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嶺南平叛冼氏功 朝堂暗湧楊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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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隋朝的雅樂修訂之事。
這雅樂本是朝廷的臉麵,誰知曲子還沒譜完,江南就出亂子了。
“陛下,越州高智慧、蘇州沈玄懀都造反了!”
太監急匆匆跑進大殿,連禮數都顧不上。
隋主楊堅正批閱奏章,聞言筆尖一頓“又來了?”
這江南啊,就是個燙手山芋。
自打滅了陳國,朝廷想改改南邊的風氣。
可這些江南人過慣了風花雪月的日子,哪受得了北邊的規矩?
尤其是那個蘇威,非要讓百姓背誦什麽《五教》,這不是給火上澆油嗎?
“聽說反賊都自稱天子了?”
楊堅把筆一擱,冷笑一聲。
階下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還是宰相高熲開口“不光如此,叛軍還放話說”
“說什麽?”
“說‘看你們還敢讓我們背《五教》’。”
高熲說著,偷偷擦了擦汗。
楊堅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盞都跳了起來。
江南百姓本來就疑神疑鬼,聽說朝廷要遷他們去關中。
現在倒好,兩個草寇振臂一呼,居然從者如雲。
“報!
叛軍已攻下七座城池,刺史殉國!”
又一個傳令兵衝進來。
楊堅背著手在殿裏轉了三圈。
忽地站定“楊素呢?”
“越國公正在府中。”
“讓他來見朕!”
不多時,楊素匆匆趕到。
這老將軍六十多歲了,腰杆卻挺得筆直。
“老臣參見陛下。”
楊堅一把扶住他“愛卿啊,江南又亂了。
高智慧、沈玄懀這兩個逆賊,居然”
“陛下不必多說。”
楊素捋了捋花白胡子,“老臣這就去收拾他們。”
楊堅盯著楊素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
朕就命你率兵南征!”
楊素當即啟程,準備渡江剿匪。
這老將打仗向來雷厲風行,不過渡江前還得先探探虛實。
“麥鐵杖!”
楊素喚來帳下猛將,“你今夜乘葦筏渡江,摸清對岸敵情。”
麥鐵杖咧嘴一笑“將軍放心,屬下這就去會會那群兔崽子!”
當夜月黑風高,麥鐵杖單人獨筏潛入敵營。
誰料這莽漢殺得興起,竟來回渡江三次,終於被賊寇逮個正著。
三十個賊兵押著他往大營走。
誰知走到半路,麥鐵杖突然暴起,奪過看守的鋼刀就砍。
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賊兵接二連三倒下。
等楊素見到他時,這漢子渾身是血,卻咧著嘴直笑。
“好!好!”
楊素拍案叫絕,當即上表朝廷,為他請封儀同三司。
第二日清晨,江麵上戰船密布。
楊素立在船頭,戰袍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眯眼望著對岸“傳令下去,全軍渡江!”
玄懀的叛軍哪見過這般陣勢?
剛一接戰就潰不成軍。
楊素率軍一路追殺,生生把賊首逼得走投無路。
“將軍,前麵就是越州了。”
副將指著遠處連綿的營帳,“賊寇在這擺下數十裏連營。”
楊素冷笑“來護兒,帶輕舟隊打頭陣!”
來護兒抱拳領命“末將定叫他們嚐嚐火攻的滋味!”
數百輕舟如離弦之箭,轉眼就靠了岸。
來護兒帶隊衝進敵營,火把往帳篷上一扔,轉眼間火光衝天。
江風助著火勢,把半邊天都映紅了。
楊素見時機已到,揮劍大喝“全軍進攻!”
智慧和尚的叛軍哪還招架得住?
死的死,逃的逃。
這賊首見大勢已去,慌忙帶著殘部登船出海,一路逃往閩越去了。
楊素一聲令下,總管史萬歲便帶著兩千精兵出發了。
這支隊伍翻山越嶺,直撲海岸,像一把尖刀插向敵軍後方。
“大人,山路崎嶇,是否先派人探路?”
副將擦著汗問。
史萬歲搖頭“兵貴神速,等探子回報,賊寇早跑了!”
他揮鞭指向遠處,“翻過這座嶺,就是他們的老巢!”
與此同時,楊素親自率領艦隊從海上突襲泉州。
戰船剛靠岸,賊眾便嚇得四散而逃。
首領智慧走投無路,被手下綁了獻到軍前,當場掉了腦袋。
“報——餘賊已清剿完畢!”
傳令兵飛奔入帳。
楊素卻眉頭緊鎖“史將軍那邊,怎麽還沒消息?”
眾將麵麵相覷。
有人低聲道“莫非……全軍覆沒了?”
正擔憂時,一個漁夫捧著竹筒匆匆進帳“將軍,海上撈到這個!”
楊素劈開竹筒,抖出一封書信。
史萬歲潦草的字跡躍入眼簾“末將轉戰千裏,破敵七十餘寨,海寇已滅,不日歸營!”
“好!好個史萬歲!”
楊素拍案大笑,當即下令班師。
回朝後,他特意向隋主稟報“此番大勝,史萬歲當居首功!”
龍椅上的皇帝連連點頭“愛卿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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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對侍從道,“重賞史將軍家眷!”
捷報傳遍朝野,從楊素到普通士卒,人人封賞。
楊素剛撤回北方,嶺南就出事了。
番禺夷人首領王仲宣忽然造反,帶著一群叛軍把廣州城圍得水泄不通。
駐守廣州的柱國韋洸急得直拍桌子“快!
快招募壯丁守城!”
他親自披甲上陣,可叛軍來勢洶洶,像潮水一樣湧來。
幾個回合下來,官軍就敗下陣來。
“將軍,傷亡太大了!”
副將滿臉是血地跑來報告。
韋洸咬牙道“先撤回城裏!
馬上向高州總管求援!”
消息傳到冼太夫人府上時,老太太正在用早茶。
她放下茶盞,對孫子馮暄說“你帶三千精兵去救廣州。”
馮暄領命出發,卻在衡嶺碰上了老熟人陳佛智。
兩人在軍帳裏喝起了酒。
“陳兄,你我相識多年,何必兵戎相見?”
馮暄給老友斟滿酒。
陳佛智笑道“各為其主罷了。
不如先在此地歇息幾日?”
這一歇就是半個月。
冼夫人得知後,氣得摔了茶壺“混賬東西!
貽誤軍機!”
立即派人把馮暄押回州獄。
老太太轉頭對另一個孫子馮盎說“你去!
帶著我的親兵,今夜就端了陳佛智的老窩!”
當夜,馮盎率軍突襲敵營。
陳佛智還在睡夢中,就被闖入的士兵按在了地上。
“你們”
他瞪大眼睛。
馮盎冷笑“我祖母說,打仗不是請客吃飯。”
說罷手起刀落。
此時廣州城裏,韋洸正站在城頭指揮。
突然一支冷箭飛來,正中他的咽喉。
“將軍!”
親兵們驚呼著圍上來。
副使慕容三藏扶住倒下的韋洸,沉聲道“從現在起,由我代理軍務。”
隋廷亦遣給事郎裴矩,南行剿撫。
這裴矩可不是尋常人物,朝廷派他南下,自然是有講究的。
裴矩一到南康,立刻調兵遣將,發兵數千人,二話不說就斬了仲宣手下的大將。
軍隊一路推進,直達南海。
說來也巧,馮盎和三藏剛合兵擊退仲宣,冼夫人又親自率兵接應,幾路人馬齊聚南海,準備迎接裴矩。
裴矩一聽冼夫人要來,哪敢怠慢?
連忙叫軍士列隊相迎。
他心想“這位嶺南豪族的首領,可不是什麽善茬兒,得小心應對。”
不一會兒,前隊人馬已至。
領頭的是個少年將軍,唇紅齒白,英姿勃發,一眼望去,光彩照人。
裴矩暗忖“這想必就是馮盎了,果然年少有為。”
可真正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頭。
隻見馮盎身後,冼夫人騎在高頭大馬上,頭戴金冠,身披銀鎧,錦傘遮天,威風凜凜。
她雖年過花甲,但眉宇間依舊英氣逼人,絲毫不顯老態。
裴矩心裏直打鼓“這老太太,不簡單!”
冼夫人微微一笑,朝裴矩拱手道“裴大人遠道而來,冼氏有失遠迎。”
裴矩連忙還禮“夫人親自來迎,裴某受寵若驚。”
馮盎在一旁笑道“母親素來敬重朝廷,此番裴大人親至,她老人家自然要親自相迎。”
冼夫人目光炯炯,淡淡道“嶺南雖遠,亦是朝廷疆土。
裴大人此行,老身定當全力配合。”
裴矩不禁暗暗喝采。
這老太太不簡單啊!
他也不敢托大,沒等對方開口就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候在道旁。
倒不是裴矩多講禮數,實在是這位冼夫人氣場太強。
“祖母,那位大人下馬了。”
馮盎在馬上輕聲提醒。
冼夫人眯起眼睛望去,果然看見緋色官服的身影立在塵土裏。
她利落地拍拍孫兒肩膀“快扶我下去。”
這時慕容三藏快步趕上來,臉上堆著笑“夫人舟車勞頓,裴大人特意在此相迎。”
冼夫人整了整頭巾,笑得眼角褶子都舒展開“老身不過鄉野婦人,怎敢勞動天使?”
話是這麽說,腳步卻半點不慢。
三人寒暄幾句,便一同入城。
當晚接風宴上,裴矩親自給老夫人斟酒“嶺南各部素來敬重夫人,不如明日同行巡察?”
冼夫人把酒杯往案幾上一頓,濺出兩滴酒“大人信得過老身,自然效勞!”
她轉頭對孫兒道,“去把我那件絳色披風備上。”
翌日清晨,城門外烏泱泱跪了一地酋長。
蒼梧陳坦打頭,粗聲粗氣地說“咱們聽說夫人出山,特意趕來請安!”
裴矩看著這場麵,心裏直咂舌。
他清清嗓子“諸位請起。
皇上命我宣撫嶺南,今後還望同心協力。”
“大人放心!”
岡州馮岑翁拍著胸脯保證,“有冼夫人作保,咱們絕無二心!”
冼夫人拄著藤杖走到人群裏,挨個拍他們肩膀“聽見沒有?
都給老婆子爭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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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對裴矩笑道,“這些渾小子就吃這套。”
裴矩順勢宣布各首領官複原職。
藤州李光略樂得直搓手“早該如此!
咱們守著祖輩地盤,比朝廷空降的強多了!”
待簽完文書,羅州龐靖突然撲通跪下,衝冼夫人連磕三個響頭“老夫人長命百歲!”
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夕陽西下時,各部首領跨上駿馬,像撒歡的麻雀般奔向各自山寨。
嶺南平定後,裴矩派人快馬加鞭向朝廷報信。
隋文帝大喜,立刻下詔封馮盎為高州刺史,追贈馮寶為譙國公,冼夫人為譙國夫人,還賜予印章,允許她開設幕府,自置屬官,並能調動六州兵馬。
“陛下恩典如此厚重,臣妾實在惶恐。”
冼夫人接過詔書,恭敬地行禮。
使者笑道“夫人平定嶺南有功,這是應得的恩賞。
馮暄的罪過也赦免了,還封他為羅州刺史。”
冼夫人點點頭,轉身對一旁的將領們說道“朝廷如此厚待,我們更要盡心效忠。”
待裴矩回朝複命後,隋文帝又下詔嘉獎冼夫人,賞賜帛五千匹。
獨孤皇後也送來許多華貴服飾。
冼夫人將賞賜一一收好,連同梁、陳兩朝賜予的物品,分庫珍藏。
每年族中大會,她都會把這些寶物陳列在庭中,對子孫們說道“你們看,這些就是忠心的回報。
我侍奉三朝君主,隻憑一顆赤誠之心。
你們也要對天子盡忠,不可有二心。”
“祖母放心,我們一定牢記教誨。”
年輕的馮盎鄭重應道。
此後,冼夫人繼續安撫俚獠各族,嚴懲貪官汙吏。
嶺南百姓無不稱頌她的賢德。
仁壽初年,冼夫人安詳離世。
隋文帝追諡她為“誠敬夫人”,以表彰她一生的忠誠與功績。
卻說隋左衛大將軍楊惠,佐命有功,被隋主賜名楊雄。
他先封邗國公,不久又晉封廣平王,掌管禁軍,權勢滔天。
長安城裏,人們都說當朝“四貴”中,就數他最得聖心。
這四貴嘛,除了楊雄,還有蘇威、高熲、虞慶則。
“將軍今日氣色甚好。”
府中幕僚遞上茶水,笑道“聽說昨日皇上又在朝堂上誇讚您了。”
楊雄接過茶盞,卻歎口氣“聖恩太重,未必是福啊。”
他待人寬厚,在軍中威望極高,反倒讓隋主楊堅起了戒心。
果然沒過多久,聖旨就到了。
隋主封他做司空,明升暗降,奪了兵權。
楊雄心裏跟明鏡似的,從此閉門謝客,絕口不提朝政。
後來又被改封清漳王,沒過幾個月,又變成安德王。
“王爺何必如此謹慎?”
老管家收拾著書房,忍不住勸道“您畢竟是皇上的親信。”
楊雄搖搖頭“自古功高震主,能保全性命已是萬幸。”
這話說得老管家直冒冷汗。
再說那滕王楊慧,生得眉清目秀,是個風流才子。
他娶了周武帝的妹妹順陽公主,人稱“楊三郎”。
隋主讓他當了雍州牧,還常親切地喚他“阿三”,後來給他改名楊瓚。
“阿三,今日陪朕下盤棋如何?”
隋主在禦花園裏招呼他。
楊瓚恭敬行禮“臣弟遵命。”
可他心裏卻陣陣發寒。
雖說是一母同胞,但看著隋主屠滅宇文皇族的手段,楊瓚隻覺得後背發涼。
那些血淋淋的往事,讓這位王爺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兄長何時變得如此殘忍。
再說順陽公主,心裏惦記著宗親,整日裏悲傷不已。
這悲傷積攢得多了,便在暗地裏生出了咒詛。
而且她和獨孤後向來合不來,這就讓她心裏更加煩悶。
獨孤後出身顯貴,聰慧過人,書史學問樣樣精通,隋主對她寵愛有加。
隋主每次上朝,獨孤後都和他同坐一輛輦車,一直到閣前才停下。
她還偷偷派宦官去打聽朝政的情況,隻要隋主有一點做得不對,她就記在心裏。
等隋主退朝,兩人回到寢宮,她就委婉地勸說隋主,隋主十次有八九次都會聽從她的意見,宮裏人都稱他們為“二聖”。
獨孤後還曾和隋主私下發誓,隋主不能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可見她有多凶悍善妒。
順陽公主心裏嘀咕“這獨孤後這麽受寵,肯定恨上我了。”
果不其然,隋主聽信了獨孤後的話,勸楊瓚和順陽公主離婚。
楊瓚和公主感情深厚,哪舍得分離,他再三向隋主求情,隋主這才答應不離婚,但從此對楊瓚的恩寵和禮遇就少了很多。
開皇十一年,楊瓚在栗園陪隋主宴飲。
宴飲結束後,他突然腹痛難忍,沒一會兒就死了。
隋主楊堅連個追贈都沒有,還把順陽公主趕了出去,取消了她的宗室身份。
有明白人心裏都清楚,楊瓚肯定是被毒死的。
當天晚上,上柱國鄭譯也病死了。
隋主派人去吊唁,還給他賜了諡號“達”。
朝臣們看楊瓚連個諡號都沒有,就替他申請,隋主這才勉強給了個“穆”字。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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