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戰策初成催曉角,哀音驟起黯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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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儀殿內,靜謐中透著幾分凝重。李世民端坐在禦座之上,手中緊握著來自前線的軍報,眉頭時而輕皺,時而舒展。
    李治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不時望向父親,心中滿是對薛延陀戰事的關切。
    放下軍報,李世民抬眼看向李治,神色間帶著幾分欣慰:“太子,薛延陀千裏奔襲,必定補給困難,秦浩呈來的應對之策,甚是精妙。
    以李思摩棄城誘敵拉長敵軍的補給線,又利用其內部矛盾加上急於求戰,蘇烈於諾真水設伏必定成功,
    結合多路大軍的合圍,此計環環相扣,若能施行,定可重創薛延陀。”
    李治微微點頭:“兒臣亦覺此計大膽且可行,秦浩不愧是我大唐的良將。”
    李世民微微頷首,眼中滿是讚賞:“這秦浩,在預敵先機方麵,竟尤勝李藥師。
    他對薛延陀的行軍習性、作戰風格了如指掌,方能謀劃出如此周全之策。
    假以時日,必能成為我大唐的銅牆鐵壁,護我邊疆安穩。太子,日後你定要好好待他、用他。”
    李治鄭重抱拳行禮:“兒臣明白,定不負父皇所托。隻是兒臣心中尚有疑惑,秦浩為何不親自領兵,卻舉薦蘇烈?”
    李世民聞言,陷入沉思,良久緩緩開口:“朕亦曾思索此事。近日百騎司奏報,長安城中盛傳秦瓊大病的消息。
    秦浩向來仁孝,或許因此牽掛家中之事,才不願親赴前線。這個臭小子,些許軍功從不掛在心上,一心隻為小家。
    至於蘇烈,朕也有所了解,他作戰勇猛且有謀略,秦浩既然放心將雲中兵馬托付於他,想必蘇烈定能勝任。”
    李治恍然大悟,點頭稱是。
    “太子,這戰事一起,軍需糧草的調度至關重要。你需統籌安排,確保前線物資充足。
    另外,各處突厥舊部的動向,也要密切關注。結社率那等禍事,絕不能再發生。”說罷長長歎了一口氣,眼中滿是追憶。
    李治神色凝重,語氣堅定:“兒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父皇期望。”
    草原之上,塵煙滾滾,遮天蔽日。
    夷男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身披厚重的鎧甲,在二十萬大軍的簇擁下,威風凜凜地向前挺進。
    同羅、仆骨等部族的騎兵分列兩旁,旌旗招展,聲勢浩大。
    這一路竟未遭遇絲毫抵抗,夷男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口中滿是得意:“這大唐的邊疆,竟如此不堪一擊,定襄城怕是已在我囊中!”
    另一邊,阿史那思摩神色冷峻,正有條不紊地執行著秦浩的指令。城中百姓扶老攜幼,在士兵的護送下,朝著雲中方向匆匆撤離。
    士兵們將帶不走的糧草,一把火點燃,熊熊烈焰瞬間吞噬了堆積如山的物資。
    “燒幹淨些,莫要給薛延陀留下一丁點有用的東西!”阿史那思摩大聲下令,隨後翻身上馬,率領軍隊向朔州方向迅速退去。
    長安,太極殿內氣氛緊張而肅穆。
    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之上,目光堅定地掃視著殿下的諸位將領,高聲下令,
    “兵部尚書李積,為朔州道行軍大總管,統率全局,薛萬徹為副總管,率步兵六萬,騎兵一千二百,向朔州進軍!”
    “並州都督李襲譽,為靈州道大總管,率步兵四萬,精騎五千,進駐靈武,配合李世績部作戰!”
    “營州都督張儉,即刻率領本部及契丹等部騎兵,攻擊薛延陀東部,務必打亂他們的部署!”
    “單於都護府副都護蘇烈,為慶州道行軍總管,統率大軍,兵出雲中,向朔州包抄!”
    “涼州都督李大亮,為涼州道行軍總管,統帥大軍,進擊薛延陀西部地區!”
    李積與薛萬徹一同出列,單膝跪地:“臣等領命!”
    “此次出征,五路大軍務必按照約定路線和時間,迅速撲向薛延陀。薛延陀千裏奔襲,後勤補給必定困難,這對他們極為不利。
    我軍隻需以逸待勞,等敵軍糧草耗盡、退走之時,再全力出擊,定能大獲全勝。
    另外,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多聽聽秦浩及蘇烈的建議。
    此戰若能如秦浩所料,一舉殲滅薛延陀主力,那他們便如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久了!”
    隨著一聲聲號角響起,大唐五路大軍,如五條鋼鐵洪流,向著薛延陀洶湧而去,一場決定草原命運的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夷男大軍進入定襄城,望著那空蕩蕩的城池,以及還在冒煙的灰燼,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同羅、仆骨兩部的首領也趕到跟前,臉上滿是怒容。
    “夷男可汗,這算怎麽回事?說好了一同南下,搶奪大唐的糧草財物,如今我們連根毛都沒撈著,還浪費了這麽多糧草和時間,這損失你可得賠!”
    “就是,就是,不能讓我們白跑一趟!”
    夷男心中惱火,卻又不好發作,咬了咬牙:“諸位稍安勿躁,唐軍帶著百姓肯定跑不快,隻要繼續追擊,定能有所收獲,到時所獲財物,加倍補償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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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李積率領大軍,浩浩蕩蕩抵達朔州。
    剛至城門口,就見一支整齊的騎兵隊伍迎麵而來,為首一員將領,身姿挺拔,正是蘇烈。
    隨著蘇烈到達軍營,李積抬眸望去,瞧見那威風凜凜的五千騎兵,不禁瞪大了雙眼,滿臉詫異,
    “定方,這……這雲中竟養得起如此多的騎兵?秦浩這小子,可真有兩下子,把雲中治理得這般富裕!”
    蘇烈微微一笑,連忙抱拳:“大總管,這還不算全部。還有五千騎兵,此刻正埋伏在諾真水呢。”
    此言一出,李積隻覺心頭一震,嘴巴微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好家夥,秦浩這個狗大戶,陛下才給我一千二百騎兵,這……這還有天理?”
    稍作寒暄,二人並馬而行,往營帳走去。
    “大總管,正則之前有令,讓我率部埋伏於諾真水。屆時配合大總管,截擊薛延陀,關門打狗。不過陛下任命末將向朔州包抄,因此留薛禮待命。”
    李積濃眉緊蹙,滿臉疑惑:“定方,為何非得選在諾真水?這其中有何講究?”
    蘇烈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絲神秘:“不瞞大總管,這是駙馬算的卦。”
    “哈哈哈哈!”李積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大笑起來,“正則這小子,還玩起卦象了。不過,他向來謀事周全,既如此說,想必定有深意。”
    笑罷神色轉為嚴肅,沉聲道,“不過諾真水乃我軍進軍必經之路,提前在此設伏,關鍵時刻,許能如奇兵天降,打薛延陀一個措手不及,前提是我們要能擋住薛延陀大軍。”
    思索片刻,李積大手一揮:“行,蘇將軍,這五千騎兵我收下了。咱們一同行軍,給薛延陀來個迎頭痛擊!”
    蘇烈抱拳領命:“得令!願隨大總管並肩作戰,共破薛延陀!”
    “駙馬,高昌已開始集結人馬準備行動了。”
    秦浩滿臉凝重:“消息可靠嗎?”
    乙三重重點頭:“絕對可靠,麴文泰親口所言,唐軍至磧口,糧草必竭,吾以逸待勞可勝。
    如今除了扣留大唐的使節,還扣留了西域諸國朝唐的使節,並與欲穀設聯合襲擊焉耆等國,搶奪了不少人口與物資,反意已十分明顯。
    伊州此時已高度警惕,隻是若兩軍同時進攻,恐兵力不足,若能主動攻擊自是最為穩妥,可如今正與薛延陀相持,恐怕......”
    秦浩有些皺眉,今年父親大劫,又是兩場戰爭提前而至,這一幕似乎與長孫皇後如出一轍,心中頓時擔憂不已。
    “長安有什麽動靜嗎?”
    “房相那邊隻說陛下有意主動征討,如今各軍將領均已安排妥當,另從距離上來看,駙馬領軍的可能性頗大。”
    秦浩頓時糾結不已,難道所謂的天命便是這樣難以抗衡嗎?
    “給甲一去信,將高昌的消息確定無誤,最好是能有確鑿的證據證明,
    高昌暫時會不會主動進攻伊州,盡快傳與我知,我給陛下上奏折,盡量不要兩線作戰。”
    乙三領命而去,秦浩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高侃晃晃悠悠來到近前,
    “駙馬,若是真的打起來,帶我去唄!”
    “滾一邊去,沒見老子頭疼著嗎?”
    “駙馬,我是說如果,是處默和寶琪讓我來問的。”
    “行了,我知道了,好好訓練,高昌不足懼,就怕陛下擔心出意外,而且不是我不願去,是真有大事。”
    高侃悻悻離去,程處默和尉遲寶琪滿臉期待。
    “怎麽樣啊?都閑出鳥來了,打薛延陀也不讓去,定是怕我們出事,還不如像君買那樣沒有國公的爹呢,唉!”
    高侃白了尉遲寶琪一眼:“你不想要,給我得了,和鄂國公說,我願拜他老人家為義父,給他養老送終,娘的,在這跟老子凡爾賽。”
    尉遲寶琪一怔:“隨口說說而已,你不是有爹的嗎?這玩意也想搶?”
    程處默歎了口氣:“來了雲中這麽久了,練得都快憋爆了,女人不讓碰,男人也不讓碰,真沒勁!”
    高侃連忙閃到一邊:“我靠,處默,你他娘的不對勁,離老子遠點吧!”
    “我是說殺敵,你個大髒貨,腦子成天想歪的,不是看在你勝了仁貴,罷了,寶琪,走,一起洗個澡去。”
    尉遲寶琪渾身一個激靈:“我突然不想洗了,你方才的話透露了你的本性,我可不想失身。”
    李世民手中緊握著秦浩加急送來的奏折,麵色沉鬱。
    房玄齡、長孫無忌、高士廉、尉遲恭、太子李治等人整齊站立,目光紛紛聚焦在李世民手中的奏折上,
    皆知今日要商討的,是關乎大唐邊疆局勢的要事,應對高昌麴文泰趁薛延陀南下,妄圖趁火打劫之舉。
    李世民緩緩合上奏折,聲音低沉有力:“麴文泰竟趁我大唐全力應對薛延陀之時,妄圖進犯我邊境,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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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玄齡率先開口:“陛下,如今我大唐主力皆在應對薛延陀,若此時再對高昌用兵,恐兵力分散,顧此失彼。
    依臣之見,可再遣使前往高昌,曉以利害,暫息戰事,待解決薛延陀後,再作計較。”
    長孫無忌微微頷首,附和道:“房相所言極是。高昌雖小,但其地偏遠,行軍作戰多有不便。
    且如今糧草輜重多供應薛延陀一線,貿然對高昌用兵,後勤恐難以為繼。”
    高士廉恭敬開口:“陛下,邊疆安穩固然重要,但需權衡利弊。此時不宜兩線作戰,當以安撫為主。”
    尉遲恭卻眉頭一皺,聲如洪鍾:“陛下,此等跳梁小醜,若不趁此時機一舉蕩平,日後必成大患。
    我大唐鐵騎,何時懼過征戰?且伊州距高昌較近,若陛下信得過微臣,臣願率精銳之師,出其不意,定可取勝。”
    李治見眾人爭論不休,言辭懇切:“父皇,兒臣讚同尉遲將軍所言。高昌此舉,實乃挑釁我大唐威嚴。
    若不予以嚴懲,四方蠻夷恐皆生覬覦之心。秦浩此次並未出征,且對西域局勢頗為了解,
    他作戰向來迅捷,從不拖延,糧草方麵似乎從未成為過掣肘,若派他率部出征,統領伊州兵馬,定能速戰速決。”
    李世民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沉思良久,最終目光堅定:“太子所言正合朕意。
    聽聞秦浩的三千護衛自建成尚未有過敗績,下旨秦浩為交河道行軍大總管,統領伊州兵馬,契苾部援軍,邊關將領任其挑選。
    糧草由秦浩自行征調,伊州兵馬由本地供應,務必討滅高昌。朕要讓四方蠻夷知曉,我大唐領土,不容侵犯!”
    秦浩先一步收到飛鴿傳書,得知自己將出征高昌,滿心糾結憂慮,腳步匆匆來到父親秦瓊的房間。
    屋內,秦瓊正靠在榻上休息,見兒子進來,坐直身子。秦浩走到床前,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哽咽,
    “父親,兒子又要出征了,此次討伐高昌,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您身子不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秦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秦浩的手背,語重心長:“正則,為父知曉你心中牽掛。
    自古忠孝難兩全,你既為大唐將領,保家衛國便是你的職責。戰場上,千萬要小心,平安歸來。
    若不是你嚇唬為父,為父覺得沒什麽大問題啊!怎麽地也能熬過這個新年吧!”
    出了房門,秦浩心情沉重,全伯和劉伯滿臉喜氣地迎了上來。
    “少爺,大喜啊!婉娘和秋菊剛把了脈,都有了身孕,咱們秦家又要添丁啦!”
    劉伯也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是啊,是啊,這可是大喜事,值得慶賀。”
    兩個老頭興奮地拉著秦浩,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莊上的發展瑣事,
    從新開辟的田地,到新購置的農具,滿心歡喜地描繪著未來的美好。
    秦浩滿心想著出征之事,隻是心不在焉地應和。
    “少爺,如今夫人們都有了子嗣,我也算心願已了,每隔段時間我都有為少爺擦那個什麽火銃的呢,少爺可別忘了啊!
    唉,已經有多久沒去小姐的墳前祭拜了,小姐肯定會怪罪老奴,少爺,若我死後能把我葬在小姐的不遠處嗎?”
    劉伯也擦拭著眼角:“我也是啊,真想去看看恩人,我心中有愧啊!我也有這個願望,少爺您看?”
    秦浩歎了口氣:“您二位如今正是享福的時候,別總想這些事,我答應你們了,成了吧?”
    全伯劉伯登時大喜,終是肯放過了秦浩,開開心心的攜手離去。
    次日清晨,萬裏無雲,陽光灑在庭院,時辰已有些晚了,卻仍不見全伯和劉伯像往常一樣早起忙碌。
    不多時,便聽見孫勇在府中高聲呼喊:“駙馬,快些來啊,全伯和劉伯……”
    秦浩在臥房中聽到呼喊頓時心頭一緊,衣服也顧不上披,慌忙便向二人住處奔去。
    一把推開半掩的房門,屋內一片寂靜,趙安和孫勇滿臉帶淚。
    全伯和劉伯靜靜的躺在床上,麵容無比安詳,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仿佛隻是沉睡了過去。
    “全伯!劉伯!”秦浩悲呼出聲,聲音在屋內久久回蕩,滿心的悲痛如決堤的洪水般湧來。
    長樂與眾女都有些衣衫不整的,腳步匆匆的來到屋中,趙安和孫勇擦拭眼淚悄悄退了出去。
    長樂走到秦浩身邊,緊緊抱住夫君,聲淚俱下:“夫君啊,別哭傷了身子,全伯和劉伯都是笑著走的,他們知足了,這是了無牽掛了呀......”
    婉娘早已泣不成聲,跪在劉伯麵前,不住的抽噎,淚水止不住地流淌,馮雲擔心有孕的身子受影響,不停的輕聲勸慰著。
    秋菊和冬梅則跪在全伯麵前,抱頭放聲大哭。眾女也都低聲抽泣,為二位老人的突然離世傷心難過不已。
    賈氏輕聲與秦瓊說著事情的經過,秦浩也不禁長歎一聲,終於意識到了兒子為何總是擔心自己了,
    哭泣過後,府中上下不多時便掛起了白布,各處工坊和村民的門前也慢慢成了銀裝素裹,整個桃源莊都籠罩在了一片悲傷的氣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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