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高歡結怨魏主怒 宇文探底險關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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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梁主蕭衍篡奪齊朝江山,已經坐了三十年龍椅。
這期間年號改了好幾次:天監十九年改元“普通”,普通八年又改“大通”,大通二年再改“中大通”。
每次改元,都藏著這位老皇帝的新心思。
說到北伐這事,還得從中大通元年說起。
那年陳慶之帶著七千白袍軍北伐,一路打到洛陽城下。
可誰曾想,轉眼間就被爾朱榮打得落花流水。
這位南朝第一猛將逃回建康時,連鎧甲都跑丟了。
“朱大人,您說這事怪不怪?”
陳慶之在宮門外攔住散騎常侍朱異,“我原以為江北都是些蠻子,誰知洛陽城裏連賣菜的都會吟詩作對!”
他拍著大腿直歎氣,胡須上還沾著逃命時的塵土。
朱異正捧著新編的《五經正義》要去邀功,聞言眼珠一轉:“陳將軍這是長他人誌氣啊!”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打起了算盤。
這個靠注解經書爬上來的弄臣,最懂怎麽揣摩聖意。
果然,第二天早朝時,朱異就湊到禦前:“陛下,陳將軍說北方人才濟濟,咱們還是......”
“嗯?”
梁主正在把玩新得的玉如意,聞言手指一頓。
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帶兵打進建康時的威風,又想到如今年近七旬,不禁摸著白發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
老皇帝擺擺手,“讓將士們好生休養吧。”
他把玉如意往案上一擱,發出“哢嗒”一聲脆響。
從此,南梁的北伐大計就這麽擱下了。
那一年冬天,北徐州可不太平。
有個叫僧強的妖賊,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扯起大旗就起亂,還自封了個天子當當。
有個土豪蔡伯龍,也跟著瞎起哄,糾集了一幫人響應,一下子就把北徐州城給占了。
好在朝廷有高招,派了陳慶之去鎮守北兗州。
陳慶之那可是個厲害角色,就近出兵討賊。
他帶著兵馬,一路猛打猛衝,沒多久就把僧強和蔡伯龍給擒斬了,北徐州城也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早先在洛陽的時候,陳慶之就和蕭讚有過書信往來。
他勸蕭讚回國,這蕭讚可不是一般人,他本是梁主的次子豫章王蕭綜,後來降了魏,還當上了司徒,娶了魏主子攸的姐姐壽陽公主。
當時他正出鎮齊州,陳慶之這才寫信勸他。
蕭讚回信說,他也挺想南歸的。
可後來陳慶之因為有事兒匆匆趕回去了,這事兒也就黃了。
再後來,爾朱氏發難,齊州歸附了爾朱兆,蕭讚走投無路,最後死在了陽平。
梁人偷偷把蕭讚的棺木運回了南方,梁主衍還以兒子的禮儀安葬了他。
“唉,沒想到啊,這假兒子剛走,真兒子也跟著沒了。”
梁主衍身邊的老太監忍不住感歎道。
“可不是嘛,而且還是位賢明仁孝的儲君,真是可惜了。”
另一個大臣也附和著。
梁主衍晚年痛失愛子,哭得死去活來,眼睛都差點哭瞎了。
這日子啊,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梁主的長子名叫蕭統,梁主即位那年初,蕭統就被立為太子。
話說這蕭統,打小就聰明伶俐。
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孝經》《論語》,五歲就能把五經倒背如流,到了十來歲,經義全都通曉。
他尤其擅長評點詩文,每次出遊宴會,祖道賦詩,他張口就是幾十韻,隨口就能吟出,根本不用思考。
天監十四年,蕭統舉行冠禮,梁主讓他參與處理朝政。
他辨析起那些虛假的奏章,就像秋天的毫毛一樣清晰可見,但隻是讓相關人員改正,從不彈劾任何一個人。
平斷刑獄時,他常常能保全犯人,士民們都交口稱讚他仁慈。
而且他為人寬厚,能容納眾人,喜怒從不表現在臉上,還喜歡招攬才俊,不蓄養歌舞伎。
每逢陰雨連綿或大雪紛飛,他必定派身邊的人去街巷中巡查,賑濟貧寒之人。
他平時在東宮,坐立時常常麵朝西方,不敢亂了尊卑。
入朝必定在五鼓之前,守在殿外,毫無倦怠之色。
到了普通七年,蕭統的生母丁貴嬪生了病,他急忙入宮侍奉,日夜不離,連衣服都沒解過。
丁貴嬪去世後,他水米不進,原本十圍的腰帶,一下子瘦了一半。
梁主多次派人勸誡他,讓他進食,他才稍微吃了點稀粥,一天也就吃幾合,從不嚐其他菜肴。
直到葬禮過後,他才開始每天吃一升麥粥。
有一天,有個道士來找到蕭統,自稱精通堪輿之術。
他對蕭統說:“殿下,貴嬪娘娘葬後,恐對殿下不利,得預先做法事厭禳才行啊。”
蕭統聽了,趕忙問:“那該如何做?”
道士說:“可做些蠟鵝等物,埋在墓側。”
蕭統聽後,便依道士所言做了。
宮監鮑邈之,原本深得太子蕭統的信任,兩人關係那叫一個鐵。
可後來不知咋的,太子竟漸漸疏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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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邈之心裏那叫一個恨啊,琢磨著得找機會報複太子。
這天,他揣著一罐蜂蜜,跑去見梁主,一臉神秘兮兮地說:“陛下,太子最近好像在搞厭禱之事,這可不是啥好兆頭啊!”
梁主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心裏“咯噔”一下,趕忙派人去太子那兒挖掘查看。
嘿,還真挖出了鵝物這些厭禱用的東西。
梁主這下驚疑交加,氣得不行,當場就要把太子交給有司去嚴查。
這時候,右光祿大夫徐勉站了出來,苦口婆心地勸道:“陛下,太子一向仁厚,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啊,可不能輕易就定他的罪啊!”
梁主聽了徐勉的話,這才消了點氣,最後隻把那道士給殺了,沒再追究太子。
道士啊道士,你給太子做厭禱,咋不先給自己禳禳災呢,結果落得個輕生的下場!
太子雖說躲過一劫,可這事兒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引為終身慚恨,整天悶悶不樂的。
到了中大通三年,太子竟患上了一種絕症,病得臥床不起。
他心裏還惦記著父親,怕父親知道了擔心,每次奉敕慰問,都強撐著病體自己寫啟文,不讓別人代筆。
後來病情越來越重,身邊的人想進去告訴梁主,太子卻無力地搖搖手,說:“咋能讓至尊知道我病成這樣呢。”
這也就是小孝吧。沒多久,太子就歿了,年僅三十一歲。
梁主親自到東宮,臨哭盡哀,最後用袞冕給太子入殮,諡號曰昭明 。
自昭明太子薨逝,朝野上下一片惋愕。
京師裏的百姓,不管男女老少,都紛紛奔向宮門,哭聲震天,號泣聲充斥了整條道路。
就連四方那些遠處的百姓,也聽聞了這噩耗,無不含著哀傷。
“唉,太子如此賢能,怎的就這般早早離世了呢?”
一位老者在街頭歎息。
“是啊,這可是梁朝的賢儲貳啊,老天不公啊!”
旁人附和道。
梁朝有這樣的賢能太子,卻未能長壽,這未嚐不是與國運氣數相關啊。
太子遺留下文集二十卷,古今典誥文言正序十卷,文章英華二十卷,還有那文選三十卷,都流傳後世,被人們推崇為詞宗。
太子有好幾個兒子,長子名叫蕭歡,早已被封為華容公。
梁主本想立他為太孫,可這決定卻久久未能做出。
最終,竟立了第三子晉王蕭綱為太子,當時眾人議論紛紛,都覺得這決定不太妥當。
侍郎周宏正曾是蕭綱的主簿,他給蕭綱上書勸諫,希望他能像春秋列國時的宋目夷、曹子臧那樣謙讓。
可蕭綱哪裏肯聽呢?
“誰不想當這嗣君呢?
我又何苦要謙讓。”
蕭綱心裏想著。
後來,梁主因為眾人議論的聲音一直未平息,便特意進封蕭歡為豫章王,蕭歡的弟弟蕭譽為河東王,蕭譽的弟弟蕭詧為嶽陽王。
至此,這場因太子薨逝而引發的風波,才算稍稍平息了一些。
話說那梁國的事兒暫且擱下,咱再回過頭嘮嘮北魏。
這魏主元修啊,把高歡的女兒娶進宮裏,封了皇後。
打這以後,高歡的權勢那叫一個如日中天,就跟當年爾朱榮在北魏的架勢一模一樣。
斛斯椿在京城裏輔佐朝政,還當上了侍中。
他心裏頭一直盤算著怎麽對付高歡。
這一天,斛斯椿把南陽王元寶炬、將軍元毗還有王思政叫到一塊兒,咬著耳朵說:“你們瞧瞧,高歡現在權勢滔天,咱得想個法子,在魏主麵前說他的壞話,讓魏主防著他點。”
元寶炬皺著眉頭說:“行是行,可高歡勢力那麽大,咱能行嗎?”
斛斯椿一拍胸脯:“怕啥,咱得試試。”
於是,這幾個人就時不時地在魏主麵前說高歡的壞話,挑撥離間。
中書舍人元士弼呢,也站出來彈劾高歡,說高歡接詔書的時候不恭敬。
魏主元修想起爾朱榮的下場,心裏頭也開始犯嘀咕了。
他就聽了斛斯椿的計策,在宮裏頭添置了合內都督部曲,招募了好幾百個驍勇善戰的人。
同時呢,魏主還偷偷地跟關西大行台賀拔嶽搭上了線,把他當成外援。
有一天,魏主元修把賀拔勝叫到跟前,拍著他的肩膀說:“賀拔勝啊,朕打算封你為荊州刺史,表麵上呢,是有點疏遠你、防著你。
其實啊,是想讓你在荊州給朕建起一道屏障,保咱北魏平安。”
賀拔勝聽了之後,急忙跪下磕頭,說道:“感謝陛下信任,我必定竭盡全力,不辜負陛下您交付的重任!”
就這樣,北魏皇帝元修又封賀拔勝為荊州刺史,表麵上做出疏遠猜忌的樣子,實際上是讓他建立一道防禦屏障 。
當時高乾已經入朝擔任侍中,還兼任著司空的職務。
恰好趕上他父親去世,他便辭去官職,不再參與朝政方麵的事情了。
魏主修呢,想拉攏高乾為己所用,就特意把他召進華林園,還擺了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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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結束後,魏主修拉著高乾的手說:“司空啊,你家世代忠良,如今你又立下大功,咱雖是君臣,可情義如同兄弟,不如咱立個盟約,永遠不變!”
高乾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隻能趕忙回答:“臣一心為國,哪敢有二心啊!”
魏主修非要立盟,高乾也不好一直推辭,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立了盟約。
可這魏主修也沒跟高歡說這事兒。
後來,高乾聽說元士弼、王思政這些人跟關西那邊來往密切,行為舉止十分可疑,就趕忙寫信到晉陽,把這事兒偷偷告訴了高歡。
高歡收到信後,馬上把高乾叫到並州,當麵跟他商討。
高乾就勸高歡逼魏主修禪位,高歡趕緊用袖子捂住高乾的嘴說:“可別亂說!
我現在就讓你重新當回侍中就行!”
這時候,高歡還沒啥壞心思。
高乾辭別高歡回到洛陽後,高歡替高乾上表,請求讓高乾官複原職,可魏主修就是不同意。
高乾心裏明白,一場禍事就要降臨。
他思來想去,決定主動請求外調,避開這即將到來的風暴。
於是,他再次寫信給高歡,誠懇地說:“歡兄,我自願外調,還望你能代我向魏主求個徐州刺史的職位,讓我能有個去處。”
高歡收到信後,再次為乾向魏主陳情。
魏主考慮一番,最終授予乾驃騎將軍之職,讓他出刺徐州。
可高乾還沒出發,魏主就聽聞乾曾漏泄過重要機密,頓時怒不可遏,傳詔給高歡:“乾邕是高乾之子,之前與朕有私下盟約,如今卻如此反複無常,實在讓人費解!”
高歡從未聽高乾提起過什麽盟事,此刻也懷疑高乾暗中挑撥離間君臣關係。
於是,他將高乾之前寫的密書,派人呈給了魏主。
魏主當即召見高乾,厲聲責問:“你為何如此反複?
朕與你有盟約,你竟這般背叛!”
高乾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反駁:“陛下你自己心懷異圖,卻斥責我反複無常。
想給我定罪,還怕找不到借口嗎?
我死若有知,也算無愧於莊帝!”
魏主不聽他辯解,竟下令賜死高乾。
不僅如此,魏主還遙敕東徐州刺史潘紹業,命他前往冀州,殺掉高乾的弟弟敖曹。
當時,敖曹正鎮守冀州,得知哥哥被賜死的消息後,心急如焚。
他趕忙派壯士埋伏在要道上,果然將潘紹業抓住。
一番搜查,找到了魏主的詔敕。敖曹悲憤交加,帶著十餘騎,毅然奔赴晉陽。
高歡見到敖曹,抱著他的頭,悲痛大哭:“天子竟如此枉害司空,實在可悲可歎啊!
你兄弟二人,也未嚐沒有功勞。”
於是,高歡將敖曹留在自己幕下,像從前一樣優待他。
話說那敖曹的次兄高仲密,當時正擔任光州刺史一職。
時局動蕩,他便抄小路急匆匆地奔向晉陽。
仲密本名高慎,因字而聞名。
說來也巧,敖曹本名高昂,名字簡單直接。
高家兄弟三人,就數這高仲密飽讀詩書、通曉文史。
而高乾和高敖曹呢,向來以勇猛著稱,尤其是敖曹,性情粗獷凶悍。
小時候,敖曹剛跟著先生讀書,就不把先生的教導放在心上,整天就知道縱馬馳騁。
有一回,他大放厥詞:“大丈夫就該縱橫天下,自己去謀取富貴!
要是天天端坐在那兒讀書,最後當個老學究,有啥出息!”
他父親高次同聽了,又氣又無奈,罵道:“這小子,要是不把咱高家給毀了,就能讓咱高家光宗耀祖!”
長大後,高乾和高敖曹四處劫掠,攪得鄉裏不得安寧。
高乾看上了博陵崔聖念的女兒,想娶她為妻。
可崔家覺得高乾為人暴虐、品行不端,死活不同意。
敖曹得知後,直接帶著高乾去搶親。
他們硬生生把崔家女兒給拖了出來,扔到村外。
敖曹還在一旁催促高乾:“還愣著幹啥,趕緊拜堂啊!”
高乾沒辦法,隻好脅迫著崔家女兒行了禮,就這麽野蠻地把人娶回了家。
這高家兄弟,簡直就是強盜出身。
不過,後來高乾倒是有所收斂,改過自新了。
而且他還是前中書令高允的族侄,靠著這層關係,成功踏入了仕途。
高歡自打高乾被殺之後,才曉得自己是被魏國皇帝給算計了。
他心裏那叫一個懊悔喲,氣得直拍大腿。
暗自尋思自己當初怎麽就跟瞎了眼似的,沒瞧出魏國皇帝的真麵目,這下倒好,被人賣了還傻乎乎地幫人家數錢呢。
打這以後,高歡和魏國皇帝之間就結下了仇怨,兩人的關係是越來越僵了。
魏主呢,轉頭就開始信任起賀拔嶽來。
他三天兩頭地往關中派心腹,一個勁兒地囑咐他們:“你們去給我想辦法,一定要把高歡給收拾了!”
賀拔嶽也不是吃素的,他派了行台郎馮景去晉陽打探情況。
高歡見了馮景,那是滿臉堆笑,還跟馮景設盟,拉著馮景的手說:“你回去跟賀拔嶽說,我跟他結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馮景回去後,就跟賀拔嶽說:“主公啊,那高歡奸詐得很,他的話可不能輕易相信啊!”
這時候,府司馬宇文泰站了出來。
他拍著胸脯說:“主公,讓我去晉陽走一趟,我定能把高歡的底細摸清楚!”
賀拔嶽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高歡見了宇文泰,一看這小夥子長得那叫一個精神,心裏就起了愛才之心,想把宇文泰留在自己身邊。
宇文泰呢,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婉言謝絕了高歡,說:“我出來這麽久了,主公肯定著急了,我得趕緊回去複命。”
高歡沒辦法,隻好放他走。
宇文泰料定高歡肯定會後悔。
他日夜兼程,一路往西狂奔。
等到了關前,後麵果然有晉陽的追兵趕了上來。
宇文泰一抖韁繩,那馬兒就如離弦之箭一般衝進了關內。
關內的守卒那叫一個多,把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那追來的晉陽急騎,看著這陣勢,隻好垂頭喪氣地回馬自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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