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的指尖剛觸到宮瑤後背的血漬，識海深處便傳來一陣灼痛。
    那是他與宮瑤同修的"同心訣"在預警——她的命途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像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抽離原本的軌跡。
    "瑤瑤。"他扣住她的手腕，靈力順著血脈探入，卻在觸及她丹田時如遭雷噬。
    宮瑤的識海裏竟纏著一縷漆黑的因果絲，正將她的神魂往西北方拉扯，那裏是命痕曾盤踞的"命輪祭壇"方向。
    宮瑤被他握得吃痛，卻反手攥緊他的掌心"我沒事，剛才為了拖延仙界戰船，和清微宗的長老們拚了三招"她的聲音突然頓住，眼尾泛起薄紅，"阿淩，你掌心在抖。"
    葉淩這才驚覺自己的指尖在發顫。
    他不是沒經曆過生死，可此刻的恐懼比當年家族被滅時更甚——那時他失去的是血親，現在他可能要失去與他共渡三百年風雨的道侶。
    "跟我去祭壇。"他扯著她往西北方掠去，衣袂帶起破空聲，"你的命途被人動了手腳，隻有那裏能斬斷因果。"
    宮瑤沒有掙紮，隻是將臉埋在他頸側"我早察覺了。
    從三天前開始，總夢見自己站在祭壇中央，有個聲音說"她喉間滾動，"說我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
    葉淩的呼吸一滯。
    三天前正是他進入虛空遺境的日子。
    原來命痕的後手早埋在宮瑤身上，等他自投羅網時，順便抽走她的命格作為新命輪的養料。
    風在耳邊呼嘯，下方的戰場逐漸模糊。
    大乘期修士的法訣在雲層裏炸開紫色電花，有女修的尖叫穿透靈氣屏障傳來，葉淩卻充耳不聞。
    他的神識鋪成一張大網，將宮瑤的神魂牢牢護在中央，生怕那縷黑絲再扯動半分。
    當祭壇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時，係統的警報聲幾乎要震碎他的識海。
    【叮——檢測到命運源核波動，當前位置命輪祭壇核心區。】
    【警告目標區域存在因果律級幹擾，建議宿主立即啟動"命格重寫"功能，否則】
    提示音戛然而止。
    葉淩落在祭壇石階上，腳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幽藍光芒，無數半透明的絲線從地底鑽出，每一根都纏著或明或暗的光點——那是修仙界千萬生靈的命途。
    "這是"宮瑤鬆開他的手，指尖輕輕碰過離她最近的絲線。
    那根線突然劇烈震顫，遠端的光點"啪"地碎裂，像是某個凡人突然暴斃。
    "眾生的因果。"葉淩喉結滾動。
    他終於明白所謂"證道之爭"的真相——不是爭奪力量巔峰，而是爭奪成為新命輪宿主的資格。
    上一紀元的命痕隕落後，新的命輪需要宿主，而宿主的權柄，就是操控這些因果絲線。
    係統在識海震動，界麵突然彈出血紅色的選項框【是否啟動"命格重寫"？
    此操作將覆蓋當前命輪規則，宿主將獲得絕對因果權，但】
    "但會怎樣？"葉淩下意識追問，係統卻沉默了。
    他望著在因果絲線中若隱若現的源核——那是個懸浮的菱形晶體，表麵流轉著星河般的光，正是他在遺境裏擊碎的命核碎片，此刻竟吸收天地靈氣重新凝聚。
    "阿淩。"
    身後傳來宮瑤的聲音。
    葉淩轉身，看見她站在祭壇入口處，問心劍被她握在手中，劍刃卻在顫抖。
    她的眼尾還沾著未幹的淚，可眼神比他見過的任何時候都清明。
    "你真的要改寫命運？"她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斷幾根因果絲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葉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見她心口的墮神印記——那是他們在極北冰原對抗墮神時，她為救他強行烙印的——此刻正發出暗紅光芒，與源核遙相呼應。
    "你的雙生命格"他聲音發澀。
    "與源核融合了。"宮瑤替他說完，"從你在遺境裏擊碎命核投影的那一刻，我就感應到了。
    這具身體裏的"宮瑤"，不過是命輪為了困住你而捏造的鏡像。"
    她的指尖撫過他的臉頰，觸感涼得驚人"如果重寫命格，真正的我會被抹去，現在這個陪著你闖過三災九難的我也會消失。"
    葉淩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站在家族廢墟裏，將重傷的他藏進瓦礫堆；想起在萬獸山脈，她為他引開八階火鳳，後背被灼出焦黑的傷痕；想起他們在忘川河畔結契，她眼尾泛紅說"從此生死與共"
    這些記憶突然變得滾燙，燙得他眼眶發酸。
    他握住她持劍的手，將問心劍按在自己心口"若不能與你並肩，我寧可不做這道主。"
    宮瑤的睫毛劇烈顫動。
    她剛要開口，葉淩識海裏的係統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一道冰冷的意誌穿透他的意識，像是來自更高維度的存在"你才是被選中的命主，一切輪回皆為你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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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淩的瞳孔驟縮。
    他這才驚覺，所謂"穿越創造係統"根本不是金手指，而是命輪為他量身定製的"引路人"。
    從他家族被滅，到獲得係統，再到一步步走到今天全是命輪為了培養合格宿主的局。
    "不——"他試圖切斷與係統的聯係，可那意誌卻如附骨之疽"命格重寫已啟動，因果不可逆轉。"
    源核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葉淩被震得向後跌去，看見宮瑤的身影在光中逐漸透明。
    她的墮神印記與源核連成一道紅芒，整個人像是被拆解成無數光點，融入那團光芒裏。
    "阿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笑得很輕，"我就知道，你終究要做這天地的主。"
    葉淩撲過去，卻隻抓住一把虛無的光塵。
    他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喊"瑤瑤！"可回應他的隻有係統機械的提示【命格重寫完成，新命輪宿主確認葉淩。】
    白光散盡時，祭壇裏隻剩他一人。
    因果絲線安靜地垂落，每一根都溫順地纏繞在他指尖。
    遠處的戰場突然沉寂，所有修士都抬頭望向這裏，眼神裏是敬畏與恐懼。
    葉淩望著自己的掌心。
    那裏還殘留著宮瑤的溫度，可再抬眼時，天地間已沒有那個會為他整理發梢、會在他受傷時偷偷抹淚的女子。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是否啟動記憶修複功能？
    可保留關於宮瑤的全部記憶】
    "滾。"葉淩低喝。
    他摸出腰間的同心鈴——那是他們結契時互贈的信物，此刻鈴身布滿裂痕，再搖不響半分清音。
    他握著問心劍走向祭壇邊緣，風掀起他的衣袍。
    腳下是眾生仰首的目光，頭頂是新凝聚的命輪，流轉著屬於他的道韻。
    可這天地再大，再沒有一個人會在他回頭時，笑著說"阿淩，我在。"
    葉淩望著虛空深處，那裏還殘留著宮瑤消散前的最後一句呢喃"若有來世，我願不再與你相遇"
    他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血珠滴在同心鈴上，暈開一片暗紅。
    證道台上，萬道歸一。
    唯有一人，握劍而立。
    再無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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