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無忌踏碎荒唐景,秦浩絕境續殘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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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李承乾散發完寒石散的藥力,有些神遊天外,
李元昌嘲笑道:“殿下怎麽還是這般不受用?看來還需要多騎馬狩獵,強健體魄啊!”
稱心咬牙堅持著端來酒水,李承乾一口喝幹,這才有些緩了過來,晃著暈乎乎的腦袋,歎了口氣。
“王叔,這藥量有些多了,孤實在有些承受不起,之前的量便挺好,既能緩解病痛,又能快速清醒。”
“哈哈,成,便依殿下,下回減些用量,臣這就回去了,不耽誤殿下批閱奏折。”
長孫無忌大步跑進殿中,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眥欲裂,厲聲喝道:“孽障,大禍就在眼前,你,你真是扶不起的阿鬥,天哪!”
李承乾頓時有些驚慌,連忙整理著淩亂的衣服,急切問道:“舅舅,出了何事?孤剩的奏折不多啊,
孤的足疾犯了,有些難忍,便召王叔進宮,服了些寒石散緩解疼痛,何錯之有啊?”
長孫無忌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李元昌,李元昌也是心中一驚,訕笑開口:“太子,臣先去了,不耽誤你們忙政事。”
李承乾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快走,免得激發矛盾,
又朝稱心悄悄使了個眼色,稱心會意,抬腳剛要離去,便聽到長孫無忌冰冷的言語。
“你站住,我來問你,你叫什麽名字,可是太監?”
稱心心中一驚,看了眼李承乾,見太子點頭,連忙回道:“回司空大人,咱家喚作稱心。”
“咱家?你除去褲子我看。”
稱心頓時慌亂不已,哭道:“司空為何要羞辱咱家呢?”
李承乾連忙開口:“舅舅,一個小太監罷了,何必跟他一般見識?還沒說到底是何事呢?”
“聽到沒有,將褲子除去我看!”聲音淒厲,無可反駁,稱心隻覺得似要暈厥。
李承乾一把抱住稱心,苦苦哀求:“舅舅,是孤的錯,他是太常寺的樂童,平常為我取個樂而已,便饒了他這回吧。”
長孫無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承乾,你大難臨頭,還不自知,我來問你,河東道的災情奏報哪裏去了?”
李承乾心中一驚,連忙回道:“應是還在這些未批閱完的奏折之中。”
長孫無忌搖頭長歎:“到了如今,還在騙我,如今蒲州已出現易子而食,那奏折也上過兩封,你竟然捂住不發,陛下如何能饒了你,
這可是貞觀!陛下一心要打造貞觀盛世,你竟然主動創造人間慘景,
可悲可歎的是,到了如今竟還不思悔改,我真是看錯了你,看錯了你呀!”
李承乾被一番話徹底嚇傻,連忙跑到桌案之上胡亂翻閱著奏折,
扯出其中兩封出來,哭著解釋:“舅舅,在這裏,定是門下坊延誤了,外甥真的是沒有看到啊!”
長孫無忌扯過奏折,翻開看到上麵的朱批,大聲質問:“這便是你說的沒有看到?你明明已經批示,為何不下發下去,為什麽?”
“舅舅,你聽我說,是於誌寧,是他說我批示的不對,說我這樣批會丟了臉麵,他還說......”
“夠了,你如今隻有一條路,便是馬上去九成宮陛下麵前請罪,娘娘也在那裏,或可救你一命。”
“哦哦,好好,舅舅幫我善後,我這就去,這就去.....”
房玄齡快步到了兵部,一進大堂便見侯君集喝著茶水,
也不客套,開口問道:“千裏,我來問你,可有蒲州請示動用軍倉的奏報?”
侯君集聞言一愣,點了點頭:“獨孤懷遠確實上報了,可軍倉豈能隨意調用,
若發生嘩變誰能擔責,我便沒有簽發,最近事多,一下便沒再想起。”
房玄齡鬆了口氣:“千裏,將那奏報給我,我有大用。”
侯君集雙眼微眯:“是出了何事?還請房相告之。”
“蒲州糧倉已盡,瀕臨暴亂,獨孤懷遠萬般無奈已私開軍倉,依唐律,無有請示,即便是災情亦有大罪,
可憐他一心為我大唐,我不能讓他含冤就戮,便給我吧。”
侯君集雙眼圓睜,不可置信:“為何沒有相關奏報呢?”
房玄齡長歎一聲:“這就要問問太子那裏了,誰敢私扣奏折?”
侯君集心思電轉,思忖著要不要將奏折交出,房玄齡沉聲開口:“千裏,你不過是沒當回事,錯不在你,畢竟不知災情延續,軍倉不能輕易開啟,交給老夫吧。”
侯君集還有些猶豫:“房相能否......”
房玄齡直接打斷:“老夫說了,與你沒有太大的關係,快些給我,我要立即到陛下那裏請罪。”
侯君集心中一慌,連忙從架上找出折子遞了過去,心中有些沉重,後悔不已。
出了皇城,房玄齡快馬加鞭便向九成宮疾馳,城中百姓紛紛指責房玄齡城中縱馬,
可此刻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口中大聲呼喝著散開,一人一馬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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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楚客急匆匆趕到了武德殿,直接闖了進去,看見李泰與魏王妃你儂我儂也不避諱,開口說道:“殿下,出大事了。”
李泰心中一震,連忙朝魏王妃使了個眼色,魏王妃連忙拉著兒子快步離去。
坐到案前李泰開口詢問:“是何大事?”
杜楚客正要開口,便見韋挺也闖了進來,開口便說:“殿下,出大事了。”
李泰更覺驚訝,二人同時趕來,又如此急迫,看來真的是大事,
“快說啊!到底是何事?要急死本王嗎?”
二人對視一眼,杜楚客搶先開口:“還是我說吧,蒲州五百裏加急直接尋房相,那裏已經瀕臨暴亂,已有易子而食的現象,
而半月之前應有兩封奏折並未下發,導致賑災糧遲遲未至,那奏折殿下可曾看到?”
李泰一愣,旋即大喜:“未曾見過,應是太子親自批閱的,哈哈,這可真是自作孽啊。如今要做什麽?”
韋挺鬆了口氣:“與殿下無關便好,什麽都不要做,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即可,繼續編修括地誌,臣告退。”
杜楚客有些悻悻的抱了抱拳,跟著退下,
出了大殿,有些不解:“子正,此時若是和陛下諫言關注一下河東的災情,豈不能顯得心憂天下之心?”
韋挺搖頭解釋:“不可,這事太大,不要牽扯其中,更不可落井下石,待陛下雷霆震怒之時,還要向陛下為太子求情。”
杜楚客眼現詫異,忽有所覺,豎起個大拇指:“子正不愧被魏王稱為臥龍啊,楚客佩服。”
“不要在意那些虛名,這等手段在下頗有些不齒,可為了殿下能登大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狄孝續忙裏忙外,心思不寧,感覺一場大事就要發生,一邊擔憂著房相的遭遇,一邊想象著太子的下場。
忽見侯君集走進堂中,忙上前招呼,侯君集四處看看,開口詢問:“狄公,房相可還在嗎?”
狄孝緒搖了搖頭:“房相已去九成宮請罪了。”
侯君集有些後悔,心中一歎,抱了抱拳:“那便不打擾了,唉。”
狄孝緒也不挽留,也不詢問,還是老老實實的喝自己的茶,做自己的事吧,要不也學秦瓊李靖申請個退休?正則說的好像總是對的。
九成宮大殿,李承乾跪在李世民的麵前痛哭流涕,“兒臣以為災情可以控製......“
李世民越聽眼睛越赤紅,越聽情緒越激動,快步上前,一腳將李承乾踹倒在地,將奏折摔在李承乾的臉上。
“你竟敢扣下災情的奏折,天下可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
李世民顫抖的手指著李承乾,咬牙切齒道:“河南道十二縣的難民全擠到了一個縣,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麽,這是要暴亂,
而你,便是這暴亂的根源,事到如今居然還在說著自己的委屈,
於誌寧哪句話說得不對?你就為一己私怨,便罔顧百姓生死,心中何曾有過大唐的江山,你根本就不配為儲君!!!“
李承乾蜷縮在地上有些瘋癲,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我是有錯,可父皇就不想想我的感受嗎?
誰肯定過我的所作所為,一個詹事都敢當麵頂我的嘴,我可是太子,大唐的儲君,
父皇口口聲聲說一視同仁,難道一個親王和太子能等同視之?若是這封奏折到了青雀那裏,父皇會像對待我這樣對待他嗎?“
“你給朕住口!“李世民一腳踹翻香爐,香灰撲了李承乾滿臉,“青雀不會置國家大事如同兒戲,哪件事不是用心去做?
隻要你們用心做事,朕何曾沒有鼓勵過?可是你有嗎?有嗎?餓死千萬的百姓,這就是你幹的好事!朕也要鼓勵你再接再厲嗎?“
一把揪住李承乾的衣領粗暴的拖到案前,指著地圖大聲質問:“你看看!看看蒲州離長安有多遠,若是災情漫到京城,你便是親手覆滅大唐的千古罪人!“
“我已經認了錯,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你還要我怎麽樣?好啊!廢了我讓青雀取代我就是,我不在乎,現在就下旨吧。”
李世民目眥欲裂,又一腳將李承乾踹倒在地:“你以為朕不敢嗎?來人......”
殿外忽然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長孫扶著門框,傷心欲絕道:“二郎...莫要動氣...“
李世民大手重重的拍在禦案之上:“都是你們教出來的好兒子!難道我大唐的皇子全都是酒囊飯袋嗎?“
長孫挪動著腳步走進殿中踉蹌著跪了下去,絲毫不顧及地上的香灰.
“陛下......承乾...是犯了錯,可是他也想讓自己的父皇看見他的勤勉...不想丟了臉麵......這才鑄成了大錯......“
李承乾爬到長孫身邊,拉起長孫:“母後,您別求他了,我不想當太子了,不當了......”
長孫大聲喝道:“你給我住口,跪在這裏向你父皇請罪,錯了便是錯了,聖人也會犯錯,重要的是知錯能改,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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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跪伏在地,大聲的哭泣。
“知錯能改?“李世民搖了搖頭,“觀音婢,這世上有些錯是沒法回頭的,殺一人尚且死罪,這有多少,成百?上千?還是過萬?“
長孫突然捂住心口,嘴角溢出鮮血,身子緩緩萎了下去,李承乾猛的抬頭,張開手臂。
“觀音婢!“李世民撲了過去,長孫已經倒在李承乾懷裏。李承乾渾身顫抖,驚慌失措:“母後...我錯了...您別嚇我啊...“
“秦浩!秦浩,快給朕過來!”李世民跑到殿門口大聲呼喊著秦浩的名字。
秦浩拉著長樂風一般的跑了過來,跨過殿門,頓時大吃一驚,一把抱起長孫來到禦案前,“麗質,把桌子清空。”
長樂一把將上麵的東西全都劃拉到了地上,急切喊著母後。
將長孫輕輕放下,快速將針包在禦案上展開,深吸一口氣,連下九針在長孫的身上,感受著對方的脈搏,眉頭越皺越深。
殿中一時鴉雀無聲,長樂急切開口:“夫君,母後怎麽樣?”
秦浩的手有些顫抖,感覺事情緊急,估摸時間差不多有了一刻鍾,快速將銀針一一取下,
轉頭望著已經有些發傻的二人大聲說道:“元氣敗脫、神明散亂,陛下,快來幫忙啊!”
李世民無比驚慌,聲音有些哆嗦:“要怎麽做?你說。”
“聽我口令,朝娘娘口中吹氣,麗質,你騎上去,用我教你的方法按壓娘娘的胸口,快。”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承乾,那眼神嚇得對方後退了一步,努力堅持著站在原地,癡癡的看著人事不醒的長孫,豆大的淚珠不停的滑落。
“吹氣。按壓不要停,要有規律。對,吹氣。”
李承乾輕聲呼喚:“母後,你別死,快活過來啊!”
李世民猛然抬頭大喊一聲:“你給朕滾出去。”
李承乾滿眼怨毒的盯著李世民,轉頭一瘸一拐的跑出了大殿。看見千牛衛堵著門口,大罵一句:“都給孤滾開。”
“別停,麗質,再用些力,要壓進去。陛下,吹氣。”
“夫君,我沒力氣了,你來。”
見長孫毫無反應,李世民有些崩潰:“快,快點上啊,秦浩,觀音婢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朕必斬了你。”
長樂聲嘶力竭大吼:“你把我們都殺了吧,母後就是被你氣死的,嗚嗚嗚。”
“陛下,吹氣,麗質,別吵了,唉。”
“陛下,吹氣.......”
房玄齡揉了揉發脹的雙腿,望著不遠的宮殿,歎了口氣,坐在石階之上緩解疲勞,李承乾坐在石階之上向下滑著,經過房玄齡時頭都沒歪一下。
看著如此行徑的太子,房玄齡深感無奈,隱隱覺得自己這一回怕也是難逃訓斥,
想了想獨孤懷遠的血書,堅持著站了起來,努力向上走著。
“陛下,老臣求見。“等了一會沒有回應,房玄齡還欲再喊,千牛衛小聲提醒:“房相,別喊了,娘娘在急救。”
房玄齡一驚,絕望的閉上雙眼,一切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陛下,吹氣,加快些頻率,娘娘好像有心跳了,麗質快來聽聽。“
長樂連忙側耳貼在長孫的胸口,激動的抱著秦浩:“嗯,我聽到了,母後活過來了!”
“陛下,不用吹了。”
秦浩跳到地上,稍一用力讓長孫側著身體,拍著長孫的後背,從針灸包中取出一個細長的小勺,
“麗質,掰開娘娘的嘴,別合上。”
將長勺伸進長孫的口中,繼續拍打著後背,不多時,將一口痰從嘴裏挖了出來,
又連續幾次,長孫咳嗽了一聲,秦浩心中一鬆,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之上。
“觀音婢,我是二郎,快醒醒。”
長孫虛弱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陛下別廢高明......”
李世民頓時大哭:“好好,觀音婢,你可嚇死朕了,朕什麽都答應你,你別說話,嗚嗚嗚。”
長樂臉上露出笑容,抹了把眼淚,悄悄站到秦浩的身邊,扯了扯秦浩的衣袖,小聲開口:“快起來,這是龍椅。”
秦浩心中一驚,連忙起身閃到一邊,見李世民隻是望了自己一眼,並未開口,心中鬆了口氣。
“陛下,臣剛才太累了,沒注意,別怪臣啊。”
李世民歎了口氣:“這等救命時刻,朕生什麽氣,如今該怎麽辦?”
“娘娘這病,唉,隻能養著,恕臣無狀,臣與長樂將娘娘帶回寢宮,叫幾個千牛衛進來,抬著禦案,娘娘此時不宜搬動。”
李世民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幾名千牛衛把著禦案的四角,緩緩抬起,跟著秦浩和長樂的腳步而去。
李世民看了眼殿門口的房玄齡,歎了口氣:“玄齡,你進來吧。”
“是老臣的疏忽...“房玄齡以頭嗆地,“可獨孤懷遠也是迫不得已,軍倉一開,便為賑災贏得了時間,還望陛下能赦免其罪...“
李世民緩緩開口:“獨孤懷遠不僅無罪,還有大功,朕會下旨封賞,
你與輔機雖無私心,卻犯公罪,朕晚些再處置,現在立即派軍隊防止暴亂,調運糧食以最快的速度押運過去,以蒲州和洛州優先。”
“臣遵旨,這便立即回去處置。”
“等等,太子...禁足東宮。三省事由魏王...協辦。“
看著房玄齡落寞的離去,李世民心中無比雜亂,彎腰拾起地上的《霍光傳》,一張紙條掉了出來,
上麵赫然便是李承乾的字跡:“若父皇看見兒臣的批示,會不會誇兒臣有決斷?“
李世民雙手捂臉,心中難受至極,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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