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鐵匠的夢
    陳塘關的清晨，鐵匠鋪的爐火映紅了半邊天。
    李哪吒——如今隻是個打鐵匠的名字——掄起鐵錘砸向燒紅的劍胚，火星濺到手背卻不覺痛。他總做同一個夢：夢裏他是焚天滅地的魔神，腳下踩著諸天神佛的骸骨，胸口卻開著一朵白蓮。
    “又走神了？”隔壁賣豆腐的殷大娘遞來一碗熱豆漿，“你這孩子，打鐵也能睡著。”
    哪吒接過碗，指尖觸到她掌心的繭，忽然想起夢中那個白發如雪的女人。她的指尖也這樣粗糙，卻總溫柔地撫過他眉心血蓮。
    “大娘，您說這世上……真有神仙嗎？”
    殷大娘笑了，眼角的皺紋像極了夢中人的淚痕：“神仙？那都是騙小孩的。咱們凡人啊，能吃飽穿暖就是福氣。”
    爐火忽然爆出一朵青焰，哪吒的瞳孔驟縮——焰心竟浮出一瓣白蓮虛影。
    二、漁村少年
    東海之濱的小漁村，敖小丙總在夜裏被龍吟驚醒。
    他披衣起身，推開窗望向漆黑的海麵。月光下，浪花翻湧如龍鱗，隱約可見一株白蓮在海天交界處搖曳。
    “又做噩夢了？”爺爺推門進來，手裏提著漁網，“夢見自己是條龍？”
    敖小丙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頸間玉佩——那是他出生時就戴著的，玉上刻著“寧碎龍骨，不跪天命”。
    “爺爺，您說這世上……真有龍嗎？”
    老人沉默片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金光：“龍啊……早就死絕了。”
    漁網忽然收緊，敖小丙的玉佩泛起微光。他低頭看去，玉中竟遊動著一條赤金色的小龍，龍眼與他四目相對時，記憶如潮水湧來——
    ——他手持冰戟刺穿父王胸膛，龍血染紅混元珠殘片；
    ——他燃盡魂魄鑄成弑天槍，槍尖刺入哪吒心口；
    ——他最後的神念化作星河，溫柔裹住消散的元神。
    “原來……我不是做夢。”敖小丙喃喃自語，掌心浮現一片龍鱗。
    三、貪嗔癡念
    長安城的賭坊裏，一個錦衣少年正瘋狂下注。
    他叫鴻小鈞，是當朝宰相的獨子，卻總做些離經叛道的事。此刻他盯著骰盅，眼中閃過一絲不屬於凡人的金光：“開！開！開！”
    骰盅掀開，三個六。
    賭徒們歡呼雀躍，鴻小鈞卻突然暴怒：“不對！不該是這樣的！”他掀翻賭桌，骰子滾落在地竟化作星辰棋盤的一角。
    記憶碎片湧入腦海——
    ——他執白子輕叩棋盤，每落一子便有一顆星辰墜入深淵；
    ——他冷眼看著哪吒吞噬諸天，卻在最後露出欣慰的笑；
    ——他散落的元神碎片寄生在凡人貪嗔癡念中，等待重聚之日。
    “原來我是……”鴻小鈞捂住頭，痛苦地蜷縮在地，“不！我隻是個凡人！隻是個愛賭的紈絝！”
    賭坊外，一株白蓮在暗巷中悄然綻放。
    四、蓮燼生春
    哪吒踏著截教骸骨走入蓮心。
    白蓮的最後一瓣在他胸口凋落，露出內裏蜷縮的嬰孩——那是混沌青蓮最初的模樣，也是他自己未被汙染的元神。
    “睡吧。”他輕撫嬰孩眉心，“剩下的劫，我來渡。”
    蓮焰吞沒本體的刹那，新天在灰燼中萌芽。
    陳塘關的焦土生出嫩芽，每一株都是殷夫人發間的茉莉；
    東海枯骨堆中浮起白蓮，蓮心坐著雕刻木馬的李靖殘魂；
    誅仙劍陣的廢墟上，敖丙的龍魂凝成星河，溫柔裹住哪吒消散的元神。
    鴻鈞的歎息響徹寰宇：“盤古，是老夫輸了。”
    “不。”盤古殘魂抬手接住一滴哪吒的血淚，“是我們終於等到——願為他人抱薪者，未凍斃於風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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