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王旭東結束了一天在市委的忙碌工作，顧不上回家休息，便匆匆趕向市第三人民醫院。這已經是他連續第二天在下班後奔赴這裏了。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醫院門口，門衛孫大爺正坐在小屋裏，借著昏黃的燈光看報紙。王旭東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主動和孫大爺打起招呼。昨天倆人就聊了半天，今天又來了。
    兩人就像相識已久的老朋友般熱絡起來。王旭東輕歎了口氣，說道：“孫大爺，我家裏人在住院，我晚上陪著也閑得睡不著覺，幹脆找您嘮嘮嗑。” 孫大爺放下報紙，熱情地回應著。
    在看似隨意的閑聊中，王旭東巧妙地把話題引到了醫院上。“孫大爺，您在這醫院幹了好些年了吧，肯定知道不少事兒。” 孫大爺一聽，來了興致，打開了話匣子：“那可不，這醫院的事兒我門兒清。就說那個骨外科主任，平時看著人模人樣的，結果收患者家屬紅包，還跟醫藥代表勾勾搭搭，賺那些昧良心的錢。後來被院長發現了，直接行政撤職，黨內還嚴重警告處分。他自己不反省，反倒把這事兒全怪在院長頭上，心裏頭那叫一個恨呐，到處去舉報院長。聽說最近還和副院長攪和到一塊兒去了。這副院長也不是個省心的，問題一大堆，院長正讓他停職檢查呢。” 王旭東聽得認真，不時附和著，心中暗自記下這些關鍵信息。
    從門衛室出來後，王旭東又轉身走向住院部。在護士站，他看到一位年輕的護士正在整理病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他走上前去，禮貌地問道：“護士小姐，我想谘詢點事兒，不打擾你工作吧？” 護士抬起頭，笑著說：“不打擾，您說。” 王旭東便和她攀談起來，他裝作不經意地提起：“我看這醫院環境挺好的，感覺管理也挺不錯。” 護士一聽，立馬打開了話匣子：“那可不，自從現任院長來了以後，變化可大了。在江北新區建了新院區，我們醫護人員的績效獎金都漲了不少呢，患者的滿意度也越來越高，大家工作起來都更有幹勁兒了。” 王旭東一邊聽，一邊點頭，和護士又聊了些家常，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走出醫院，夜晚的涼風拂麵，王旭東的思路卻格外清晰。這兩天收集到的信息，讓他對醫院的情況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快步往家走去，準備將這些情況好好梳理一番，為後續的工作做足準備。
    王旭東懷揣著一疊厚厚的筆記，早早來到辦公室。他一夜未眠，反複梳理著在市第三人民醫院調查的情況，還將資料整整齊齊地分類裝訂，力求匯報時萬無一失。
    一上班，他便敲響了孫國華書記辦公室的門。得到應允後，王旭東小心翼翼地走進辦公室，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孫書記，我來向您匯報一下在市第三人民醫院了解到的情況。” 孫國華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他坐下說。
    王旭東清了清嗓子，開始有條不紊地匯報。他詳細講述了從門衛孫大爺那裏得知的骨外科主任因違規被處分後懷恨舉報，以及副院長因自身問題被停職檢查，兩人勾結的情況；又提到了從護士口中了解到的院長任職後醫院的積極變化，新院區的建設、醫護人員待遇的提升等。匯報過程中，王旭東不時觀察孫國華的表情，試圖捕捉他對這些信息的反應。孫國華始終專注地聽著，臉上神色平靜，偶爾微微皺眉，又或是輕輕點頭。
    王旭東匯報完，微微前傾的身子僵在原地，雙手下意識地揪緊了衣角。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孫國華，眼中滿是忐忑與期待，那模樣就像等待老師評判作業的學生。
    孫國華聽完，靠向椅背，沉默了片刻。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仿佛敲在王旭東的心尖上。隨後，孫國華緩緩點了點頭，卻依舊一言不發。
    刹那間，辦公室裏安靜得近乎壓抑，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唯有牆上的掛鍾不知疲倦，自顧自地發出清脆的滴答聲，一下一下，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對於經驗尚淺的王旭東而言，孫國華這簡短的反應，如同蒙上了一層迷霧，讓他心裏徹底沒了底。他的腦海中瞬間亂成一團，各種猜測如潮水般湧來。他忍不住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走訪的範圍太窄，調查不夠深入全麵，遺漏了關鍵線索？還是收集來的那些信息，被領導察覺出有不實之處，對其真實性產生了懷疑？又或許是自己匯報時過於緊張，條理不夠清晰，邏輯不夠嚴密，沒能準確傳達重點？
    種種念頭在他腦海中如走馬燈般飛速閃過，攪得他心煩意亂。他張了張嘴，幾次想要開口詢問孫國華的想法，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深知在這種場合，貿然發問可能會適得其反。無奈之下，他隻能局促地坐在那裏，坐姿僵硬，大氣都不敢出，滿心焦慮地等待著孫國華下一步的指示 。
    上麵這一段其實是我們每個剛剛進入職場，進入官場都經曆過的一段經曆。我們以為這，以為那，其實都不是，領導要是不相信你，就不會把任務交給你了。
    孫國華猛然抬起頭，對王旭東說“小王，你先過去吧。”
    王旭東騰的一下站起來，點頭稱是，剛走到門口，又折返回來，拿起水壺給領導續上水，才退出書記室。
    孫國華又拿起市紀檢委的另外一份材料，請示對道外區公安分局局長劉承誌立案調查的報告。
    這位劉局長，早些年在當派出所所長時，就因為與社會不法人員“合謀抓嫖”被撤過職。後來花錢走關係又調到道外分局當了治安大隊長，副局長，局長。可以說，這幾年官路亨通，一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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