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的脊背重重撞在某種溫熱的物體上時，喉間的腥甜終於壓不住，順著嘴角淌進衣領。
    他蜷縮成團，指節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對抗五髒六腑翻湧的鈍痛——這是被虛空亂流撕扯後的餘韻，比被化神期修士全力轟中還要難受三分。
    "係統！"他低喝一聲，聲音在混沌霧氣裏散得極快。
    腰間的終端沒有亮起熟悉的藍光，反而像塊燒紅的鐵，隔著衣物燙得皮膚發疼。
    葉淩咬牙扯下終端，就見原本流暢的法則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像是被無形的手揉皺的綢緞。
    "檢測紊亂法則碎片"機械音支離破碎，最後"啪"地迸出幾點火星，徹底沉寂。
    葉淩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抬起手，試著運轉體內靈力——往常流轉如溪的真元，此刻竟像被浸在粘稠的膠裏，每走一個小周天都要費雙倍力氣。
    更詭異的是，識海深處突然泛起漣漪，無數陌生畫麵翻湧而來雪夜中女子將嬰兒塞進破木箱的顫抖指尖、布滿裂痕的青銅鼎裏翻湧的黑焰、還有一道與自己極為相似的背影，正將長劍刺入另一個人的心髒
    "這是"他踉蹌著扶住身側的"活物"——此刻才看清，那竟是半截焦黑的斷柱，表麵還凝著暗金色的血痂，觸感溫熱得反常。
    葉淩倒抽一口冷氣，突然想起家族典籍裏那頁被蟲蛀的殘章"虛空遺境，乃天地胎膜破裂處，鎖遠古之戰餘燼，時間如亂麻，空間似碎鏡"
    "原來這裏就是遺境。"他抹掉嘴角血跡，指腹輕輕劃過斷柱上模糊的刻痕——是仙魔大戰時的符文，與族中長輩描述的"墮神印記"有七分相似。
    霧氣突然被某種力量撕開一道縫隙，幾截殘垣從上方砸落。
    葉淩旋身避開，卻在轉身時瞥見半裏外有幽光閃爍。
    他按住腰間的問心劍，劍鞘傳來細微的震顫——那是劍靈感知到危險的預警。
    近了才發現，幽光是塊半埋在霧中的石碑，表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卻仍能辨認出幾個古篆"雙生命格"
    葉淩屏息拂去碑上積塵，碑文逐漸清晰"雙生命格者，一魂承兩世，一命鎖雙界。
    墮神之力可入其體而不噬主，因果之線可穿虛空而不斷。"他的呼吸陡然一滯，指尖重重按在"雙界"二字上——宮瑤體內那縷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波動，還有她總說"有些記憶像隔了層毛玻璃"的困惑，此刻突然串成一條線。
    "原來如此。"他低聲呢喃，喉結滾動，"所以他們選中瑤兒是因為她本就是兩界交匯的鑰匙。"
    話音未落，霧氣裏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
    葉淩猛地抬頭，就見數十道半透明的身影從霧中浮現——青麵獠牙，背後生著骨翼，正是典籍中記載的墮神殘魂。
    它們的目光掃過葉淩時，空洞的眼窩裏泛起猩紅，其中一道率先嘶吼著撲來，爪尖帶起的風割得他臉頰生疼。
    "來得好。"葉淩不退反進，問心劍"嗡"地出鞘。
    他沒有急於揮劍，反而閉目掐訣——在係統無法調用的情況下，隻能依靠最原始的符咒術。"封魔"二字在舌尖咬破，指尖凝聚的靈力如遊龍般竄出，在身周畫出三道交疊的符紋。
    "去！"他大喝一聲，符紋驟然炸裂成震蕩波。
    最前排的墮神殘魂被震得向後飛去，身體出現細密的裂痕。
    但更多殘魂從霧中湧來，這次它們學聰明了，不再硬衝，而是分散成扇形，試圖從四麵八方包抄。
    葉淩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能感覺到靈力正在快速流失，而這些殘魂似乎越打越多——它們本就是遺境中被時間禁錮的執念，殺之不盡，隻能暫時驅散。
    "必須找到因果絲線。"他咬著牙，左手悄悄摸向心口的同心鈴。
    鈴身的溫度透過衣物傳來，像宮瑤的手正按在他心口。
    葉淩深吸一口氣，靈力運轉的速度竟快了幾分——這是宮瑤用本命精血溫養的法寶，此刻正幫他穩定神魂。
    他突然揮劍斬向左側，問心劍裹挾著靈力風暴撕開霧氣，露出一截泛著銀芒的細線。"找到了！"葉淩眼中精芒大盛——這就是他來時的因果絲線，雖細若遊絲，卻是唯一的歸路。
    就在他要抓住絲線的刹那，所有墮神殘魂突然靜止。
    它們的嘶吼戛然而止，空洞的眼窩同時轉向同一個方向。
    葉淩順著它們的目光望去，就見霧氣最濃處，一道身影正緩緩走出。
    "你終於來了。"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熟悉，像浸在寒潭裏的鐵片，"你可知，這一切都是為你而設？"
    葉淩的瞳孔驟縮。
    他握緊問心劍，劍尖直指那道身影——對方的輪廓被霧氣籠罩，卻讓他莫名想起識海中那個揮劍的背影。
    更詭異的是，他竟從對方身上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像另一個自己？
    "你是誰？"他的聲音低沉如雷，靈力在體內運轉到極致。
    霧氣中的身影輕笑一聲，向前邁出半步。
    葉淩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對方每走一步，他識海中的陌生記憶就翻湧得更劇烈。
    當那身影走到離他三步遠時，他終於看清對方的眉眼輪廓
    不，不是看清。
    而是某種更玄奧的感知告訴他，這張臉和他自己，一模一樣。
    （霧氣中，與葉淩容貌相同的男子抬起手，指尖泛起與問心劍同源的靈光。
    遠處，因果絲線突然劇烈震顫，仿佛在恐懼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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