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江陵城破有餘波 後梁初立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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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西魏軍百道攻城,黑壓壓的軍隊像潮水般湧來。
    城牆上,守軍頂著門板當盾牌,在胡僧佑的指揮下拚死抵抗。
    “弟兄們,守住城牆!
    每人賞銀十兩!”
    胡僧佑揮劍高喊,箭矢從他耳邊呼嘯而過。
    他親自站在最前線,日夜督戰。
    士兵們見他如此勇猛,也都豁出性命。
    可惜好景不長。一日黃昏,一支冷箭突然射來,正中胡僧佑咽喉。
    他瞪大眼睛,轟然倒地。
    守軍頓時亂作一團。
    “將軍死了!”
    有人驚呼。
    朱買臣按劍衝進大殿,怒目圓睜:“陛下!
    如今隻有斬了宗懍、黃羅漢,才能平息眾怒!”
    梁主蕭繹坐在龍椅上,臉色蒼白:“遷都之事是朕的主意,與他們何幹?”
    他歎了口氣,“要怪就怪朕吧。”
    這話一出,軍心更加渙散。
    當夜,西門守將偷偷打開了城門。
    西魏軍如洪水般湧入。
    “報!敵軍已破西門!”
    侍衛慌張來報。
    蕭繹猛地站起:“快!退守子城!”
    他拉著太子元良,帶著王褒、朱買臣等人倉皇撤退。
    子城的戰鬥更加慘烈。
    箭矢如雨,殺聲震天。
    守軍漸漸支撐不住,將領們一個接一個地逃走。
    蕭繹獨自走進東閣竹殿,望著滿屋的書籍發呆。
    他突然對舍人高善寶說:“把這些書都燒了。”
    “陛下?
    這可是十四萬卷典籍啊!”
    高善寶驚得跪倒在地。
    “燒!都燒了!”
    蕭繹歇斯底裏地喊道,“既然保不住江山,留著這些還有什麽用!”
    火光中,蕭繹突然拔出寶劍,想要跳入火海。
    左右侍衛急忙抱住他:“陛下不可啊!”
    蕭繹掙脫不開,舉起寶劍狠狠劈向殿柱。
    “哢嚓”一聲,寶劍斷成兩截。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
    文武大道,今夜都毀盡了!”
    這個固執的皇帝,到死都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裏。
    真是可歎又可恨!
    當下,禦史中丞王孝祀奉命起草降書,準備向敵軍投降。
    這時,謝答仁和朱買臣急匆匆趕來勸阻。
    謝答仁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城中還有不少將士,不如趁夜突圍!
    敵軍必定措手不及。
    隻要衝出重圍,我們就能渡江求援!”
    梁元帝蕭繹素來不善騎馬,聽了這話,隻是搖頭歎氣:“難啊……太難了!”
    謝答仁不肯放棄,堅定地說:“陛下若不便騎馬,臣願一路扶持,護送您突圍!”
    一旁的王褒聽了,冷笑一聲,厲聲打斷:“謝答仁曾是侯景的舊部,怎能輕信?
    與其依靠叛賊,不如直接投降!”
    謝答仁頓時怒火中燒,大聲反駁:“臣受陛下厚恩,願以死相報!
    陛下若不願突圍,內城尚有五千精兵,臣願背水一戰,死而無憾!”
    蕭繹被他的忠心打動,當即拍板:“好!朕封你為大都督,若能退敵,便將公主許配於你!”
    謝答仁領命,正要出去調兵遣將,王褒卻又跳出來阻攔:“陛下,此人不可信!
    區區五千人,如何抵擋敵軍?”
    蕭繹猶豫了,最終收回成命。
    謝答仁得知後,再次求見,卻被侍衛擋在門外。
    他滿腔悲憤,仰天長歎,突然一口鮮血噴出,倒地身亡。
    誰說賊營裏沒有忠義之士?
    謝答仁便是鐵骨錚錚的義士!
    蕭繹派人遞出降書時,西魏大將於謹提出要太子作人質。
    王褒奉命護送太子元良進敵營,誰知這一送,倒送出了千古笑柄。
    “請柱國常山公賜紙筆。”
    王褒接過筆墨時,帳中將領都等著看這位書法大家揮毫潑墨。
    誰知他抖著手寫下:“柱國常山公家奴王褒。”
    字跡倒是工整,可這內容—連於謹都忍不住搖頭:“堂堂梁朝重臣,骨頭竟軟成這樣!”
    亂世中最見人心,有人寧折不彎,有人卻連脊梁都能打折了賣。
    “去,叫你們主子親自來迎!”
    於謹把降書摔在王褒懷裏。
    當蕭繹穿著素衣、騎著白馬衝出東門時,百姓們都躲在門縫裏偷看。
    隻見他突然拔劍砍向城門,嘶喊著:“蕭世誠啊蕭世誠!
    你怎麽落到這步田地?”
    這聲喊像刀子,把帝王尊嚴劃得粉碎。
    西魏士兵可不管這些,衝上來就拽住韁繩。
    “陛下請吧。”
    領頭的校尉咧嘴一笑,“我們大將軍等著呢。”
    蕭繹被推搡著進帳時,連衣冠都歪了。
    於謹敲著案幾:“跪著說話。”
    蕭繹梗著脖子:“朕乃一國之君...”
    “亡國之君!”
    蕭詧突然從帳後轉出,指著鼻子罵:“現在擺什麽架子?
    當年殺我全家時...”
    蕭繹頓時像泄了氣的皮囊,膝蓋重重砸在地上。
    這跪的不是敵將,是因果報應。
    七年前他屠戮親侄全家時,可想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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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諷刺的是於謹接下來的命令:“寫信叫王僧辯來投降。”
    蕭繹突然笑了:“我都是階下囚了,還指揮得動誰?”
    這話倒把於謹噎住了。
    夜深人靜時,有人看見蕭繹在燒書。
    火光照著他那隻獨眼,竟像在流血。
    “陛下這是...”
    “讀了一輩子書,”他撕書的手在發抖,“卻讀不懂人心,要它何用?”
    其實他早該明白—自從瞎了右眼,奏折都隻能看半邊,何況天下大勢?
    於謹打算處置蕭繹,但還沒拿定主意。
    這時,蕭詧卻站了出來,堅決要求殺掉蕭繹。
    他派尚書傅準監督行刑,最終用土袋將蕭繹活活壓死。
    蕭詧弑殺叔父,罪無可赦。
    但蕭繹自己也不是什麽善人,他殘害骨肉,最終落得同樣的下場,也算是報應。
    蕭詧命人用布裹住蕭繹的屍體,外麵再包上蒲席,草草葬在津陽門外。
    不僅如此,他還殺了蕭繹的太子元良,以及始安王方略、桂陽王大成等人。
    大成是簡文帝的兒子,本不該遭此橫禍。
    蕭繹在位三年,死時四十七歲。
    他一生好學,能寫文章,著作不少,流傳後世。
    可惜他性格殘忍,毫無仁心,對待兄弟子侄如同仇敵,稍有不滿,必趕盡殺絕。
    魏軍圍城時,江陵監獄裏關著幾千名死囚。
    有官員建議釋放他們,充作戰士,抵禦敵軍。
    蕭繹卻一口回絕:“這些人都是罪犯,豈能讓他們上陣?”
    “陛下,如今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啊!”大臣苦苦勸諫。
    蕭繹冷笑:“朕寧可戰死,也不讓這些囚徒玷汙朝廷!”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處決囚犯,江陵城就被攻破了。
    城破之後,百姓們對蕭繹的死毫無惋惜之情。
    有人甚至說:“他死了,反倒清淨。”
    蕭繹一生機關算盡,最終眾叛親離,落得個淒慘下場。
    他的故事,就像一場塵夢,如今終於被喚醒了。
    蕭詧正為局勢發愁,手下大將尹德毅大步走進營帳,抱拳說道:“殿下,魏軍殘暴貪婪,肆意燒殺搶掠。
    可江東百姓都以為這是您的意思,怨氣衝天啊!”
    蕭詧眉頭緊鎖:“此話怎講?”
    尹德毅上前一步:“您想想,魏軍殺了百姓的父兄,害得他們家破人亡。
    現在人人都把您當仇敵,誰還願意幫您?”
    營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蕭詧陰晴不定的臉色。
    他沉吟片刻:“那依你之見?”
    “屬下有個計策。”
    尹德毅壓低聲音,“不如假裝設宴,邀請於謹等魏軍將領赴宴。
    我們在席間埋伏武士,一舉斬殺敵帥!”
    蕭詧眼睛一亮:“接著說。”
    “殺了敵帥後,立即派兵突襲魏軍大營。”
    尹德毅越說越激動,“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然後安撫江陵百姓,再派人去請王僧辯、陳霸先等大將。”
    蕭詧站起身來,在帳內來回踱步:“這...”
    尹德毅緊追不舍:“到時候您換上朝服渡江,直接登基稱帝!
    不出十天,大業可成啊!”
    見蕭詧還在猶豫,尹德毅懇切地說:“古人說得好:上天給的機會不抓住,反而會遭殃。
    殿下,您要有大誌向,別被小恩小惠束縛了手腳!”
    蕭詧停下腳步,望著帳外漸暗的天色,陷入了沉思。
    “這個計策太狠毒了,就算能成功,恐怕連老天爺都不會放過我們。”
    蕭詧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說話。
    他緊皺著眉頭,明顯心裏很糾結。
    尹德毅站在旁邊,目光炯炯地說:“主公,魏國表麵上對我們客氣,實際上一直在逼我們。
    如果不早點下決心,以後麻煩就大了!”
    蕭詧搖頭說:“你的計策不是不好,但魏國對我們一直不錯,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如果突然按你的計策行事,恐怕以後別人都會唾棄我了!”
    德毅聞言,長歎一聲,知道再勸無用,隻得黯然退下。
    不久,魏人果然露出真麵目。
    他們表麵上立蕭詧為梁主,卻隻給他荊州三百裏之地,其餘疆土盡數吞並。
    雍州被強行劃走,魏軍更在西城駐兵,美其名曰“協助”,實則監視。
    “主公,魏人此舉,分明是要架空您啊!”
    德毅再次進言,語氣焦急。
    蕭詧苦笑:“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能如何?”
    魏人得寸進尺。
    儀同三司王悅被派來坐鎮江陵,名為輔佐,實為控製。
    更可恨的是,魏將於謹 帶兵洗劫府庫,掠走珍寶無數——宋渾天儀、梁銅晷表,乃至南朝曆代法物,盡數被奪。
    “這些可都是祖宗留下的東西啊!”
    蕭詧攥緊拳頭,卻無可奈何。
    更慘的是百姓。
    數萬男女被擄為奴,分賞魏軍,驅往長安。
    老弱病殘者,竟被就地屠戮,隻留下三百餘家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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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詧站在城頭,望著曾經繁華的江陵,如今隻剩斷壁殘垣,滿目淒涼。
    冷風吹過,他不由喃喃自語:“悔不用尹德毅言……”
    可事到如今,他仍不醒悟自己甘為魏人傀儡的錯,反而隻後悔沒聽德毅之計。
    真是可悲!
    到了第二年的正月,蕭詧終於登基稱帝了。
    他改元“大定”,算是正式立了國。
    可這皇帝當得並不輕鬆——西邊有個強大的西魏虎視眈眈,他不敢造次,仍得低頭稱臣。
    登基大典上,蕭詧追封父親昭明太子為“昭明皇帝”,廟號高宗;
    嫡母蔡氏為“昭德皇後”;
    生母龔氏則尊為“皇太後”。妻子王氏封了皇後,兒子蕭巋立為太子。
    “陛下,新朝初立,當以穩為上。”參軍蔡大寶進言道。
    蕭詧點點頭:“蔡卿所言極是。刑賞製度,暫且沿用舊製,免得人心浮動。”
    蔡大寶是個聰明人,精通政務,蕭詧對他極為倚重,常對人說:“朕得蔡卿,如劉備得孔明。”
    另一位重臣王操也不差,被任命為五兵尚書。
    他雖不及蔡大寶機敏,卻忠心耿耿,辦事踏實。
    一日,蕭詧召集群臣議事。
    “如今國事初定,諸位可有良策?”
    他環視眾人。
    蔡大寶上前一步:“陛下,當務之急是穩固荊州,內修政事,外結強援。”
    王操附和道:“蔡大人說得對。咱們雖稱帝,但不可妄自尊大,西魏那邊,還得謹慎應付。”
    蕭詧歎了口氣:“是啊,小國寡民,隻能步步為營。”
    就這樣,在蔡大寶、王操等人的輔佐下,蕭詧勉強撐起了一個小朝廷。
    雖然地盤不大,但總算有了點模樣。
    後世史家稱這個政權為“後梁”。
    話說北齊皇帝高洋,聽說西魏的軍隊圍攻江陵,就派清河王高嶽去攻打西魏的安陸,打算從遠處救援南梁。
    這高洋心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在這亂世裏,總想多撈點好處。
    高嶽到了義陽,一打聽,才知道江陵已經被西魏攻陷了。
    他就繼續進軍到了長江邊。
    這時候,郢州刺史陸法和,直接把整個郢州都獻給了北齊。
    哼,都說他會使幻術,原來也就那樣,該投降的時候一點都不猶豫。
    齊呢,就立了貞陽侯蕭淵明為梁王,還讓上黨王高渙帶著兵護送他,往建康進發。
    這邊,蕭繹的第九子晉安王方智,從江州刺史任上回到了建康。
    王僧辯和陳霸先商量了一下,決定擁戴方智當梁主。
    這方智才十三歲,就這麽登上了皇位。
    王僧辯就跟陳霸先說:“咱得好好輔佐這小皇帝。”
    陳霸先點頭道:“那是自然。”
    於是,王僧辯被任命守官太尉,還錄尚書事,領中書監,兼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
    這官職一大串,權力可不小。陳霸先則守官司空,還加了征西大將軍的職銜。
    有人就說了:“這王僧辯和陳霸先可得齊心協力,才能把這梁國穩住。”
    另一個人也附和:“是啊,小皇帝年紀小,就靠他們倆了。”
    在這之後,朝廷還追尊皇帝的生父蕭繹為孝元皇帝,給他定的廟號是“世祖”。
    正在興絕繼廢的節骨眼上,突然北齊尚書邢子才快馬加鞭地趕來了。
    他帶著書信,是給王僧辯的。
    王僧辯趕忙把信接過來,打開一看,隻見信裏寫道:“貴國沒了舊君又有了新君,看得出您十分忠義。
    不過聽說新立的君主年紀小,挑不起這大梁。
    貞陽侯是梁武帝的侄子、長沙王的後人,論年紀、論威望,都能保住金陵。
    所以我們把他立為梁國君主,送回貴國。
    您應該安排好船隻,去迎接新君,大家齊心協力,一起謀劃好未來。”
    王僧辯看完,又驚又疑。
    這時候,邢子才又拿出一封信,遞給王僧辯。
    這信是蕭淵明寫的,信裏求王僧辯派兵去迎接他。
    王僧辯猶豫了好一會兒,然後對邢子才說:“新君主的位置已經定了,不能再換啦。
    煩請您回去幫我帶個話,就當我這是口頭書信了。”
    邢子才聽了,又開始勸王僧辯:“王大人啊,貞陽侯確實更合適,您就再考慮考慮。
    這對咱們兩國都有好處,梁國也能更安穩些。”
    王僧辯卻很堅決,搖了搖頭說:“不行,主位已定,這事兒沒商量。”
    邢子才還是不死心,繼續說道:“王大人,如今局勢複雜,貞陽侯有北齊支持,若您能迎他為君,說不定能避免很多紛爭。”
    王僧辯皺著眉頭,語氣堅定:“不管怎麽說,新君已立,這是不能更改的。
    我不能做違背忠義之事。”
    見王僧辯如此堅持,邢子才無奈之下,又把話題引回信上:“王大人,您再看看這蕭淵明的信,他言辭懇切,也是希望能為梁國效力啊。”
    王僧辯把信往旁邊一放,說:“我心意已決,這信也不用再看了。
    我還是那句話,主位已定,不可更改。”
    邢子才歎了口氣,知道一時半會兒是勸不動王僧辯了。
    不過他還是不甘心,最後又勸了一句:“王大人,您再好好想想,這事兒可關係著梁國的未來啊。”
    王僧辯擺擺手,說:“不用想了,煩君複報,以口代書。”
    邢子才沒辦法,隻能作罷。
    王僧辯隨後又寫了一封信,答複蕭淵明,讓邢子才帶回去。
    信上是這麽寫的:“新君主是受命於先帝,從正統繼承而來。
    明公您要是能入朝,一起輔佐王室,
    那伊尹、呂尚那樣的重任,大家都會覺得非您莫屬。
    但要是您一心想當君主,那我可不敢聽從您的命令!”
    寫到這兒,這事兒暫時就告一段落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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