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叔寶荒淫亂軍心 廣達鏖戰抗隋兵

字數:11690   加入書籤

A+A-


    陳國皇帝緊急召見散騎常侍周羅,命他統領巴峽至沿江的所有軍隊。
    “周將軍,隋軍來勢洶洶,長江防線就托付與你了。”
    皇帝憂心忡忡地說。
    周羅拱手領命,心裏卻明白:這仗不好打。
    隋軍兵分兩路,秦王楊俊已在漢口屯兵,控製了上遊;
    而名將楊素更帶著龐大艦隊,直撲三峽而來。
    果然,楊素的戰船很快就到了流頭灘附近。
    這地方與狼尾灘相接,地勢險要。
    “報!
    陳將戚昕率戰艦死守狼尾灘!”
    探子來報。
    楊素撚須大笑:“險灘又如何?
    傳令下去,今夜突襲!”
    當夜,數千艘黃龍戰船悄然出動。
    士兵們銜枚疾進,連水花都壓得極輕。
    戚昕哪料到敵軍來得這般快?
    倉促應戰,艦隊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
    “將軍,咱們守不住了!”
    副將滿臉是血地喊道。
    戚昕咬牙跺腳:“撤!
    往東撤!”
    楊素大勝,卻出人意料地下令:“把俘虜都放了,不得傷及百姓。”
    這招攻心之計,頓時讓陳國軍民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
    隋軍主帥坐在大船上,金甲閃閃發光,活像江神下凡!”
    茶肆裏,百姓竊竊私語。
    楊素的艦隊繼續東下,戰船多得遮住了江麵。
    陳國沿江守軍望風而逃,告急文書雪片般飛向建康。
    “陛下,大事不好!”
    老臣顫巍巍地遞上軍報。
    佞臣施文慶卻一把攔住:“慌什麽?
    不過是小股流寇。”
    轉頭對皇帝笑道:“陛下勿憂,有長江天險在呢。”
    可惜此刻的陳國江防,早已形同虛設。
    上遊援軍被楊素截斷,江麵上竟找不出一支像樣的艦隊。
    老將周羅站在城樓上,看著空空如也的江麵,長歎一聲:“天塹?
    如今不過是條水道罷了。”
    陳護軍將軍樊毅匆匆穿過宮門,額頭滲著細汗。
    隋軍壓境的消息像塊大石壓在他心頭。
    “袁大人,”他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仆射袁憲,“京口、采石可是咱們的命門啊!”
    他邊說邊比劃著江防圖,“得調五千精銳,配上二百艘戰船沿江布防,否則...”
    袁憲撚著胡須點頭:“樊將軍所言極是。”
    他望著宮牆上飄搖的旗幟,心想這建康城的風雨怕是要來了。
    誰知朝議時,施文慶翹著二郎腿直擺手:“隋軍年年都來,至於這麽大陣仗嗎?”
    旁邊的沈客卿附和道:“就是,守將們吃幹飯的?”
    袁憲急得直拍案幾:“二位!這可是...”
    話未說完,老將蕭摩訶按劍而起:“老臣願親自帶兵布防!”
    禦書房裏,陳叔寶正逗弄著籠中畫眉。
    聽聞眾臣爭執,他懶懶地問江總:“愛卿以為如何?”
    江總眼珠轉了轉:“這個嘛...”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倒是孔範突然大笑:“陛下莫憂!
    長江天險,隋軍難不成能插翅膀飛過來?”
    陳叔寶頓時眉開眼笑:“說的是!”
    他順手端起琥珀杯,“當年齊軍、周軍不都灰溜溜回去了?
    來,接著奏樂!”
    殿外急報一封接一封送來,內侍剛要稟報,卻見皇帝正摟著嬪妃賦詩:“...落花流水春去也...”
    內侍搖搖頭,把軍報塞進了袖子。
    從此隋軍警報如雪片般飛來,陳叔寶卻隻顧吟風弄月。
    宮牆外的柳絮漫天飛舞,像極了北方飄來的戰火硝煙。
    禎明三年正月初一 ,天還沒亮透,陳朝皇宮裏就熱鬧起來了。
    霧氣濃得化不開,大殿裏黑得連人臉都看不清。
    陳叔寶坐在龍椅上,打了個哈欠,心想:“這大霧天,倒挺適合睡覺。”
    “陛下,今日大霧,恐非吉兆啊!”
    一個老臣顫巍巍地說道。
    叔寶擺擺手:“愛卿多慮了,不過是天氣罷了。
    來人啊,今天早朝提前結束!”
    退朝後,張貴妃帶著一眾嬪妃來賀新年。
    大殿裏很快就擺開了宴席,歌舞升平。
    叔寶左擁右抱,喝得酩酊大醉。
    “陛下,少喝些......”
    張貴妃剛開口勸,就被叔寶打斷了。
    “愛妃,大過年的,高興!
    來,陪朕再飲一杯!”
    這一醉就到了黃昏時分。
    叔寶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何事如此慌張?”
    叔寶揉著眼睛,一臉不耐煩。
    “報——隋將賀若弼已渡江,韓擒虎夜襲采石,沿江守軍盡失!”
    叔寶一下子酒醒了大半,連鞋子都穿反了:“什麽?
    隋軍打過來了?
    快!快傳眾卿議事!”
    大殿裏亂成一團。
    文臣武將們七嘴八舌,誰也拿不出個準主意。
    “都閉嘴!”
    叔寶一拍桌子,“蕭摩訶、樊毅、魯廣達聽令!
    命你三人為都督,立即整軍備戰!”
    司馬消難忍不住插嘴:“陛下,我軍兵力不足......”
    “那就征召僧尼道士!”
    叔寶瞪著眼睛,“凡是能拿得動兵器的,都給朕上陣!”
    施文慶小聲嘀咕:“這......恐怕不妥吧?”
    “有什麽不妥!”
    叔寶厲聲道,“國都要亡了,還管這些?
    傳令下去,重金懸賞,招募壯丁!”
    急時抱佛腳,恐已來不及了。
    隋軍來勢洶洶,陳朝卻還在手忙腳亂地調兵遣將。
    賀若弼這邊剛攻下京口,活捉南徐州刺史黃恪。
    他倒是個明白人,不僅給六千俘虜發了口糧,還每人塞了份招降書。
    “帶著這個去勸降吧,”賀若弼拍拍俘虜們的肩膀,“跟著陳叔寶沒前途。”
    消息像長了翅膀。
    韓擒虎那邊也不遑多讓,接連拿下采石、姑熟。
    南豫州刺史皋文奏嚇得棄城而逃,連老婆孩子都顧不上。
    最慘的是樊猛將軍,他正和蔣元遜在白下城巡邏呢,突然接到家書:“將軍夫人和公子,都被隋軍擄走了!”
    “混賬!”
    樊猛一拳砸在城牆上,磚石簌簌落下。
    這時陳叔寶的騷操作來了。
    他非但不想法救人,反而懷疑樊猛會叛變。
    “愛卿啊,”他讓蕭摩訶去傳話,“要不...讓任忠替你守城?”
    蕭摩訶硬著頭皮來到軍營。
    樊猛正在擦刀,刀刃映出他通紅的眼睛。
    “陛下說...”
    “說什麽?”
    樊猛頭也不抬。
    “讓任將軍來接替你。”
    刀尖“錚”地插進案幾。
    樊猛冷笑:“現在想起換將?
    早幹什麽去了!”
    蕭摩訶回去複命,
    陳叔寶居然說:“那...那就讓他繼續幹吧。”
    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將士們在前線拚命,皇帝在後方猜忌。
    老婆孩子都被抓了,還要人效忠?
    如此馭將,怎得死力?
    魯廣達的兒子世真駐守新蔡,卻和弟弟世雄一起投降了隋軍,還反過來勸降自己的父親。
    魯廣達收到信,臉色鐵青,立刻把信呈給了陳後主,並自請治罪。
    “陛下,臣教子無方,罪該萬死!”
    魯廣達伏地叩首,聲音發顫。
    叔寶卻隻是擺擺手,歎了口氣:“愛卿不必如此,朕信你忠心。”
    他不僅沒降罪,反而讓魯廣達繼續領軍。
    可這時的陳國,早已風雨飄搖。
    隋軍分兩路殺來。
    賀若弼從南麵長驅直入,韓擒虎從北麵勢如破竹,陳軍節節敗退,簡直像紙糊的防線,一碰就碎。
    叔寶接連收到敗報,急得團團轉,連忙調兵遣將:“豫章王叔英鎮守朝堂,蕭摩訶去樂遊苑,樊毅守耆闍寺!
    魯廣達,你帶兵去白土岡!”
    “末將領命!”
    魯廣達抱拳,眉頭緊鎖。他心裏清楚,這仗難打。
    這時,任忠從吳興趕來增援,叔寶大喜:“任將軍,你速去守朱雀門!”
    可還沒等任忠站穩腳跟,賀若弼已經占領鍾山,韓擒虎更是逼近新林。
    隋軍主帥晉王楊廣,又派杜彥率軍支援新林,陳軍腹背受敵。
    “報——!”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衝進大殿,“蘄口失守,紀瑱將軍敗走!”
    原來,蘄州總管王世積率軍猛攻,紀瑱根本擋不住。
    消息傳來,陳國上下人心惶惶。
    “完了……全完了……”
    朝堂上,不知誰低聲歎了一句。
    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
    沒過多久,陳軍士兵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隋軍的旗幟,插滿了江南的土地。
    叔寶素來貪圖享樂,不通軍事。
    如今兵臨城下,他才慌了神,喜色變愁容,整日哭哭啼啼。
    台城事務,全交給施文慶處置。
    施文慶這人,心胸狹窄。
    他生怕將領立功,每次有人請戰,都被他壓著不批。
    蕭摩訶幾次請命出擊,全無下文。
    這天,眾將奉命入宮議事。
    蕭摩訶仍不死心,提議突襲鍾山。
    一旁的任忠聽了,忍不住開口:“將軍,兵法有雲——‘客軍利速戰,主軍宜持重’。”
    他頓了頓,繼續道:“如今我方糧足兵精,就該死守台城,沿淮河設柵欄。
    敵軍來了,不必硬拚。
    隻需分兵截斷江路,再撥我一萬精兵、三百艘戰船,順江直下六合。”
    任忠目光炯炯:“到時再放出風聲,說我們要打徐州,斷他們後路。
    前不能進,後不能退,敵軍必亂。不戰自潰!”
    江水漲起來了,渾濁的浪頭拍打著戰船。
    周羅的援軍順著激流而下,眼看就要形成合圍之勢。
    “陛下,等春水再漲些,周羅將軍從上遊來援,咱們裏外夾擊,必能大破隋軍!”
    老將軍任忠跪在殿前,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
    陳叔寶斜倚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
    這位陳朝末代皇帝已經三天沒合眼了,眼下掛著兩團青黑。
    “這主意聽起來不錯...”
    他嘟囔著,卻又突然煩躁地揮手,“可朕等不了了!
    蕭摩訶呢?
    叫他來!”
    侍衛們慌忙去傳喚。
    不多時,身披鎧甲的蕭摩訶大步進殿,甲葉嘩啦作響。
    “愛卿,替朕去決一勝負如何?”
    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閃著異樣的光。
    蕭摩訶單膝跪地,沉聲道:“無非三個由頭:為國,為己,為家小。
    今日這一仗,微臣三個都占全了。”
    “好!”
    叔寶拍案而起,“你若能勝,朕與你共享富貴!”
    任忠突然撲到殿中,花白的胡須直顫:“三思啊!
    此時出戰凶多吉少...”
    “閉嘴!”
    叔寶一腳踢翻案幾,轉頭對太監喊道,“去把蕭將軍的家眷接進宮來!”
    太監小跑著去傳旨。
    不多時,一隊宮女捧著金帛來到殿前。
    陽光下,那些綾羅綢緞閃著刺眼的光。
    “先給蕭夫人封個誥命。”
    叔寶眯著眼睛說,“再把這些賞賜分給將士們。”
    蕭摩訶接過聖旨時,手抖得厲害。
    他知道,這一仗不打也得打了。
    殿外,春江的水還在漲,可戰船始終沒能等來出擊的命令。
    摩訶精心部署軍伍,把軍隊整頓得嚴嚴實實。
    他讓妻子進宮候命,自己則出了都門去抵禦敵軍。
    摩訶的前妻已經去世,現在的繼室年輕貌美,那模樣兒簡直能讓一城人為之傾倒。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入宮去拜見叔寶。
    叔寶一見到她,頓時就動了心。
    誰能想到摩訶竟有這麽個豔麗的妻子呢!
    這一見麵,叔寶立馬把國家大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下令設宴招待這女子,還把她留在了宮中。
    摩訶的兒子見過叔寶後,叔寶囑咐他出宮等著受封。
    這邊,叔寶就開始和摩訶的妻子調情作樂,一夜都沒消停。
    唉,這婦人大多都有點勢利眼,況且摩訶年紀大了,哪有叔寶風流倜儻。
    這女子一時間就昏了頭,被叔寶引上了龍床,勉勉強強地承了那雲雨之事。
    這國家都快亡了,叔寶還這麽縱情聲色,真是沒心肝啊!
    摩訶哪裏知道這些事兒,他出了城和各路軍隊組織陣勢。
    從南到北,從白土岡開始排開。
    最南邊是魯廣達,接著是任忠,再接著是樊毅、孔範,摩訶在最北邊,整個陣勢就像一條一字長蛇陣。
    可這陣斷斷續續的,綿延了二十裏地,這頭動那頭都不知道。
    隋將賀若弼騎著輕騎登上山,看到陳軍的這個陣勢,心裏就有了底。
    他趕緊馳下山麓,整頓好陣勢等著。
    魯廣達帶著軍隊出戰,那氣勢銳不可當,隋軍三次交戰都敗下陣來,大概死了二百多人。
    賀若弼讓軍士們放火放煙,把敵人的眼睛都給迷住了,這才重新整好陣腳,排齊了隊伍,暫時守著不動。
    “唉,這叔寶真是糊塗啊,大敵當前還沉迷女色。”
    一旁的士兵小聲嘀咕著。
    “是啊,也不知道咱們這仗還能不能打贏。”
    另一個士兵唉聲歎氣地說道。
    摩訶在陣前皺著眉頭,大聲喊道:“都給我穩住,別亂了陣腳!”
    任忠在一旁回應:“將軍放心,我等定當拚死一戰!”
    樊毅也高聲叫道:“沒錯,絕不能讓隋軍占了便宜!”
    孔範卻在那兒陰陽怪氣地說:“怕什麽,咱們這麽多人,還怕他們不成。”
    魯廣達白了他一眼:“別光說大話,好好準備迎戰才是正經。”
    賀若弼在對麵看著陳軍的動靜,對身邊的將領說:“陳軍看似人多,可這陣勢鬆散,不足為懼。”
    將領點頭道:“將軍說得是,等他們再有所行動,咱們見機行事。”
    隋軍士兵們嚴陣以待,眼睛緊緊盯著對麵的陳軍。
    陳軍這邊,士兵們有的緊張地握緊手中的武器,有的則在交頭接耳,議論著局勢。
    “也不知道這一仗會打成什麽樣。”
    一個陳軍士兵擔憂地說。
    “管他呢,聽將軍的,拚了就是!”
    另一個士兵咬著牙說道。
    就在這時,魯廣達大聲下令:“準備,隨時聽候出擊!”
    士兵們立刻安靜下來,緊張地等待著戰鬥的來臨。
    隋軍那邊,賀若弼看著陳軍的舉動,嘴角微微上揚,心裏已經有了破敵之策。
    而此時的叔寶,還在宮中與摩訶的妻子尋歡作樂,絲毫沒有意識到外麵的局勢已經越來越危急。
    這一場大戰,究竟誰能笑到最後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