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再次交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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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世子,下官今日清晨便已領命前往沐家船塢,果不其然,正如世子所料,在那民婦所言的第三十七號船台水下,赫然發現了船工的屍首,而且足足有七具之多啊!”佟縣令麵色凝重地向世子稟報著今早發生的事情。
    世子聞言,眉頭微皺,追問道:“那仵作的屍檢情況如何?”
    佟縣令麵露難色,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下官本想將屍首運至府衙進行詳細檢查,然而,除了下官本人之外,所帶的衙役和仵作,竟然都被沐家船塢的監視們給團團圍住了,就困在那船台之上,無法脫身。而那些屍首,此刻依然停放在岸邊。”
    一旁的可安聽後,焦急地插話道:“這可如何是好?如今正值天潮熱之時,屍首放置得越久,對屍檢就越是不利啊!”
    “是啊,下官也深知此理,可那些人隻是圍著,卻並未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佟縣令無奈地歎息道。
    “那為何不直接將他們驅趕開呢?他們如此阻撓官府辦案,不應該被拘役幾日嗎?”可安憤憤不平地說道。
    然而,佟縣令卻苦笑著解釋道:“那些監視雖然圍著,但他們並未有任何觸犯刑律的行為。即便將他們抓起來,也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可以給他們定罪啊。依下官之見,他們應當是得到了他人的指點,才會如此行事。”
    一旁的世子眉頭緊蹙,用手拍打著眉心,分析著現狀。“小叔,那民婦情況如何了?”
    老頭緩緩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傷勢太重,終究還是沒能挺過來。我已經讓人將她的遺體送往義莊了。”
    世子聽到這個消息,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他背著手,在屋內踱來踱去,大家也都沉默著望著世子。
    “小叔,您如今不方便拋頭露麵,所以我想請您裝扮成仵作,帶著清兒,隨佟縣令一同前往船塢進行屍檢。”世子停下腳步,對著老頭說道。
    世子接著轉頭看向可安,吩咐道:“可安,你去碼頭外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可疑的船隻和人員。如果發現異常,立刻將他們帶回。”
    世子安排好眾人的任務後,屋內的人也都紛紛散去,各自忙碌起來。此時,屋內隻剩下世子、之心和可雅三人。
    “淵哥哥,那我有什麽安排呢?”可雅見大家都有事情可做,唯獨自己似乎被遺忘了,不禁有些著急地問道。
    世子微微一笑,走到可雅身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可雅聽完後,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隨即也快步走出了屋子。
    “淵哥哥,你把我當外人了?為何跟可雅說話,還提防著我?”之心笑著說道。
    “你呀,冰雪聰明,你明知我這樣做無非是讓可雅覺得她去辦的事很重要,你還這樣調侃我!”
    “那我有何安排?”
    “秀水和琴州的賬房先生我都信不過,所以請你動用陸相的關係,在附近州府召集些賬房先生,我要去沐家查賬,越快越好!”
    “可我就一人,怕是來不及呢!”
    世子笑了笑,上前抓住之心的手,“你這身手最差也是可安水準,要不然讓你去辦這件事呢!”
    清兒以郡主的身份從戴知府那裏借調了一些衙役,那些監視雖然可以不把佟縣令放在眼裏,但麵對眼前的南陽郡主,趙王爺的千金,他們也不敢再做阻攔。
    老頭偽裝成仵作,在船台邊對屍體進行了簡單的檢查。按照世子的安排,佟縣令領著衙役們將這些屍首運往沐府,世子要在沐府與沐老爺當麵對質。
    與此同時,可安在碼頭租了一艘漁船,在碼頭外的江麵上仔細搜尋著可疑的船隻。然而,由於剛剛下過雨,秀水的江麵上彌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即使可雅的眼力再好,也難以穿透這層水霧看清遠處的情況。
    另一邊,之心則騎著一匹快馬,風馳電掣般地趕往附近的州府。州府的官員們得知消息後,絲毫不敢耽擱,立刻組織人手,征調了當地最好的賬房先生。這些人在衙役們的護送下,馬不停蹄地跟隨之心趕回秀水。
    世子讓可雅去查那夜沐家賬房先生的私人關係,看能否有別的發現。按常理推斷,那人生前肯定是有重要的線索遺留在某個地方。果然可雅從那人新娶的小妾那裏有了意外的發現。
    秀水鎮,沐府
    此刻世子讓人在沐府門前支起了帳篷,他也尋了把椅子坐在那裏。
    雖說是沐府,但世子這番作為,沐老爺也不敢說什麽,隻能乖乖地坐在世子一旁。
    沒多久,載有船工屍首的馬車到了沐府,衙役們將屍首抬進帳篷裏,一時間所有人捂住了口鼻。
    沐老爺急忙讓管家去府裏取出了香爐,盡管香爐裏的檀香燃燒著,散發出的香味依然掩蓋不了屍首身上的臭味。沐老爺身後的下人接連嘔吐和暈倒,連他自己也都不停地幹嘔。
    "這是第七具屍首的驗屍文書!"世子將文書拍在一旁的木案上,七份文書摞在一起足有半個香爐高!驚得香爐騰起一縷亂煙。文書末尾的朱砂印洇著水痕,老頭接連檢驗七具屍首,都都來不及擦拭手中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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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縣令帶來的船工屍體依次排開擺放在帳篷裏,世子和沐老爺正對著帳篷入口,看到屍首,沐老爺再也忍不住,吐了!一旁的下人趕緊取出手帕擦拭著他的嘴裏,另一人則遞過一杯清水供漱口。
    腫脹的腳踝纏著斷裂的麻繩,裏麵最年輕的死者手裏攥著半塊腐木,老頭的銀針從那些發白的指縫裏,挑出幾縷靛青漆料——正是沐家戰船上才用的南海螺青。
    "沐家用鬆木充鐵力木,拿竹釘替鐵釘。"世子從袖中抖出兩枚鐵釘,一枚釘頭鑄著工部龍紋,另一枚已鏽成赤紅色,"去年工部撥下的三千斤精鐵,到了沐家船塢,倒比梅雨季的豆腐還酥軟。"
    沐老爺的喉結在綢緞立領下滑動,翡翠扳指磕在椅子扶手上:"這些船隻吃水重,難免..."
    "吃水重?"世子領著沐老爺,走進最近的一具屍首,掀開白布,屍體的胸腔像被巨鉗碾過,"您家新造的樓船龍骨,用的是二十年的老柳木吧?"
    世子指尖掠過屍體肋間的淤紫,"昨夜漲潮時斷成三截,你以為緊急修補,本世子就不知道了?這是因為江水湧動,在水下被這船撞擊產生的!”
    世子,隨即伸手從老頭手裏接過一把小刀,冒著難聞的鼻惡臭味,劃開肚皮,裏麵竟全是木屑!
    “沐老爺,朝廷每年撥款五十萬兩,得養活多少船工?你竟然讓他們吃木屑?”世子這毫無邏輯的話逗得一旁的衙役捂住嘴。顯然他們的死跟沐老爺之前說的造船時遇到意外身亡的觀點根本不同。
    沐老爺也一時語塞,臉上有些慌亂,隨即裝作幹嘔用手帕遮住臉麵掩飾。
    “這是造船司主事桌上的龍骨勘察紀要。”世子跟沐老爺又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老頭還在屍檢,想要發現更多的線索。
    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飄起了細雨,兩人身後也都撐起了傘。得知世子要在沐府門前驗屍,有些百姓不顧風雨圍在了現場。
    沐老爺拾起紀要看著,剛翻了幾頁,就合上放在了木案上。他沒了上次滔滔不絕的風采,此刻臉上鐵青。
    “本世子已經向朝廷稟報申請調閱上月的試船文書,我倒是看看聖上和工部看到的內容是否與這這主事撰寫的一致,若是有人弄虛作假,龍顏大怒,這雨水恐怕變成血水了!”
    “回世子,沐家隻肩負造船之職,各類文書均有工部負責撰寫,二者並不直接關聯,再者工部明文規定,沐家不得與工部官員接觸,沐家遵守法度,從未違反,所以根本無法參與文書一事!望世子明鑒!”
    “至於材料作假,更是無稽之談,世子您也去過沐家船塢,岸邊庫房存放著的木料裏根本沒有鬆木!”
    “還有你說的船釘,想必是沐家在船塢駐守的監視暗地裏吃了回扣,是老夫失職,請世子允許些時日,老夫定當給您,給工部以及朝廷一個交代!凡事參與此事沐家之人老夫絕不姑息!”
    沐老爺接連的回話,讓世子並不意外,他隻是微微笑著,似乎也就料到了。
    此時一眾圍觀的百姓裏有人嘀咕著,“這沐老爺避重就輕,完全沒回應這屍首以及朝廷撥款銀兩的事!”
    “沐老爺,但願是我冤枉你了!”
    世子嘴角微揚,眼神犀利地看著沐老爺,然後轉頭對老頭說道:“繼續驗屍吧。”老頭點頭應是,繼續仔細檢查著屍體。
    在等待的過程中,世子輕聲喚來了站在一旁的佟縣令,低聲吩咐道:“把前幾日暴斃的沐家賬房先生的屍首也抬到這裏來。”佟縣令領命而去,不一會兒,那具屍首便被放置在了沐老爺麵前。
    沐老爺乍一見到這具屍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世子見狀,心中暗自冷笑,他邁步上前,端詳起屍首的指甲來。果然,他在指甲縫裏發現了一些漆料,與剛剛在船工屍首上發現的如出一轍。
    世子麵無表情地用銀針將漆料挑出,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塊潔白的手帕上,然後將手帕擺放在案幾上,推到了沐老爺的手邊。
    “你說這事兒巧不巧?”世子的聲音冰冷而又帶著一絲嘲諷,“你的賬房先生不在庫房裏待著,卻跑到船塢去,這其中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沐老爺的臉色愈發難看,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或許是算賬時發現了什麽不妥之處,所以去船塢核實一下吧。”
    “哦~,原來是這樣!”世子恍然大悟,他走到一旁的架子前,從上麵取下一些從屍首腹中發現的木屑,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到人群麵前。
    “諸位,可有人來自田野?”世子站定後,高聲喊道。他的聲音在人群中回蕩,引起了一陣騷動。眾人麵麵相覷,交頭接耳,不知道世子此舉意欲何為。
    過了一會兒,一個頭戴鬥笠的男子高聲回應道:“世子,草民來自田野,對這樹木頗為熟悉,或許能幫世子辨別一下您手上木屑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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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連忙招手讓那男子走到跟前。待男子走到近前,世子將手中的木屑遞給他,說道:“你仔細看看,這木屑究竟是來自何種樹木?若是能為本世子解惑,本世子必有重賞!”
    那男子接過木屑,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自信滿滿地回答道:“世子,這木屑肯定是鬆木,草民自幼生活在田野,對這鬆木再熟悉不過了,絕對不會認錯!”
    世子聽後,眉頭微皺,似乎對男子的回答並不十分滿意。他凝視著男子,沉聲道:“你可得看仔細了,若是因為你的判斷有誤,讓本世子冤枉了他人,臉麵可就丟大了,到時候,本世子可不會輕饒於你!”
    那男子並沒因為世子這句強硬的話語害怕,反而輕鬆地說著,“哎呀,世子,您放心,這絕對錯不了!您看我身後的斧子和繩子,我早間才從山上劈了些柴火來鎮上販賣,剛剛賣掉呢!”說著,他轉過身,“這繩子上殘存著木屑,您大可取出些比對下,絕對錯不了!”
    世子轉身麵向沐老爺,“要不您也看看?”
    “不必了!”
    “既然沐老爺您說庫房裏沒有鬆木,那這些木屑從哪兒來的呢?難不成這江水下麵長有鬆木?那也不妥啊,正常百姓誰去啃食鬆木呢!”
    世子的話逗得一眾百姓哈哈大笑,沒想到世子這般風趣。
    沐老爺沒有應答,隻是咬緊牙關,喘著粗氣。
    聽聞世子在沐家門口驗屍,祝成風帶著沐芊回到了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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