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高歡擁立新帝業 斛椿密謀廢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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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督斛斯椿把賈顯度、賈顯智兩兄弟叫到跟前,壓低聲音說:“爾朱氏已經完蛋了,咱們要是再不搶先動手,怕是連活命的機會都沒了。”
    夜色沉沉,三人悄悄來到桑樹下立誓結盟。
    他們連夜趕路,搶先一步占據河橋,把爾朱家的親信黨羽全抓起來殺了。
    沒過多久,度律和天光聽說變故,急忙帶兵來攻。
    誰知天公不作美,大雨傾盆而下,士兵們四散奔逃。
    兩人身邊隻剩下幾十個騎兵,狼狽不堪地往西逃竄。
    斛斯椿冷笑一聲:“跑?跑得掉嗎?”
    立刻派兵追擊,沒費多大功夫就把兩人逮住,五花大綁押回河橋。
    賈顯智也沒閑著,帶人突襲世隆的營地。
    世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按倒在地。
    他掙紮著大喊:“你們這是造反!”
    賈顯智嗤笑:“造反?爾朱氏倒行逆施,早該完蛋了!”
    此時,在宮裏的彥伯聽到風聲,慌忙往外跑,結果剛出門就被逮個正著。
    士兵們把世隆和彥伯推到閶闔門外,手起刀落,兩顆人頭落地。
    有人問:“這兩個首級怎麽處理?”
    斛斯椿擺擺手:“給高歡送去,讓他看看咱們的誠意。”
    至於度律和天光,雖然還留著一口氣,但也被戴上枷鎖,押往鄴城。
    高歡收到人犯,淡淡吩咐:“先關起來,日後再發落。”
    就這樣,曾經不可一世的爾朱氏黨羽,轉眼間成了階下囚。
    權力的遊戲,從來都是這麽殘酷。
    魏主元恭派中書舍人盧辯帶著詔書去慰勞高歡。
    高歡卻讓他去見新立的皇帝元朗。
    盧辯當場拒絕,態度堅決:“我奉的是魏主的命令,豈能隨意改見他人?”
    高歡見他固執,也不勉強,揮手道:“既然你不肯,那就回洛陽去吧。”
    盧辯一走,高歡的舊部侯景就來了。
    侯景本是和高歡一起在北方起家的,後來投靠了爾朱氏,如今見爾朱氏敗落,又跑來找高歡。
    高歡眯眼看他,心想:“此人反複無常,日後必生事端。”
    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便暫且收留了他。
    與此同時,雍州刺史賀拔嶽聽說爾朱天光兵敗,心裏也起了異念。
    他找來征西將軍宇文泰商議:“如今局勢動蕩,我們該何去何從?”
    宇文泰目光堅定,直接提議:“不如趁亂攻取長安!”
    賀拔嶽點頭:“好!就依你所言。”
    宇文泰隨即動身前往泰州,說服刺史侯莫陳悅:“爾朱氏大勢已去,不如聯手,共取長安!”
    侯莫陳悅猶豫片刻,終於答應。
    兩軍合兵,直逼長安城下。
    長安留守爾朱顯壽毫無防備,見敵軍突至,嚇得倉皇逃竄。
    宇文泰率軍追擊,在華陰將他生擒,押送給高歡。
    高歡大喜,當即封賀拔嶽為關西大行台,宇文泰為行台左丞,兼管府中軍務。
    從此,宇文泰在賀拔嶽手下,無論大事小事,全都參與決策。
    賀拔嶽對他極為信任,常對左右感歎:“有宇文泰在,我無憂矣!”
    且說高歡擁立元朗為帝,從鄴城出發,準備進軍洛陽。
    大軍行至邙山時,高歡卻突然猶豫起來。
    他悄悄找來右仆射魏蘭根商議:“元朗畢竟隻是宗室遠支,不如改立廣陵王元恭,你看如何?”
    魏蘭根摸著胡須沉吟道:“此事急不得。不如先派人去洛陽探探風聲,若元恭確實值得擁立,再作決斷不遲。”
    高歡點頭稱是,當即派他前往洛陽打探。
    誰料魏蘭根回來後態度大變,堅決反對立元恭。
    原來他見到元恭儀表堂堂,英氣逼人,心裏暗想:“此人若登上帝位,日後必難控製。”
    於是力勸高歡放棄這個念頭。
    高歡召集文武百官商議新君人選。
    太仆綦母儁第一個站出來說:“元恭賢明仁厚,正是社稷之福。”
    話音未落,黃門侍郎就拍案而起:“若論賢明,當今天下誰比得上高王?
    廣陵王本是逆賊爾朱氏所立,豈能再為天子?
    若依儁之言,我等興兵豈不是師出無名?”這番話明擺著是在討好高歡。
    高歡聽完眾人議論,心中已有計較。
    他下令將元朗安置在河陽,自己則親率數千精騎,浩浩蕩蕩開進洛陽城。
    這一路上,他望著巍峨的宮城,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魏主恭剛走出宮門準備安撫軍民,高歡早已設下埋伏。
    隻見他一聲令下,四周軍士“唰”地亮出刀刃,寒光閃閃逼上前來。
    “陛下請隨臣移步崇訓寺。”
    高歡嘴上恭敬,手上卻毫不客氣。
    魏主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眾人半推半擁地帶走了。
    這哪裏是請?
    分明是劫持!
    此時宮中還有兩位特殊人物——大小爾朱後。
    說來也巧,先帝子攸娶了爾朱榮的女兒,現在這位魏主恭又娶了爾朱兆的女兒。
    宮中為區分,就稱她們為大爾朱後、小爾朱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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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母,您說兆叔父當年入宮時...”
    小爾朱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爾朱兆當初在宮中橫行霸道,唯獨對這個堂妹禮讓三分。
    大爾朱後苦笑道:“那時他好歹還顧念兄妹之情。”
    說著摸了摸侄女的頭發,“誰知轉眼間,咱們爾朱家就...”
    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爾朱後的貼身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娘娘不好了!
    皇上被高歡帶兵劫走了!”
    “什麽?”
    小爾朱後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地上。
    她急忙抓住宮女的手:“你親眼所見?”
    “千真萬確!
    奴婢看見高歡提著劍往這邊來了!”
    小爾朱後臉色煞白,跌跌撞撞跑到大爾朱後寢宮。
    一進門就撲進姑母懷裏:“姑母救我!
    高歡定是來取我們性命的!”
    大爾朱後摟著瑟瑟發抖的侄女,強作鎮定:“別怕,要死姑母陪你一起死。”
    但說著說著,聲音也開始發抖。
    正在彼此嗚咽的時候,忽有宮人慌慌張張地奔進來,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高王來了!”
    話音未落,小爾朱後已經嚇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像隻受驚的小鹿。
    大爾朱後畢竟年長些,經曆過大風大浪,反倒鎮定下來。
    她擦幹眼淚,挺直腰背,端坐在榻上。
    果然,沒過多久,高歡便持劍闖了進來。
    大爾朱後不等他開口,便冷冷地質問:“你就是賀六渾吧?
    我父親一手提拔你,讓你富貴顯達,你卻恩將仇報,殺我伯叔兄弟!
    如今又來這兒,莫非連我們姑侄也不放過?”
    她柳眉緊蹙,杏眼含怒,雖是個女子,卻自有一股威嚴氣勢。
    高歡見了,心中竟生出幾分敬畏。
    再瞥向一旁的小爾朱後,隻見她嬌軀微顫,淚眼盈盈,楚楚可憐。
    高歡原本滿腔怒火,此刻卻消了大半。
    他放緩語氣,對大爾朱後道:“下官怎敢忘恩?日後定當與卿等共享富貴。”
    ——他不再稱“後”,而是直呼“卿”,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說完,他轉身吩咐宮人:“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隨即大步離去。
    出了宮門,高歡立即下令派兵嚴守宮禁,不得損毀一草一木,違者處死。
    隨後,他召集眾將商議廢立之事。
    眾將麵麵相覷,無人敢先開口。
    高歡環視一圈,緩緩道:“孝文帝乃一代明君,豈能無後?
    如今唯有汝南王悅尚在江南,不如派人迎回,繼承大統。”
    眾將哪敢反駁,紛紛點頭:“謹遵高王之命!”
    於是,高歡立刻派使者南下,迎接汝南王悅。
    斛斯椿壓低聲音對賀拔勝說:"眼下這天下大勢,全在你我二人手中。若不先下手為強,遲早要被人所製。如今高歡剛到洛陽,正是除掉他的好時機。"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賀拔勝卻連連搖頭:"不妥。高歡剛立下大功,此時害他,恐遭天譴。"他邊說邊搓著手,顯得十分不安。
    兩人同住的那幾日,每到深夜,斛斯椿總要提起此事。
    燭火搖曳中,賀拔勝苦口婆心勸道:"高歡在軍中威望正盛,貿然動手隻會引火燒身。"
    "你太優柔寡斷了!"斛斯椿拍案而起,"等他站穩腳跟,你我還有活路嗎?"
    賀拔勝長歎一聲:"至少現在動手,名不正言不順。"
    就這樣反複爭論數日,斛斯椿終究沒能說服賀拔勝,計劃隻得作罷。
    此時的高歡,正借著迎接魏主的名義,在洛陽城裏作威作福。
    他每日錦衣玉食,出入都有大批隨從前呼後擁。
    短短兩個月,這個曾經的邊關將領就嚐盡了權貴的滋味。
    但最讓他得意的,還是另一樁“美事”。
    說起高歡的好色,在軍中早已不是秘密。
    原配夫人婁氏確實才貌雙全,夫妻二人也曾恩愛非常。
    可歲月不饒人,再美的容顏也會老去。
    常年在外征戰的高歡,早就按捺不住那顆躁動的心。
    “聽說相州長史遊京之有個女兒,生得貌美如花?”
    一日宴席上,高歡醉醺醺地問左右。
    “回丞相,確實如此。”
    侍從諂媚地笑道,“那姑娘今年剛滿十六,在相州一帶頗有名氣。”
    高歡眯起眼睛,手指輕敲案幾:“去,給遊大人遞個話,就說本相想納他女兒為妾。”
    消息傳到遊京之耳中,這位正直的官員氣得渾身發抖:“我遊家世代清白,豈能將女兒送給這等好色之徒!”
    當天夜裏,一隊士兵突然闖進遊府。
    為首的將領冷著臉說:“奉丞相之命,請小姐過府一敘。”
    “你們這是強搶民女!”
    遊京之擋在女兒房門前,“我要上奏天子!”
    “遊大人,識時務者為俊傑。”
    將領陰森森地笑道,“得罪了丞相,您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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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們粗暴地推開遊京之,闖進閨房將哭喊的遊小姐強行帶走。
    老父親癱坐在地,眼睜睜看著女兒被塞進轎子。
    高歡的寢殿裏,燭火通明。
    遊小姐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淚水打濕了衣襟。
    “抬起頭來。”
    高歡命令道。
    少女顫抖著抬起慘白的臉,果然如傳言中那般明豔動人。
    高歡滿意地點頭:“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裏。”
    “求丞相開恩...”
    少女聲音細若蚊蠅,“民女...民女已有婚約...”
    “婚約?”
    高歡大笑,“在洛陽城裏,我的話就是王法!”
    次日清晨,遊京之接到女兒留在丞相府的消息後,當場吐血昏厥。
    等他醒來時,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老爺,您要保重身體啊!”
    管家哭著勸道。
    遊京之目光呆滯地望著房梁:“我遊家...完了...”
    三天後,這位剛正不阿的老臣在悲憤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至死,他的眼睛都沒有閉上。
    而高歡的府邸裏,依舊夜夜笙歌。
    遊小姐終日以淚洗麵,卻不得不強顏歡笑,侍奉這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高歡從鄴城殺進洛陽,原本是想斬草除根,把爾朱家的兩個皇後一並除掉。
    可一見到她們,發現兩人都是絕色美人,頓時殺心變作色心。
    他每天派人噓寒問暖,極盡討好。
    漸漸地,兩位皇後放下戒心,高歡便順理成章地留宿宮中。
    大爾朱後本就不是什麽貞烈女子,先嫁肅宗元詡為妃,後又改嫁莊宗元子攸,如今再跟高歡,對她來說不過是換個男人罷了。
    更何況高歡在她麵前,全無平日威風,一口一個“下官”,甜言蜜語,賭咒發誓絕不辜負。
    大爾朱後半推半就,便任由這老狐狸爬上自己的床榻。
    小爾朱後更是隨波逐流,見姑母都順從了,自己哪還矜持?
    索性跟著一起尋歡作樂。
    高歡正值壯年,精力旺盛,一夜應付兩女,遊刃有餘。
    沒過多久,大小爾朱後便都成了他的枕邊人。
    爾朱家這姑侄倆,真是丟盡了臉麵。
    而高歡呢?一箭雙雕,快活似神仙。
    光陰似箭,轉眼二十多天過去。
    汝南王元悅從江南風塵仆仆趕到了洛陽。
    高歡卻不願推舉他稱帝,私下對心腹說:“這位王爺素來喜好男色,從不親近妃嬪。
    性情又暴戾無常,至今未改,實在不是繼承大統的人選。”
    於是決定另尋孝文帝的嫡係血脈,擁立新君。
    當時北魏宗室諸王大多藏匿民間。
    唯獨孝文帝的孫子平陽王元修,作為廣平王元懷的第三子,隱居在鄉間農舍,竟被高歡的探子找到了蹤跡。
    高歡派心腹斛斯椿前去拜訪。
    斛斯椿打聽到員外散騎侍郎王思政與元修交好,特意邀他同行。
    兩人來到農舍,見到元修後恭敬行禮,說明來意。
    元修聞言臉色驟變,一把拉住王思政的衣袖:“先生莫不是來賣我的?”
    王思政搖頭:“絕非如此。”
    “那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嗎?”
    元修追問道。
    王思政苦笑:“世事難料,臣不敢妄下斷言。”
    這話說得實在,卻也讓人心驚。
    斛斯椿見狀連忙解釋:“高公一片赤誠,絕無加害之意。”
    元修將信將疑,支吾著不肯表態。
    斛斯椿隻得先行告退,回去複命。
    高歡得知後,當即派出四百精騎,浩浩蕩蕩迎接元修入京。
    兩人在軍帳中相見時,高歡突然跪地痛哭:“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殿下以社稷為重!”
    元修慌忙攙扶:“我德行淺薄,恐難當大任。”
    高歡再拜懇請:“殿下乃孝文嫡脈,天命所歸。”
    元修不得已,隻好回禮應允。
    當晚,侍從們準備了香湯為元修沐浴,又奉上嶄新的龍袍。
    帳外士兵徹夜警戒,火把將營地照得通明。
    元修望著搖曳的燭火,對身旁的王思政歎道:“這一步踏出,就再難回頭了。”
    次日清晨,文武百官齊集帳外。
    斛斯椿捧著勸進表,恭敬地跪呈上來。
    元修示意王思政接過表文,仔細閱讀後苦笑道:“看來今日起,我不得不自稱‘朕’了。”
    與此同時,高歡派人快馬加鞭趕往河陽,逼迫現任皇帝元朗寫下禪位詔書。
    使者帶著詔書火速返回,呈給元修過目。
    洛陽城東的祭壇早已搭建完畢。
    元修在高歡陪同下出城祭天,完成了登基大典。
    回到太極殿時,他望著跪伏滿殿的群臣,心中五味雜陳。
    高歡站在丹墀之下,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場權力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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