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隋主駕崩遺世亂 新皇登基情夢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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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張衡大步走進寢宮,正撞見隋主楊堅痰氣上湧,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
    老人家喉嚨裏“呼嚕呼嚕”響,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陳、蔡二位夫人慌了手腳,一個捶背,一個抹胸,活像兩隻沒頭蒼蠅。
    張衡見狀,心裏頓時雪亮。
    他猛地提高嗓門:“聖上都病成這樣了,兩位娘娘怎麽還不宣召大臣?
    莫非......”
    說著故意拖長聲調,眼睛在兩位夫人臉上來回掃視。
    蔡夫人手裏帕子“啪嗒”掉在地上,臉色煞白。
    倒是陳夫人強自鎮定,抹著眼淚道:“張大人這話好沒道理!
    皇上待我們恩重如山,若有個萬一,我們自然......”
    “自然什麽?”
    張衡冷笑一聲,突然拍案道:“自古以來,哪個皇帝臨終是跟妃子交代後事的?”
    他手指“咚咚”敲著床柱:“門外站著的都是朝廷重臣,兩位娘娘還是快些回避的好。”
    陳夫人急得直跺腳:“你、你這是什麽話!
    皇上明明還......”
    張衡突然俯身湊到楊堅麵前,聲音卻大得整個寢宮都能聽見:“微臣瞧著,聖上這眼神亮得很呐!”
    轉頭又對兩位夫人陰惻惻一笑:“娘娘們急著說殉節,莫不是在咒皇上?”
    陳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可看見張衡身後影影綽綽的人影,終究咬著嘴唇拽了拽蔡夫人袖子。
    兩個女人互看一眼,隻能低著頭往外走。
    去不多時,張衡匆匆跑來稟報:“太子殿下,大事不好,皇上...駕崩了!”
    太子楊廣聞言,立刻變了臉色。
    他與楊素對視一眼,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寢殿。
    龍榻上的隋文帝雙眼圓睜,麵色鐵青,早已沒了氣息。
    “父皇啊!”
    楊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痛哭。
    楊素卻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殿下且慢哭!”
    他壓低聲音道,“此時不是哭的時候。”
    楊廣硬生生止住哭聲,疑惑地望向楊素:“此話怎講?”
    楊素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湊到楊廣耳邊:“現在發喪為時尚早。
    不如等殿下登基後,再昭告天下,方為上策。”
    楊廣眼珠一轉,立即會意。
    他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來人,守住寢宮大門,任何人不得入內探視!”
    轉身又對楊素道:“那些大臣若來問安...”
    楊素會意地點頭:“就說聖上龍體微恙,需要靜養。”
    “還有,”楊廣壓低聲音,“勞煩楊公速速擬一道遺詔。”
    楊素拱手:“老臣這就去辦。”
    望著楊素離去的背影,楊廣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轉頭看向龍榻上的隋文帝,那具曾經威震天下的軀體,此刻孤零零地躺在那裏,連個守靈的宮人都沒有。
    誰能想到,這位叱吒風雲的帝王,在位二十四年,活到六十四歲,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是命該如此?
    還是報應不爽?
    這短短數語,實在令人心驚膽戰。
    宮牆外頭雖然刻意壓著消息,可這深宮大院哪有不透風的牆。
    宣華夫人陳氏回到寢宮後,總覺得心口突突直跳,像是揣了隻受驚的兔子。
    “娘娘,您臉色怎麽白得跟紙似的?”
    貼身宮女輕手輕腳地湊過來。
    宣華勉強抿了抿嘴角:“許是昨夜沒睡安穩。”
    午後時分,一個小宮女慌裏慌張地闖進來,踮著腳在她耳邊低語。
    宣華手一抖,茶盞“啪嚓”摔得粉碎,茶水在地毯上洇開一片暗色。
    “當真?”
    她聲音發顫,指尖冰涼。
    “奴婢親耳聽見總管們說的,錯不了。”
    宣華眼前一陣發黑。
    先帝駕崩?
    那她這個亡國公主、前朝嬪妃......
    她猛地起身往外走,卻在殿門口被佩刀侍衛攔住。
    “夫人請回。”
    侍衛麵無表情,“太子殿下有令,閑雜人等不得出入。”
    暮色漸沉時,一個瘦小的太監捧著一方鎏金漆盒進來,頭都不敢抬。
    “殿下命奴才送來的。”
    宣華盯著那方漆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軟肉裏。
    這樣的盒子她太熟悉了——當年陳國城破時,母後收到的也是這般模樣的漆盒。
    “放那兒吧。”
    她的聲音飄得像一縷煙。
    等殿門合上,壓抑多時的淚水終於決堤。
    “國破家亡那日,我就該隨父王母後去的。”
    銅鏡裏映出一張淚痕交錯的臉,“是陛下仁厚,給了我棲身之所。可如今......”
    漆盒裏靜靜地躺著一隻白玉小瓶。
    宣華忽然平靜下來,拭淨淚痕,拔開了瓶塞。
    “陛下,妾身來陪您了。”
    宣華公主伸出微微發抖的手想要接過金盒,卻覺得雙臂發軟,怎麽也抬不起來。
    她喉嚨發緊,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昨日為了顧全禮節,得罪了太子。
    沒想到他......”
    話到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一旁的內侍看得心急如焚——太子還在東宮等著回信呢!
    他忍不住輕聲勸道:“娘娘先別難過,這盒子裏未必是毒酒。
    要不...您先打開看看?”
    宣華拭去眼淚,顫抖著打開金盒。
    燭光下,幾枚用五彩絲線精心編織的同心結靜靜躺在盒中,泛著溫暖的光澤。
    她先是一愣,緊繃的身子頓時放鬆了些。
    可轉念想到同心結的深意,臉頰立刻像著了火般滾燙起來。
    “當啷”一聲,金盒被她慌亂地放在案幾上。
    她連退幾步跌坐在繡墩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內侍看得暗暗好笑。
    方才還梨花帶雨,這會兒倒羞得像個新娘子。
    他強忍著笑意催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您還不快收下?”
    可宣華就像沒聽見似的,依舊低垂著頭。
    那雙纖纖玉指無意識地絞著衣帶,連耳朵尖都紅透了。
    內侍急得直搓手,卻不敢真的催促,隻能幹站著。
    一群宮女圍著宣華夫人七嘴八舌地勸著。
    年紀大些的宮女端著參湯說:“娘娘,犯過一次錯就夠了,可不能再錯第二次啊。”
    “就是啊,今天還是太子,明天可就是皇上了。”
    年輕宮女機靈地接話,眼神裏透著精明。
    宣華夫人獨自坐在窗前,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格,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緊緊攥著那枚同心結,金線在燭光下閃閃發亮。
    “娘娘,這樣的富貴別人做夢都求不來呢。”
    老宮女湊近壓低聲音,“您要是不識抬舉,以後在這深宮還怎麽待下去?”
    宣華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想起先皇臨死前那張扭曲的臉,耳邊仿佛又響起那聲撕心裂肺的“畜生”。
    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算了。”
    她終於歎了口氣慢慢站起來。
    宮女們趕緊上前攙扶。隻見她對著金盒深深鞠躬,手裏那枚同心結顯得格外刺眼。
    等使者捧著空盒子離開後,宣華像被抽走渾身力氣,癱坐在繡墩上。
    “娘娘,吃點東西吧。”
    宮女送來精致點心,她卻隻勉強吃了幾口。
    夜深了,宣華躺在錦被裏卻怎麽也睡不著。
    迷迷糊糊中,她又回到先皇的龍床邊。
    老人幹枯的手死死抓著她的手腕,渾濁的眼睛瞪得老大。
    “畜生...”
    那聲音像附在骨頭上一樣,怎麽也甩不掉。
    “啊!”
    宣華突然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
    突然,有人傳話說:“東宮太子來了。”
    這消息就像一塊石頭掉進了宣華的心坎裏,把她的心攪得七上八下,撲通撲通地亂跳。
    她一下子慌了神,完全不知道等會兒見到太子該怎麽辦才好。
    沒過一會兒,好幾個宮女陸續走進來。
    有的拉著她的胳膊,有的扶著她的腰,硬是把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宮女們你推我搡的,簇擁著她去迎接太子。
    唉,這宮裏的規矩有時候真讓人頭疼,人都還沒準備好呢,就非得逼著去見人。
    這時候,太子楊廣已經進了房門。
    他滿臉笑容,看起來十分自在瀟灑。
    他一步一步朝著宣華走過來,那眼神裏好像透著一股熱情。
    宣華沒辦法,隻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輕聲喊了一句:“殿下。”
    聲音輕輕的,還帶著點兒慌張。
    楊廣馬上笑著回應:“夫人請坐!”
    他一邊說著,眼睛一直盯著宣華。
    隻見她眉毛微微皺著,好像心裏藏著好多事兒,翠綠色的發髻也有點鬆散了,反倒更有了一種慵懶的美。
    她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也沒怎麽精心打扮,卻別有一番韻味。
    有時候啊,真正的美人,不濃妝豔抹反而更迷人,宣華就是這樣。
    楊廣又驚訝又喜歡,開口說道:“夫人何必這麽虧待自己呢?
    青春時光過得可快了,好機會很難得呀。
    今晚月亮又圓又亮,正好及時行樂呢。”
    他的語氣裏有幾分勸說,也有幾分著急。
    宣華聽了,就斜著身子坐在一旁,好像喝醉了又好像發呆一樣,低著頭不說話。
    也不知道她心裏在想啥,是在猶豫,還是被楊廣突然說的這些話弄懵了。
    反正她就那麽靜靜地坐著,頭低著,讓人看不清她臉上啥表情。
    楊廣又開了口,說:“夫人呐,我對你可是傾心很久了。
    為了你,我連命都差點搭上。
    還好夫人回心轉意,收下了我給的信物。
    我今兒就是來踐約的,夫人可別再拒絕我啦!”
    說著,他揚起右手,就要去拉宣華。
    宣華又驚又慌,趕忙回應:“殿下錯愛我,我哪能不感激呢。
    可我已經侍奉過先皇了,從道義上講,實在不能再侍奉殿下您。
    再說,殿下馬上就要登基,到時候一采選妃嬪,哪會沒有傾國傾城的美人?
    像我這樣的殘花敗柳,哪值得您垂憐?
    還望殿下尊重我,別讓這事在宮闈裏成為笑柄!”
    楊廣笑了笑,說:“夫人這就錯啦。
    西施、王昭君這樣的美人就在眼前,哪還用得著再去尋訪?
    要是講禮義,那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不還被傳為美談呢。
    夫人就別這麽古板啦。”
    宣華還是想推開他。
    可楊廣欲火中燒,站起身離開座位,大聲道:“千錯萬錯,都是夫人的錯。
    夫人怎麽生得這般美貌,讓我吃不好睡不香。
    我寧可不要這富貴,也不能錯過夫人。”
    他說到這兒,左右看了看。
    那些宮人也都明白咋回事了,一個個紛紛躲開。
    楊廣當即拉住宣華夫人的玉臂,把她拽進了寢室。
    宣華夫人心裏明白,這事兒是躲不過去了。
    她那嬌弱的身子,哪有力氣掙紮呀,隻能跟著楊廣進了屋。
    唉,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無奈,一個弱女子在強權麵前,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宣華夫人就像那被暴風雨侵襲的花朵,隻能任由命運擺弄。
    楊廣隨手關上了寢室的門,把宣華夫人擁進了羅帳之中。
    兩人就這麽纏綿起來。
    楊廣那急切的樣子,就跟發了狂的蜂蝶一樣,哪還管宣華夫人心裏怎麽想。
    而宣華夫人呢,在這強權之下,也隻能順從。
    一夜的歡娛,就這麽過去了。
    說起來,這歡娛背後藏著多少無奈和悲哀啊。
    很快,天就亮了。
    楊廣和楊素之前就說好了,當天他要即位當皇帝。
    沒辦法,他隻能起床梳洗,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這時候,楊素已經在大寶殿裏等了好一會兒了。
    一見到楊廣,楊素就大聲嚷嚷起來:“殿下,您怎麽起這麽晚啊?
    您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麽日子!”
    楊廣隻是微笑著,沒說話。
    他心裏或許還想著昨夜的事兒呢,也可能是即位前有點緊張。
    楊素接著說道:“文武百官都在殿外等著上朝呢,請殿下趕緊穿上法服,出去升上禦座。”
    楊廣聽了,就朝著殿旁的左廂走去。
    那兒早有人把登基用的衣裳和冕準備好了,他立刻穿戴起來。
    然後,在左右侍從的簇擁下,走出了殿。
    這時候,楊廣心裏緊張得很,腿也發軟。
    當他往禦座上坐的時候,差點就跌倒了。
    這可是登基大典,要是摔個狗吃屎,那多丟人啊。
    還好楊素眼疾手快,在旁邊扶住了他,他這才穩穩地坐了下來。
    楊素把王公大臣們傳進來,讓他們排好班次,來拜見、恭賀。
    接著他從袖子裏拿出遺詔,交給宣讀詔書的官員,那官員開始念道:
    從前晉室南遷,天下大亂,直到周齊仍戰亂不斷,百姓受苦。
    上天讓我撥亂反正、修文治國,實現天下大同。
    我日夜操勞都是為百姓。本想讓大家安樂,不想我染病將死。
    我年逾六十不算早夭,是為國為民累的。
    我廢了惡子孫,太子楊廣仁孝,望君臣齊心治天下。
    律令不便就修改。
    切記莫違我命!
    群臣聽到新皇登基的詔書,誰還會去分辨這詔書的真假呢?
    大家無非是在宮殿台階前手舞足蹈地行禮,扯著嗓子高呼新天子萬歲。
    人群中,有個伊州刺史楊約也來入朝祝賀新君。
    楊廣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等退朝之後,他便宣楊約兄弟二人進殿。
    楊廣滿臉笑意地對楊約兄弟說:“如今這局勢,還得多仰仗二位啊。”
    楊素趕緊拱手道:“陛下放心,我等定當效犬馬之勞。”
    三人圍坐在一起,商議了好一會兒。
    之後,楊素大筆一揮,開始捏造遺詔,隨後讓楊約趕緊前往都城。
    安排完這些,楊廣又對楊素說:“楊大人,這喪事就有勞你主持了。”
    楊素立刻領命:“陛下放心,臣定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
    楊素領命後,開始忙著頒發訃音。
    而楊廣呢,既然有楊素操辦喪事,他也樂得清閑,心裏開始琢磨起後宮的美人們。
    他嘴角泛起一絲壞笑,自言自語道:“這會子正好有空,得去找宣華夫人好好調調情。”
    於是,他邁著輕快的步子,晃晃悠悠地走進了後宮。
    隻見後宮裏紅牆綠瓦,花枝招展。
    楊廣眼睛四處搜尋,終於看到了宣華夫人那婀娜的身影。
    他快步走上前去,笑著說道:“夫人今日愈發動人了。”
    宣華夫人微微欠身,略帶羞澀地回應:“陛下謬讚了。”
    欲知後宮情事,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