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柯蒂斯收回視線，側頭吩咐埃德加，“和老羅伊說下，我們借用一下他的地盤。”
    得到命令，埃德加立刻竄了出去。
    等利亞和柯蒂斯走到老羅伊的帳篷前，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柯蒂斯正打算鑽進去，利亞卻突然把另一個用布團包住的神莓塞進埃德加的手裏。
    “幫我們站次崗，不要讓人偷聽，好麽？”
    埃德加倒是沒直接答應，他瞅了一眼柯蒂斯，結果柯蒂斯就把他手裏的布團給撈走了。
    “聽她的……這個等下給你。”
    埃德加乖巧點頭，轉身就開始轟人。
    “我猜，畫家的布團也在你手裏？你倒是挺警惕的嘛？”
    防備心這麽重，怎麽就對吉利姆那麽放心呢？
    利亞真想譏諷這個主角幾句，不過看柯蒂斯麵色越來越黑，最後還是忍住不發，彎腰鑽進帳篷。
    柯蒂斯深吸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並且反鎖了帳篷。
    兩人在帳篷內盤腿坐下，一聲不吭，直到外麵的喧嘩聲慢慢遠去才正式開始交談。
    柯蒂斯把畫稿和布團放在兩人之間，打開，意味深長地掃了利亞好幾眼。
    “我想，你應該對此有個解釋。”
    “這有什麽好解釋的？我的東西想送誰送誰。比起這個，我更想和你談談你們即將展開的革命，想知道你們的結果嗎？”
    “說來聽聽。”
    “畫稿你已經看見了，這上麵畫得就是你的未來，你會抵達車頭，並見到威爾福德。”
    柯蒂斯丟給畫稿一個垂眸，眼神依舊冷酷：“還有呢。”
    “在你的帶領下，末等車廂的人將走得前所未有的遠，但也會死去更多的人。而這一切，不過是兩位領袖聯合編織的騙局。”
    “騙局……繼續說。”
    “其中一位就是你最尊敬的領袖，吉利姆。嘿，別急著動怒，我不會胡亂編排一個無辜者。”
    “你最好沒有！”一直冷漠以待的柯蒂斯終於動了怒。
    “證據就是吉利姆住所後麵的那個標記，假使你轉動它，就會看到一部可以連接前車廂的電話。”
    利亞的話讓柯蒂斯的心一下收緊，他抬起一隻手，似乎想去拉帳篷的拉鏈，又似乎想給麵前這個胡說八道的女人狠狠一拳。
    但最終，他什麽都沒做。
    “你的自控力不錯，請保持。”利亞瞥了一眼柯蒂斯抬起的手，冷笑了聲，繼續說，“如果想去確認，我的建議是暫時不要被吉利姆發現。占卜出這個未來並不容易，一旦出現變動，後續的發展也會跟著改變。”
    “占卜……你真的能看見未來？”
    不怕你不信，就怕你不問。
    利亞笑了。
    “先送你一條準確消息：你心心念念的紅色紙條會被塔尼亞的孩子蒂米拿到，為了換到他手裏的蛋白塊，你不得不給蒂米搞到一顆球，而紙條上麵寫著一個人名——南宮民秀。”
    ……
    說實在的，柯蒂斯並不願意相信利亞的話，畢竟她詆毀了吉利姆，末等車廂的精神導師。
    但第二天領蛋白塊的時候，所有的事都像她所說的那樣，發生了。
    “……然後呢？”
    當吉利姆如此問他時，柯蒂斯盯著紙條上的名字，恍惚了一小會兒，接著他的目光從紙條移到吉利姆的斷臂，再移到了那個標記上。
    “殺了他，殺了威爾福德。”他聽見自己這麽說。
    柯蒂斯當然不會當著吉利姆的麵去翻那塊鐵牌子，那太傻了，但他心中確實產生了懷疑。
    那塊標記牌雖然已經生出鏽跡，但表麵一點灰塵都沒有。
    因為，灰塵會留下使用者的痕跡。
    從吉利姆那裏離開後，他立刻就去了利亞的住所。
    一來就看見，利亞拿剛領的蛋白塊逗小孩。
    被戲法伎倆調味成橘子果凍的蛋白塊，被切成大小差不多的方塊，再用一把叉子給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小嘴喂食。
    每個孩子在吃到自己的那份後，會捧著臉，雙眼冒星星，小嘴巴一抿一抿地，吃得萬分珍惜。
    蛋白塊有那麽好吃麽？
    柯蒂斯感到疑惑，他從口袋裏掏出自己那份，咬了一小口。
    聞起來有些腥臭，吃起來毫無味道，口感滑膩如果凍。要不是沒有選擇，誰會以這種東西為生呢。
    他想念以前的食物，牛排、漢堡、披薩、香蕉、蘋果、薯片……最後他又想起了那顆櫻桃番茄。
    那個女騙子說是神莓，隻需吃一顆就能一天不吃飯。
    剛聽到這個解釋時，他差點把番茄砸在那個女騙子的臉上，嘲笑她的異想天開。
    可他的內心深處有兩個聲音在爭執。
    一個說：她要麽瘋了，要麽在果子裏下了毒！
    而另一個說：萬一她說的都是真的呢？
    柯蒂斯鬼使神差地吃掉了其中一顆果子。
    那顆紅色水果的口感和記憶中一般無二，清甜、多汁，吃完後他也沒有任何中毒跡象，反倒是一到半夜就開始咕咕叫的肚子，頭一回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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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回想，唇齒間就不受控製地開始分泌唾液，在發覺嘴中空無一物時又失望地吞咽了回去。
    柯蒂斯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布團。
    那邊，利亞也看到了柯蒂斯的身影。
    她抓緊時間把最後一塊蛋白塊塞進一個紅發男孩的嘴裏，再把叉子還給其中一個孩子。
    接著她就被柯蒂斯拽著胳膊拖到了老羅伊的帳篷外。
    “再借用一次。”
    柯蒂斯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蛋白塊拋了過去，老羅伊利索地接住，回給他一個“我懂的”表情。
    帳篷再次被反鎖。
    “為什麽你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說過，這是占卜的結果。”利亞掏掏口袋，拿出一顆葡萄大小的藍莓塞進嘴裏。
    柯蒂斯愣了愣，也從口袋裏掏出那顆櫻桃番茄，但剝開之後，卻發現裏麵的果實已經發黑、枯幹，輕輕一碰就碎成一堆粉末。
    “這個呢？也是你的巫術？”
    “巫術？不不，我更願意稱之為——魔法。”
    利亞攤開手，一團散發著柔和光線的白色光球從虛無中生出，在她的掌心中懸浮著，三秒後，光球又化作一束電火花，接著化作一簇小小的煙火在空氣中炸開。
    柯蒂斯震驚地看著利亞合攏手掌，讓一切都歸於平靜。
    “占卜告訴我，今天晚些時候，威爾福德就會派人來索要孩子，隻要四五歲的孩子。蒂米和安迪會被選中帶走，塔尼亞被打傷，安迪的父親安德魯則因為冒犯了前車廂的人遭到處罰。他們會凍掉他的胳膊。”
    柯蒂斯的目光鎖定了利亞的臉龐。
    這不是一張漂亮的臉龐，至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無可否認，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無論是誰，隻要看進眼眸的深處，就能清楚看到其中的誠懇。
    她沒必要說謊。光是一個吉利姆就足夠弄死所有人了，再派一個間諜來破壞自己與吉利姆的安排顯然是一種浪費。
    “我知道了，還有別的消息嗎？”他問。
    “有。之後你們為了複仇，開始組裝燃料桶用以堵住大門，衝進監獄車廂。行動那天，送餐車會提早到來，所以你們的行動也隻能提早進行。幸運的是，結果還算不錯，你們打贏了第一場戰役，也找到那個安全係統專家，用克萊諾換取他的幫助。他幫你們開門，一直開到蛋白塊製造區，在那裏，你會找到另一張紙條信息，上麵寫著‘水’。
    之後吉利姆會幫你解讀，這是讓你們控製供水車廂的意思。但是，那其實是一個陷阱，你將在那段車廂內失去許多戰友，包括你的副手埃德加。”
    柯蒂斯的心一緊，忙問道：“什麽樣的陷阱？”
    “黑暗。通過葉卡特琳娜大橋後有一段隧道，車廂燈會熄滅，我們這邊隻能摸黑，而列車護衛隊早就準備了夜視儀。”
    柯蒂斯捏緊了拳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仿佛那個還未發生的血腥結局已經浮現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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