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黃塵卷水謀兵遁,鐵令出營列虎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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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陰雲密布,天空仿若也在為逝者默哀。接完聖旨,秦浩並未立即出征。
府門前,送葬的隊伍整齊排列,氣氛凝重而壓抑。
秦浩身著素白喪服,麵容憔悴,雙眼布滿血絲,神色間滿是悲慟。
親自牽引著載有全伯和劉伯棺槨的靈車,腳步沉重,每一步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
靈車緩緩前行,車輪滾動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仿若一聲聲沉重的歎息。
府中的家眷們跟在其後,個個神色哀傷,不少人低聲抽泣。婉娘、秋菊和冬梅哭紅了雙眼,由長樂等人攙扶著,亦步亦趨,淚水不斷地滑落。
送葬隊伍行至選好的墓地,棺槨緩緩落入挖好的墓穴。
秦浩顫抖著雙手,捧起一抔黃土,輕輕灑在棺木上,聲音哽咽,
“全伯、劉伯,一路走好……我答應你們,三年後會將你們遷回長安,陪在你們想陪的人的身邊。”
隨後,眾人紛紛效仿,黃土漸漸掩埋了棺槨,一座新墳就此立起。
秦浩久久佇立在墳前,摩挲著手中的九二式,目光凝視著墓碑,久久不願離去,往昔與全伯、劉伯相處的點點滴滴,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兩儀殿中,高福微微弓著身子,神色凝重,聲音帶著一絲沉痛:“陛下,長孫順德,已於昨日病逝了。”
李世民手中把玩的鎮紙猛地一頓,緩緩抬眼,目光直直地看向高福,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
“他終究還是沒挺過去。當初隻因女兒夭折就病成那個樣子,實在是無剛氣,因兒女私情便大病一場,本就不值得憐憫。”
高福微微低頭,不敢言語,遞上一封書信:“陛下,這是長樂公主剛到的。”
李世民接過書信,一邊拆封,一邊看向站在一旁的太子李治,
“稚奴啊,老臣們一個接一個地走,朕心裏實在憂慮。朝堂之上,往後怕是要空出不少位置了。”
李治上前一步,神色關切:“父皇聖鑒,兒臣觀三省六部諸臣漸染風霜,雖忠心可表,然吏治當如流水不腐。
貞觀初年父皇拔擢俊才於寒門,今或可循此製,擇州郡賢良才俊入值弘文館見習,以繼貞觀新政之薪火。”
李世民微微點頭,展開書信看了起來,邊看邊喃喃:“有長樂在,朕就放心了許多啊……”
放下書信,望向李治,神色關切:“對了,薛延陀那邊戰事如何了?”
李治神色一振,挺直了腰杆,語氣充滿信心:“父皇請放心,薛延陀方麵的局勢,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
隻是秦浩因府上兩位老人剛剛過世,他才剛剛啟程奔赴前線。”
李世民聽聞,眉頭微微皺起,又想起了秦瓊,不禁再次歎氣,
“秦浩打仗從來沒讓朕失望過。他家中突遭變故,不必催他,讓他安心料理完家事,想他知曉分寸的。”
李治點頭應道:“兒臣明白,秦將軍向來忠勇,此番即便家中有事,上了戰場也必定全力以赴,定能不負父皇所望,在戰場上大獲全勝!”
李世民看著李治,眼中滿是欣慰,讚許地點點頭:“你將推薦之人寫個折子呈上來吧!”
次日早朝,李世民終於在太極宮的龍椅上與眾臣見麵,堂上一時關心之語不斷,李世民也感受到了滿滿的暖意。
隨即根據太子的建議,進行了一番人事的變動。
岑文本由中書舍人升為中書侍郎,代行中書令職權;張行成由殿中侍禦史升任給事中,參與東宮事務;
高季輔?出任太子左庶子,杜正倫出任太子右庶子;褚遂良?兼任太子賓客,教導李治國政經驗與儒家經典?;
李義府?任太子舍人,加授崇賢館直學士。薛元超?任太子通事舍人。
正如李世民所料,夷男帶著大軍一路向朔州挺進,急於與唐軍交戰以獲軍需,
東路軍張儉,西路軍李大亮,接到戰報後,迅速製定了襲擾戰術。
既然薛延陀大軍來勢洶洶,正麵硬剛並非良策,唯有不斷地在其側翼與後方發起騷擾,方能拖延敵軍的腳步。
一時間,東路與西路的戰場上,唐軍的小股部隊如鬼魅般出沒,時而突襲薛延陀的糧草輜重隊,時而在其行軍途中製造混亂。
夷男的大軍每前進一步,都要應對來自四麵八方的襲擾,
雖每戰皆能憑借兵力優勢取得小勝,可糧草卻始終得不到有效的補充,部隊士氣也漸漸受到了影響。
大軍越過諾真水,一連三日,竟始終不見唐軍主力的蹤影。
夷男站在營帳外,望著遠方,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憂慮,眼看著糧草逐漸吃緊,再這樣拖下去,恐怕不用唐軍動手,自己的部隊便會因缺糧而陷入絕境。
同羅、仆骨首領也愈發的不滿,聯軍內部漸漸生出不團結的聲音。
突利失心中有些擔憂:“父汗,不若撤軍吧?”拔灼亦附和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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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度設連忙阻止:“父汗,萬萬不可,如今態勢已成水火,豈能全身而退,
唐軍雖少,然四麵圍攏,隻需不停襲擾,待朔州主力趕上,我軍豈能安然撤回,
可向唐皇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送往長安,言辭懇切表達要與大唐和解的意願,以便為我軍贏得從容的時間。”
夷男深以為然:“唉,大度設,你是薛延陀軍中軍事能力最強的,你說說,若是李世民拒絕了我等的求和又當如何?”
“父汗,草原上變幻莫測的沙塵天氣是唐軍無法捕捉的,而對我軍卻極為有利,
若李世民識破我等的計策,也需尋找機會伏擊其前方的主力大軍,我軍方能安然撤退,否則三麵合圍過來,我軍危矣。”
“哼,夷男這個老狐狸,當朕是三歲孩童可欺?如今見糧草不足,便想求和,哪有這般容易!”
李世民斷然拒絕了和解,命人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回信,將夷男臭罵了一頓,徹底堵死對方的投降之路。
夷男接到回信,臉色鐵青,深知李世民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但作為一方大汗,他也絕非等閑之輩。
短暫的憤怒之後,迅速冷靜下來,隨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命令大軍北撤,並將作戰指揮權交給大度設。
唐軍此次來勢洶洶,若想取勝,必須出奇製勝。大度設經過一番細致的偵察,探得李積所率唐軍的行軍位置,眼中裏閃過一絲寒光。
“父汗,我欲在諾真水設伏,需挑選最為精銳的五萬將士,再讓同羅、仆骨輔助隨軍民眾,
這裏周邊的沙丘、草叢將成為天然的隱蔽,如今草原上沙塵天氣變幻莫測,唐軍絕對發現不了。
這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若伏擊成功,不但能一舉瓦解其他各路唐軍的圍攻,還能笑納李積這一路的糧草,扭轉當前的不利戰局。“
“大度設,按你所想的去做吧,一定要巧妙地利用天氣、地形以及河流走向,精心布置好陷阱。
騰格裏一定會護佑我們,屆時草原上的沙塵被狂風卷起,能見度極低之時,定能給唐軍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秦浩率軍行了七日,進入涼州之時,被召喚至此的契苾何力、阿史那社爾與喬師望、郭孝恪親自出城迎接。
喬師望望著身後的隊伍,哈喇子掉了一地:“沒想到大總管行軍如此之快,我們還擔心需半月左右呢,這便是戰無不勝的護衛軍?乖乖,看著就滲人。”
秦浩歎了口氣:“不急不行啊,家中有事走不開,趕緊收拾完這個跳梁小醜,還得著急趕回去。”
喬師望嘴角扯了扯:“大總管欲強攻高昌?”
秦浩挑眉:“你猜麴文泰在做什麽?”
郭孝恪訕笑:“這哪裏猜得到,不過一定嚴陣以待呢!”
契苾何力思索片刻,輕聲開口:“或許正在飲宴歌舞。”
秦浩眼前一亮:“契苾何力所言頗為有理,這個家夥仗著數千裏的沙漠地利,以為唐軍不會輕易征討,
所以我們如能出其不意穿越河西走廊,經敦煌進入莫賀延磧,當天兵出現在高昌城下之時,你們猜他會不會被嚇破了膽。”
眾人回到帳中,秦浩指著地圖:“派信使給伊吾、焉耆送信,言說大唐天可汗來為他們主持公道,可伺機小股反擊,牽製敵方兵力即可。
告知於闐與疏勒,天兵已至,高昌覆滅在即,若願歸附大唐,此時正是良時。
令阿史那社爾為先鋒,契苾何力為副,高侃、張龍率二百護衛軍隨行,
攻擊高昌的東部要塞田地城,切斷高昌與西突厥的東線聯係?,穿越火焰山,經白力城進入交河城外圍,
喬師望為先鋒、郭孝恪為副,程處默、尉遲寶琪率二百護衛軍隨行,
進攻浮圖城,後沿天山北麓西行經伊州進入高昌北境,至交河城下與大軍會師。
兩軍都隻帶簡單的雲梯,快速行軍,攻城手段交給護衛軍,拿下城池之後,即刻掃蕩周邊郡縣,向高昌都城急行軍不得延誤。
記住,破城時不要強攻,可讓護衛軍根據情況想出對策,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拿下城池,死亡一名護衛軍五軍棍。
不得傷害無辜百姓,然後扶持傀儡主持城中事務,將所有降兵一並帶走。
我將親率大軍,辛獠兒為前鋒,攜帶攻城器械,在交河城下等著你們的捷報。
記住,財寶是大唐的,但凡有私占戰利品者嚴懲不貸,將士該得的我一文都不會少給,
我將這種戰法稱為閃電戰,決不允許任何行為遲緩大軍的行動。”
契苾何力無比興奮:“大總管放心,有護衛軍隨行,我有百倍的信心,多謝大總管提攜。”
喬師望與郭孝恪聽到死一個護衛打五軍棍都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拱手抱拳,語氣真誠:“多謝大總管提攜,這個五軍棍是打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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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莊,陽光透過窗戶灑下,映照著秦瓊略顯憔悴卻依舊堅毅的麵龐。
狄仁傑坐在秦瓊身旁,神色關切,語氣滿是幽怨:“師公,師父對您實在放心不下,特意叮囑我要衣不解帶地陪在您的身邊。”
秦瓊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輕歎一聲:“正則這孩子,出征在外,還惦記著我這把老骨頭。
我呀,對他出征也甚是擔憂,他心中掛念我的身體,怕是會影響軍事指揮。”
狄仁傑趕忙安慰:“師公,您不必憂慮。師父那等智謀,腦子隻需輕輕轉一轉,高昌便會灰飛煙滅。
我唯一擔心的,是師父著急趕回雲中,從而急功近利。不過師公您放心,徒孫我每五日必定給師父去一封信報平安。
咱們一起配合好,這對抗天命的事兒,可比斬將殺敵更刺激,是不是?”
正說著,閻婉端著湯藥,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屋中:“師公,該喝藥了。”
秦瓊看著眼前這小夫妻二人,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聽正則說不讓婉兒有孕,你們兩個小家夥能忍得住嗎?”
閻婉聽聞,臉頰瞬間泛起紅暈,眨著大眼睛,佯裝嗔怪:“師公為老不尊,淨拿小輩取樂。為了師父的命令,我們連手都不拉了。”
秦瓊一臉詫異,滿臉疑惑:“這和拉手有什麽關係?”
狄仁傑見狀,急忙打斷,一臉苦笑:“婉兒,你聽話,別再透露機密了,成不成?”
閻婉無比委屈:“人家哪裏透露機密了,別的不是沒說嗎?”
秦瓊一愣,哈哈大笑了起來:“懷英啊,你和婉兒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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