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的睫毛在血汙中輕顫，溫熱的血珠順著下巴砸在玄鐵地磚上，發出細碎的"啪嗒"聲。
    他閉著眼睛，喉結動了動，聲音比劍刃還輕："宮瑤，還記得我們在雲嵐山下的約定嗎？"
    劍刃貼著他咽喉的涼意突然加重半分，宮瑤握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一下下撞著肋骨，撞碎了墮神意誌裏的幽藍霧障——雲嵐山下的約定？
    那是三年前的暮春，她裹著他的外衣蹲在草坡上，看他用枯枝在泥裏畫桃樹的模樣。
    他說等天下太平，要在她老家後山種滿桃樹，春天開花時，她站在樹下，他就給她畫一百張畫像。
    "叮——命格共鳴啟動，記憶傳輸進度10。"係統提示音混著識海深處的刺痛，葉淩額角的血線順著眉骨流進眼睛，他卻笑得更肆意。
    那些被他小心收在記憶最深處的畫麵如潮水翻湧：宮瑤替他擋雷劫時後背焦黑的傷痕，她替流浪貓包紮時沾著藥汁的指尖，她在他渡劫成功後紅著眼眶罵他"笨蛋"卻又塞給他桂花糕的模樣......
    宮瑤的劍尖突然向上挑起半寸，割斷了葉淩一縷發絲。
    幽藍霧氣從她耳後滲出，腐蝕著她染血的中衣，可她的瞳孔卻在收縮——她看見自己躺在破廟的稻草堆裏，渾身是傷，是葉淩用嘴吸出她傷口裏的蛇毒；她看見幽冥穀的陰火舔著他的後背，他卻反過來將她護在懷裏，說"你活著，比我重要"；她看見昨夜他握著她的手，在星子下說"若有一日你被邪祟侵蝕，我便用命來換你清醒"。
    "不可能！"墮神的嘶吼在她識海炸響，幽藍霧氣突然凝結成鎖鏈，勒得她太陽穴生疼。
    宮瑤的手腕不受控製地發力，劍鋒重新壓向葉淩咽喉，這次帶著摧枯拉朽的狠勁——可她的眼淚先落了下來，大顆大顆砸在葉淩染血的衣襟上，燙得他心口發疼。
    "瑤兒，看我眼睛。"葉淩猛地睜開眼，眼底翻湧著比墮神更熾烈的光。
    他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持劍的手背。
    那是雙沾著血的手，卻暖得驚人，像極了那年冬天，他捂熱了烤紅薯硬塞進她手裏時的溫度。
    宮瑤的劍"當啷"墜地。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捂住心口，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墮神的意誌在她識海瘋狂撕扯，像無數根鋼針在紮她的魂魄。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混著墮神的尖嘯："滾出去！
    滾出去！"
    葉淩的身影突然閃現在她麵前。
    他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舊疤——那是替她擋下魔修一擊時留下的。
    他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祭壇中央的古陣圖上，暗紅血珠沿著刻痕遊走，點亮了一圈晦澀的符文。"係統，解析封魔咒·完整篇。"他的聲音因為失血而發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以精血為引，心象為牢，封！"
    祭壇劇烈震顫，歸墟淵的陰風突然倒卷。
    葉淩的血在半空凝成紅色鎖鏈，纏上宮瑤周身翻湧的幽藍霧氣。
    那些霧氣發出刺耳的尖叫，瘋狂撞擊鎖鏈，卻在觸及的瞬間被染成血色——那是葉淩用係統解析出的上古禁術，以命為引，將墮神殘念困在兩人共同的記憶裏：雲嵐山的桃樹、幽冥穀的陰火、落星湖的星光，每一段回憶都成了牢籠的鐵欄。
    "啊——！"宮瑤突然癱坐在地，抱住頭蜷縮成一團。
    最後一縷幽藍霧氣從她七竅逸出，被血鏈拽進祭壇中央的符文陣，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她抬頭時，眼底的幽藍徹底褪去，隻剩劫後餘生的慌亂。"葉淩......"她啞著嗓子喚他，聲音裏帶著哭腔，"我剛才......是不是要殺你？"
    葉淩單膝跪在她麵前，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血汙。
    他的手在抖，卻笑得溫柔："你劍懸在我脖子上時，手比我還抖。"他指腹擦過她眼角的淚，"瑤兒，你從來沒真正傷害過我。"
    宮瑤突然撲進他懷裏，哭得渾身發顫。
    她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混著兩人的血，在玄鐵地磚上暈開一片暗紅。
    葉淩抱著她，感受著她真實的體溫，喉結動了動，到底沒說那些"別怕我在"的話——他知道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他活著，站在她身邊。
    歸墟淵的風突然變了方向。
    葉淩的後背一繃，抬頭看向祭壇外的天空。
    原本漆黑如墨的蒼穹裂開一道金縫，法則波動如驚濤拍岸，震得他識海嗡嗡作響。
    他能聽見係統在提示："檢測到天地法則異常波動，證道之戰前置征兆觸發。"
    宮瑤察覺到他的僵硬，抬頭看他："怎麽了？"
    葉淩低頭，替她理了理亂發。
    他的指腹擦過她耳後未消的烏青——那是墮神意誌侵蝕的痕跡。"幕後之人等不及了。"他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他們以為用墮神做棋子就能困死我們，卻不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們的命，從來不是他們能算的。"
    遠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祭壇外的山壁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歸墟淵的暗流掀起數十丈高的浪，拍在岩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
    葉淩扶著宮瑤站起身，低頭撿起那柄"同心"劍，劍鞘上的並蒂蓮在血汙中依然清晰。
    他將劍遞還給她，指尖在劍鞘上輕輕一擦，擦去了血跡："該我們下棋了。"
    宮瑤接過劍，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
    她抬頭看他，他眼底的光比歸墟淵的陰火更熾烈。
    山風掀起兩人的衣擺，葉淩望著裂開金縫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握緊腰間自己的劍，劍鳴清越，像是應和著遠方越來越近的法則轟鳴。
    "既然你們設好了棋局......"他的聲音混著風聲，散在歸墟淵的陰霧裏，"那就讓我來，斬斷這盤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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