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北伐連捷摧魏壘 魏宮密計定權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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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梁主蕭衍聽說北魏內亂正盛,心中暗喜,覺得這是北伐中原的好機會。
當時南朝最能打仗的,就數韋睿和裴邃兩位大將。
可惜韋睿在普通元年病逝了,現在隻剩下裴邃可用。
蕭衍當即拍板,任命裴邃為信武將軍,兼任豫州刺史,派他鎮守合肥,準備北伐。
可就在這時,臨川王蕭宏的第三子蕭正德,突然叛逃北魏去了。
北魏那邊也不太平,剛提拔蕭寶夤當尚書仆射。
蕭寶夤一看蕭正德無緣無故來投靠,心裏直犯嘀咕:“這人突然跑來,誰知道安的什麽心?
不如直接抓起來殺了幹淨!”
魏主雖然沒同意殺蕭正德,但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蕭正德在北魏混不下去,隻好灰溜溜地又逃回梁朝。
說起這蕭正德,也是個可憐人。
早年梁主蕭衍沒兒子,把他收為養子。
後來太子蕭統出生,蕭正德就被打發回本家,隻封了個西豐侯。
他為此懷恨在心,一直憋著口氣。這次叛逃北魏,就是想出口惡氣。
誰知在北魏碰了一鼻子灰,隻好硬著頭皮回來。
見到梁主時,他眼珠一轉,編起謊來:“兒臣這次去北魏,可不是叛逃啊!
是去刺探軍情的。現在北魏內亂,正是出兵的好時機!”
梁主盯著他看了半晌,心裏跟明鏡似的:“你這套說辭,騙得了誰?”
但轉念一想,眼下確實需要北伐的借口,便順著他的話問道:“哦?
那你且說說,北魏現在亂成什麽樣了?”
蕭正德見梁主沒追究叛逃的事,頓時來了精神,添油加醋地把北魏的亂象說了一通。
梁主聽完,雖然知道他在胡扯,但北伐的計劃確實可行。
“罷了,念在你‘刺探軍情’有功,恢複你西豐侯的爵位。”
梁主擺擺手,轉頭就催促裴邃:“抓緊準備,立即出兵北伐!”
裴邃率輕騎突襲壽陽,悄無聲息地殺入外城。
魏將長孫稚倉促應戰,一日之內連戰九場,雙方死傷相當。
眼看天色漸晚,裴邃見後援遲遲未至,隻得下令撤軍。
回營後,將士們議論紛紛。
副將忍不住問:“將軍,為何不趁勢強攻?”
裴邃搖頭道:“孤軍深入,若被圍困,必敗無疑。
不如先退,再尋良機。”
果然,沒過多久,邃再度出兵,連克魏國建陵、曲木、狄城、甓城、司吾城五地。
消息傳回梁營,眾將士士氣大振。
與此同時,徐州刺史成景嚈ye)攻下雎陵,彭寶孫奪取琅琊,曹世宗拿下曲陽、秦墟,李國興更是連破三關。
魏國徐州刺史元法僧見勢不妙,竟派兒子景仲向梁國投降。
梁帝大喜,當即封降將元略為大都督,命他與陳慶之率軍接應。
不料,魏將元鑒早有防備,一舉擊退梁軍。
法僧得知後,冷笑道:“元鑒驕橫輕敵,正是反擊之時!”
當夜,他率軍突襲,大破魏軍。
捷報傳來,梁帝龍顏大悅,封法僧為司空、始安郡公。
為鞏固戰果,梁帝又命西昌侯蕭淵藻、豫章王蕭綜率軍增援,接應裴邃。
裴邃率軍攻下新蔡郡,又接連攻克鄭城、汝穎一帶。
他的軍隊所到之處,百姓紛紛響應,聲勢浩大。
魏國河間王元琛和壽陽守將長孫稚急了,連忙集結五萬大軍前來阻擊。
裴邃早有準備,暗中設下四路伏兵。
他故意示弱,引誘長孫稚深入。
等魏軍一進埋伏圈,伏兵立刻殺出,四麵合圍,就像網中捕魚、甕中捉鱉一般。
長孫稚這才知道中計,急得大喊:“快撤!快撤!”
手下將士驚慌失措,陣腳大亂。
長孫稚到底有些本事,拚死突圍,總算殺出一條血路。
這時,元琛的援軍也趕到了,兩軍合力,才勉強救出長孫稚,狼狽逃回壽陽。
可這一戰,魏軍折損了一兩萬人,元氣大傷。
裴邃威名更盛,將士們士氣高昂,紛紛請戰:“將軍,趁勝追擊,一舉蕩平淮甸,再攻河洛!”
裴邃點頭:“好!此戰若成,北伐大業可期!”
然而,天不遂人願。
就在他準備繼續北上時,突然病倒,竟一病不起,最終在軍中去世。
消息傳來,全軍悲慟。
朝廷追贈他為侍中,封侯爵,諡號“烈”。淮河、淝水一帶的百姓感念他的恩德,無不落淚。
有人歎道:“裴將軍與韋睿齊名,如今二人皆逝,誰能再續北伐之功?”
裴邃死後,朝廷派中護軍夏侯亶接任。
夏侯亶雖有些才幹,但比起韋睿、裴邃,終究差了一截。
他思慮再三,對部下說道:“如今形勢未明,貿然進兵恐非良策。”
於是下令按兵不動,南北暫時相安無事。
魏國見南朝不再進逼,終於鬆了一口氣,得以專心對付北方戰事。
卻說北魏尚書元修義奉命討伐叛將莫折天生,誰知半路上突發風疾,連馬都騎不穩,更別提指揮軍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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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得向朝廷上書:“臣病體難支,請另派良將。”
朝廷便改派蕭寶夤接替他的職位,又任命崔延伯為岐州刺史兼西道都督,二人一同駐軍馬嵬。
當時莫折天生在黑水列陣,氣勢洶洶。
崔延伯卻不慌不忙,先派小股部隊前去誘敵。
士兵們故意在陣前叫罵:“叛賊敢來一戰嗎?”
莫折天生果然中計,率軍追擊。
隻見崔延伯的部隊且戰且退,陣型絲毫不亂,倒把叛軍嚇得不敢深追。
第二天再戰時,崔延伯親自披甲上陣,將士們見狀士氣大振。
他高舉長刀喊道:“今日必破此賊!”
一馬當先衝入敵陣。
北魏軍勢如破竹,殺得叛軍丟盔棄甲。
這一仗斬獲十餘萬,一直追到小隴山才收兵。
捷報傳到洛陽,滿朝歡慶。
此時朝中卻已物是人非。
宦官劉騰病死了,老臣崔光也去世了。
元爰這個紈絝子弟仗著皇親身份,整日花天酒地。
他常對家仆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正經。”
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不管是親戚還是婢女,都要強行霸占。
他的妻子勸道:“夫君好歹是皇親國戚,總要顧及些體麵。”
元爰卻醉醺醺地回道:“體麵?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說完又摟著新得的歌姬飲酒作樂去了。
從此元爰要麽整日窩在府裏尋歡作樂,要麽就帶著隨從外出遊獵,常常數日不歸。
朝中大臣搖頭歎息:“這般荒唐,如何守得住江山?”
果然,連皇宮守衛都疏於管理,為日後埋下了禍根。
胡太後察悉情形,轉憂為喜。
她趁元爰外出,立刻召來魏主和群臣。
“元爰隔絕我們母子,不讓我見皇上。”
胡太後眼圈一紅,聲音哽咽,“我留在這兒還有什麽意思?
不如削發為尼,去嵩山修行,了此殘生。”
說著,她抬手拭淚,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
魏主見她落淚,心中不忍,連忙跪下勸阻:“母後何必如此?”
群臣也紛紛伏地哀求。
胡太後卻不為所動,反而吩咐侍女:“拿剪刀來,我現在就削發!”
魏主慌了,一把攔住侍女:“母後三思!”
他苦苦相勸,太後仍不鬆口。
當晚,群臣建議魏主留宿太後宮中。夜深人靜時,母子二人低聲密談。
“元爰專權跋扈,遲早要生亂。”
太後歎息道。
恰在此時,左右近侍悄悄稟報:“元爰曾派其堂弟洪業勾結武州人姬庫根,暗中購置馬匹,似有異動。”
魏主雖年僅十六,卻已懂得權謀。
他擔心帝位不保,心中疑慮更深,便與太後商議如何除掉元爰。
次日,元爰回朝值班。魏主故作無奈,歎道:“母後執意出家,朕實在勸不住。”
元爰一聽,正中下懷,連忙附和:“太後既有此願,陛下不如順其心意。”
魏主目光微閃,淡淡應道:“嗯,朕再想想。”
試想這胡太後年近四十,卻依舊濃妝豔抹,滿頭珠翠。
她保養得極好,肌膚豐潤,風韻猶存。
這樣一位養尊處優的貴婦,怎會甘心剃度出家,斷絕七情六欲?
"太後真要出家?"
元爰的幕僚曾悄悄問道。
“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元爰不以為意,“她失了權勢,自然要尋個台階下。”
元爰果然中計。
他見太後整日吃齋念佛,便放鬆了警惕。
殊不知這正是胡太後的高明之處。
她借著禮佛之名,漸漸重獲自由。
先是能在宮中走動,後來竟能出入外朝。
“陛下,今日天氣甚好,不如陪哀家出去走走?”
胡太後笑吟吟地對小皇帝說。
元爰得知此事,也隻是皺了皺眉:“太後年邁,出去散心也無妨。”
誰也沒想到,這竟成了太後奪權的開端。
她帶著皇帝頻頻出遊,漸漸重掌朝政。
元爰舉薦的法僧叛逃南朝,更讓太後抓住了把柄。
“元爰,這就是你舉薦的能臣?”
太後在朝堂上當眾質問,“如此叛國之徒,該當何罪?”
元爰麵紅耳赤,無言以對。
高陽王元雍看在眼裏,暗自心驚。
他雖然位極人臣,卻始終被元爰壓製。
這日,趁著太後與皇帝出遊雒水,他精心設下宴席。
“太後駕到,蓬蓽生輝。”
元雍親自迎駕,“微臣備了些薄酒,還請賞光。”
酒過三巡,日已西斜。
太後忽然起身:“哀家與陛下有些體己話要說。”
說罷便拉著皇帝進了內室,元雍連忙跟上。
外頭的侍從們麵麵相覷。
“太後與王爺談些什麽?”
一個小太監忍不住問。
“噓!”侍衛低聲嗬斥,“這也是你能打聽的?”
足足一個時辰後,內室門才重新打開。
太後神色如常,元雍卻滿臉喜色。
“起駕回宮。”太後淡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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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不敢多問,連忙備好車駕。
這一晚的秘密談話,徹底改變了北魏的權力格局。
過了數日,元雍跟著魏主去拜見太後。
朝堂上,元雍拱手進言:“太後明鑒,元爰父子權勢太重,朝野多有非議啊。”
這話說得直白,卻正中太後下懷。
太後當即召來元爰,似笑非笑地問道:“元郎若是真心效忠朝廷,為何不辭去領軍一職,改任其他官職輔政?”
這話綿裏藏針,聽得元爰後背發涼。
元爰慌忙摘下官帽,跪伏在地:“臣願解領軍職銜,請太後恩準。”
他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心裏卻盤算著退路。
兩宮很快準奏,改授他為驃騎大將軍,仍兼尚書令等職。
領軍之位則給了他的心腹侯剛。
“侯剛是自己人,應該無礙。”
元爰暗自鬆了口氣,卻不知這正中了太後的調虎離山之計。
這時,魏主新立了太後侄女胡氏為後,卻對她不甚寵愛。
原來他迷上了潘充華,此女名叫外憐,生得傾國傾城。
一日,潘充華在寢宮哭得梨花帶雨:“陛下,元爰那廝說要殺了臣妾,還要對陛下不利啊!”
她拽著魏主的衣袖,指尖都在發抖。
魏主皺眉:“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宦官張景嵩趁機插話,“元爰常在府中密謀,說陛下寵信奸佞呢。”
魏主勃然大怒,從此視元爰為眼中釘。
但太後比他沉得住氣:“急不得,要剪除元爰,得先斷其羽翼。”
很快,侯剛被外放冀州。
元爰接到詔書時,正在用早膳。
他盯著詔書看了半晌,突然把筷子拍在案上:“這是要斷我左臂啊!”
沒過幾日,賈粲又被調往濟州。
元爰在府中踱步,侍從見他臉色鐵青,都不敢近前。
他喃喃自語:“右臂也斷了...太後這是要對我下手了。”
侍中穆紹見狀,悄悄入宮進言:“太後,時機已到。”
太後輕輕摩挲著茶盞:“是啊,左右臂膀都除去了,該動正主了。”
她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眼中寒光乍現。
正光六年四月初一,胡太後重新臨朝攝政。
她一上台,就下詔定了元爰和劉騰的罪。
元爰被貶為庶人,劉騰雖已死,仍被追削官爵。
朝野震動,人人議論紛紛。
清河國的郎中令韓子熙瞅準機會,上書為冤死的清河王元懌鳴不平。
他言辭激烈:“太後,元爰禍國,劉騰助惡,若不嚴懲,何以服眾?
請誅元爰,戮劉騰屍,以慰忠魂!”
胡太後點頭,當即下令:“挖開劉騰的墳,劈棺散骨!”
不僅如此,她還殺了劉騰的養子,抄了他的家。
接著,她派人追殺劉騰的心腹賈粲,又把侯剛降為征虜將軍,奪了他的刺史官職。
侯剛回家不久,就病死了。
韓子熙因上書有功,被提拔為中書舍人。
胡太後又召回齊州刺史元順,任命他為侍中。
元順是任城王元澄的兒子,先前因直言得罪元爰,被貶出京城。
如今重返朝堂,頗受太後器重。
然而,元順心裏並不踏實。
一日下朝,他對親信歎道:“元爰未死,終是禍患。”
親信低聲問:“大人何出此言?”
元順皺眉道:“元爰雖被貶,但人還活著。
他與我素有嫌隙,若他日東山再起,我豈能安枕?”
果然,元順的擔憂並非多餘。
元爰雖失勢,卻仍未伏誅。
朝堂風雲變幻,誰能保證明日如何?
一日,元順入朝內殿。
太後賜他旁坐,他拜謝後,目光一掃,發現太後右側坐著一位中年婦人。
那婦人正是太後的親妹妹,元爰的妻子。
元順心中不忿,當即抬手指著她,直言道:“陛下為何偏袒自家妹妹,遲遲不定元爰的罪?
如此包庇,天下人的冤憤如何得伸!”
太後沉默不語,元爰的妻子卻已淚流滿麵。
元順見狀,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原來,鹹陽王元禧曾因謀反被誅,他的兒子們大多南逃投奔梁國。
其中一子名叫元樹,被梁國封為鄴王。
元樹對元爰恨之入骨,特意寫了一封信給北魏的公卿大臣,揭露元爰的惡行。
信中寫道:“元爰本名夜叉,其弟元羅實為羅刹。
這兩兄弟如同惡鬼,專以害人為樂。
若非黑風驟起,世人還蒙在鼓裏。
可歎我大魏疆土,竟遭此二災!”
他又痛斥道:“惡木之下不歇息,盜泉之水不飲用。
名聲敗壞之人,本就不該親近。
更何況他們兄弟的名字,早已暴露本性——一個叫‘夜叉’,一個叫‘羅刹’,分明就是吃人的惡鬼!
如今真相大白,天下人總算看清了他們的真麵目!”
元順讀完信,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他們的惡名早已昭著,隻是如今才被證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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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卿拿到這本罪證後,立刻呈給了胡太後。
說來也巧,太後正為妹妹求情的事犯難——元爰畢竟是自家妹夫,真要殺他,心裏總有些不忍。
“劉騰和元爰這兩個奴才,”太後摩挲著奏折,突然對身旁的侍臣冷笑道,“先前還跟我要什麽免死鐵券,幸虧沒給他們。”
侍中韓子熙聞言,立即上前一步:“娘娘,生死大事豈是一張鐵券能決定的?
當初您沒給是對的,如今既然罪證確鑿,為何還要猶豫?”
這話像根針,直戳太後心窩。
她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隻是望著殿外發呆。
暮色透過雕花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韓子熙看在眼裏,心裏直搖頭。
這位太後什麽都好,就是關鍵時刻總抹不開情麵。
上次赦免元爰已經惹得朝野非議,這次若再手軟......
“娘娘,”他忍不住又勸,“元爰勾結劉騰把持朝政時,可沒念及親情啊。”
太後猛地攥緊衣袖,指節都發了白。
她何嚐不知道這些?
可妹妹哭求的模樣總在眼前晃。
殿內靜得能聽見銅漏滴答聲。
過了半晌,太後長長歎了口氣:“容我再想想......”
這優柔寡斷的模樣,連旁邊的小宮女都急得直跺腳。
俗話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可深宮裏這些彎彎繞繞,又豈是旁人能說清的?
正是:婦人終有仁心誤,廟堂哪得兩全法。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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