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麥芒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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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總是在忙碌的不經意間流逝,轉眼就到了金秋收獲之際。前段時間周朔一直忙著訓練火器,還有小白小青,經過幾個月的的訓練小青小白不但能聽懂各種指令,還能和我,雪影之間互相配合作戰,把我結高興壞了。
今天陽光正好,周朔騎著雪影帶著小青小白打算到田地裏收割麥子,今年雖說雨水足但雨水主要集中在麥子揚花抽穗期,導致有些減產,由於我的漚肥之法的普及和挖水庫的淤泥,減產並不是很嚴重。
金秋的日頭懸在柳溪村西頭的老槐樹上,將沉甸甸的麥穗曬得透亮。周朔彎腰割麥時,鐮刀尖兒剛觸到秸稈,遠處官道便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
麥芒在他額前投下細碎的影,混著汗水滑進衣領,鹹澀的滋味還未及下咽,田間覓食的斑鳩被驚得撲棱棱亂飛。
麥芒在烈日下泛著碎金般的光,周朔彎腰揮動鐮刀,鋒利的刃口掠過秸稈時發出沙沙輕響。
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滑落,滴在金黃的麥穗上,瞬間被吸收得無影無蹤。遠處的田野裏,幾隻麻雀在麥浪間穿梭,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在為這豐收的季節歡慶。
突然,一陣悶雷般的馬蹄聲從官道方向碾來,驚得田間的麻雀撲棱棱四散而飛。
“這馬蹄聲……莫不是騎兵?”捆紮麥垛的李老漢直起腰,手掌搭在眉骨上眺望。
他腰間別著的砍柴刀隨動作輕晃,刀鞘上“護村”二字的刻痕已被磨得發亮——那是前兩個月護村隊淘汰下來製式裝備,如今連村裏的老人都習慣在腰間別件兵器。
三匹快馬闖入視野時,周朔手中的鐮刀一頓,停止了收割。
領頭的棗紅馬口鼻噴著白氣,馬腹上的傷口還在滴血,每跑一步便在鄉間小路上綻開一朵暗紅的花。
騎馬的曾二小是麒麟衛的頭兒,之前安排他們和白玉京的人去往青州打探情況,此刻卻連滾帶爬摔下馬來,膝蓋磕在碎石上迸出血珠,被另兩個隊員迅速扶起,卻仍梗著脖子立正行了個標準軍禮。
“主公!”他的嗓音像被火燎過,甲胄下露出的手腕纏著粗麻布,血正從指縫間滲出,“青州……沒了!”
周朔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青州是連接中原與北方的咽喉要地。
我用力握著鐮刀把柄,指腹擦過刀柄上的防滑紋路——那是按照火銃握把改良的設計,此刻卻硌得掌心發疼。
曾二小顫抖著從懷裏掏出密信,封皮上的玄鳥紋火漆已被撕開,露出裏麵泛黃的宣紙。
周朔接過時,指尖觸到紙麵的褶皺,還有些潮濕的觸感——不知是血跡還是淚漬。
信上的字跡潦草如狂草,卻在關鍵處畫著醒目的紅圈:“草原狼主合縱北狄、北戎、金人等北方各部,集兵一百三十萬,以‘清君側’之名南下!自青州長驅直入,青州府尹開城獻降,糧草輜重盡入敵手!百姓慘遭屠戮,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田間的農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幾個婦人悄悄將孩子護在身後。
風掠過麥浪,掀起層層金浪,卻掩不住曾二小接下來的話裏的血腥味:“他們在青州城外設京觀,用孩童頭顱壘成三丈高的塔!老人被釘在城牆上當活靶,箭矢密密麻麻插滿全身,遠遠望去像極了……”他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周朔的衣襟上,“像極了秋收時掛滿瓜果的藤蔓。”
周朔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想起去年在青州城邊軍馬市買馬遇見的孩童,那些追著護村隊要吃的小家夥們,此刻或許已化作城牆上的白骨。
曾二小扯開衣襟,鎖骨下方的箭傷還在滲血,箭頭已拔出,顯然是草原人慣用的狼牙箭:“白玉京的暗樁冒死傳信,說看見北狄左賢王坐在知府衙門的台階上,讓降軍把青州百姓的舌頭割下來,堆成小山給戰馬當草料。”
“夠了!”周朔突然低喝,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望向遠處的村寨,寨牆上的護村隊員正緊張地來回走動,了望塔上的梆子聲隱約可聞。
曾二小卻抓住他的手腕,骨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主公,縣城已經亂了!縣令帶著衙役洗劫了官倉後棄城而逃,富戶們雇了鏢局往南逃,官道上全是拖家帶口的百姓,像沒頭的蒼蠅似的亂撞。”
周朔猛地抽出腰間短刀,刀刃劈在田邊的樹樁上,木屑飛濺:“傳令下去,一級戰備!其他人日夜不停搶隊莊稼,老弱婦孺三日內撤入伏魔山要塞。”
周朔頓了頓,目光落在曾二小搖搖欲墜的身影上,“你趕緊去醫護隊治傷,讓張虎帶斥候隊再探敵情,務必查清敵軍前鋒的位置。”
曾二小剛要爭辯,周朔已轉身走向學堂。秋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甲胄上的“柳溪”紋章在麥浪中忽明忽暗,像極了飄搖在亂世中的一盞孤燈。
學堂裏,王老正在教孩子們念《詩經》,朗朗書聲混著墨香從窗欞溢出。周朔推門而入時,正看見王馨趴在桌上給祖父研墨,小姑娘袖口沾著的朱砂紅,像極了遠處天際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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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出事了。”周朔將密信拍在案頭,黃紙邊角上的血跡清晰可見——那是曾二小在突圍時受傷所染。
王老手中的毛筆“啪嗒”掉進硯台,墨汁濺在黃白紙上,暈染成一團漆黑,恰好蓋住了“關關雎鳩”的“鳩”字。
王老眯著眼睛,手指在信紙上逐行劃過,瞳孔卻漸漸收縮。
當看到“王家軍五萬精銳覆沒於黃河渡口”時,毛筆杆“哢”地斷在掌心:“不可能……我兒王承業善用騎兵,怎會在平原地帶中伏?”
他突然想起什麽,顫抖著翻出壓在硯台下的調令——那是半月前收到的朝廷文書,命王家軍原地駐防,不得西進。
“調令的火漆印是假的。”王馨忽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哽咽,“今早我幫爺爺整理書信,發現印泥裏混著鬆煙,而真正的兵部調令該用龍腦香。”小姑娘從袖中掏出另一封未拆的信,封皮上的玄鳥紋火漆色澤鮮豔,“這才是三天前收到的真調令,可那時……”
王老猛地撕開信封,信紙在風中嘩啦作響。周朔瞥見上麵用朱砂寫著“著王家軍星夜馳援青州”,落款日期卻是七天前——也就是青州淪陷的當天。
老人的手指劃過“馳援”二字,突然發出一聲悲笑:“好個借刀殺人!朝廷先是假傳調令讓我兒按兵不動,待青州淪陷,再逼他去收複失地,明知糧草已斷,卻還要他以五萬步兵對抗三十萬騎兵……”
“爺爺!”王馨撲進祖父懷裏,肩膀劇烈顫抖,“密信裏還說,王叔叔的首級被掛在洛陽城門,北狄人在他額頭上刻了‘反賊’二字……”
學堂裏的孩子們早已停下讀書,最小的虎娃躲在課桌下,手裏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麥餅。
周朔望著王老驟然蒼老的麵容,想起三個月前老人在演武場教孩子們射箭的場景——那時他總說“箭要準,心要正”,此刻卻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
“主公,村外發現可疑人物!”一名護村隊員突然闖入,腰間佩刀還滴著水,“是個黑衣人,渾身是血,懷裏抱著個匣子,死活不讓我們碰。”
周朔跟著隊員來到寨門時,看見牆角蜷著個身影。黑衣人蒙麵布已被血浸透,露出下巴處的青茬,左手死死護著胸前的檀木匣,右手握著把斷刃的短刀——刀柄上刻著王家暗衛特有的木蘭紋。
“鬆開!”護村隊員試圖掰開他的手指,卻被狠狠咬了一口。周朔示意隊員退下,自己蹲下身,聲音放軟:“你是王家軍的?”
黑衣人渾身一震,渾濁的眼睛透過血汙望過來,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柳溪……周朔?”他的嗓音像砂紙磨過鐵器,卻帶著幾分狂喜,“終於找到你了……將軍臨死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檀木匣打開的瞬間,周朔隻覺一陣眩暈。裏麵是半枚虎符,還有卷羊皮地圖,圖上用鮮血標著草原聯軍的糧道——原來他們所謂的百萬大軍,後勤全靠沿途劫掠,真正的糧草囤積地,竟在青州城西北的枯井溝。
“將軍說……”黑衣人氣息微弱,“朝廷有人通敵,糧草早被調走,我們五萬弟兄……連箭矢都沒帶夠……”
他突然抓住周朔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肉裏,“他們用百姓當盾牌,逼我們退兵……將軍不願傷百姓,下令後撤,卻中了埋伏……”
周朔望著黑衣人漸漸閉上的眼睛,忽然注意到他腰間掛著的玉佩——那是王老送給兒子的生辰禮,雙麵刻著“忠孝”二字。他轉頭望向學堂方向,王老正扶著門框站著,目光落在玉佩上,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承業!我的兒啊……”
暮色漫進麥田時,周朔站在老槐樹下,手中握著那半枚虎符。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銅鑼聲,護村隊員們正挨家挨戶通知百姓撤離。
曾二小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草原聯軍最多七日便到,他們揚言要踏平平野縣,用咱們的人頭給青州城的京觀添磚加瓦。”
他望向東北方,那裏是青州的方向,此刻或許正燃燒著熊熊大火。麥芒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極了青州城百姓求助的手臂。
周朔忽然想起王老在學堂寫的那句話:“星火可燎原,仁義即城池。”他握緊虎符,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就算整個天下都在崩塌,我們柳溪村也要成為插在草原人喉嚨裏的一根麥芒,一根染血的、卻永遠不會彎折的麥芒。
“主公,火器營已準備就緒。”牛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臉上還沾著煤灰,顯然剛從火藥坊出來,“火藥已經秘密掩藏各處,方便我們隨時取用補充。”
周朔點頭,目光掃過演武場上正在集結的隊伍。護村隊員們背著火銃,腰間別著彎刀,隊伍最前方,王馨正帶著幾個孩子往地窖運送書籍——其中一本《三字經》的封皮上,還留著王老昨晚連夜寫的批注。
“告訴弟兄們,”周朔的聲音在暮風中響起,“我們不退。就算柳溪村最後隻剩一磚一瓦,也要讓草原人知道,這裏的每一粒麥種,都是帶血的刀;這裏的每一個百姓,都是不屈的魂。”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落在他甲胄上,“護村”二字被染成血色,像極了田間那些被汗水浸透的麥穗——在即將到來的寒冬裏,它們終將化作種子,在焦土上重新發芽。
“報告主公,村外又發現一名全身帶傷的黑衣人,是京城來的,要見王老!”一名隊員匆匆來報!
“把人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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