝一聲，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意誌。
    他猛地一劍蕩開黑影的攻擊，借力後退數步，拉開了一段距離。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瘋狂撲來的黑影，掃過一旁冷眼旁觀的宮瑤，最後落向那扇依舊敞開著，不斷湧出墮神氣息的石門。
    陷阱，從一開始就是陷阱。
    所謂的鑰匙，所謂的祭品，所謂的命運，都是為了將他引至此地，一步步剝奪他的力量，瓦解他的意誌。
    但是，他們算錯了一點。
    他葉淩，從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
    逆天改命，這才是他一路走來的信條！
    那黑影再度發出尖嘯，化作一道殘影，利爪之上凝聚的墮神之力比之前更加濃厚，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撕裂長空，直撲他的麵門。
    死亡的陰影，前所未有地逼近。
    葉淩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平靜，平靜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他體內的某處，一股沉寂已久、仿佛與生俱來的力量，在死亡的威脅與命運的嘲弄下，開始發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共鳴。
    這股力量，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敢於直麵一切困境的根源。
    它在蘇醒，它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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