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那道冷酷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秦、陳兩朝廣袤的疆域上激蕩起無形的血色漣漪。
    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悄然彌漫，籠罩了廟堂之高與江湖之遠。
    “幽靈”小隊，這支由周朔軍中最精銳的特種戰士組成，經他本人親授現代特種作戰精髓，裝備著周朔為其特製的精良器械，又經張五張六親手調教，並由白玉京那無孔不入的情報網絡全力哺育的死亡利刃，真正化身為了無形的幽靈。
    他們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兩人一組，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秦陳兩國的山川城池、市井鄉野。
    他們的行動，精準、詭譎、致命。各種陷阱意外層出不窮，行動之後不管成功與否必遠遁，不給抓捕留有任何機會。
    有些甚至認為真是意外死亡，若不是市井有其罪證傳出，還真不知是幽靈小隊所為！
    金陵皇宮，禦書房。 秦沐風重重地將一份加急抵報拍在禦案上，紫檀木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屈辱與暴怒的火焰。“混賬！混賬東西！”
    他低聲咆哮，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此乃赤裸裸的挑釁！是對朕，對秦朝天威的踐踏！”邸報上，一個州府大員的離奇死亡，僅僅是個開始。
    某州府官道。 車輪碾過泥濘，一隊護衛簇擁著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
    車內坐著一位新赴任的知府，此人曾在洪災之年不顧民生疾苦，強征暴斂，甚至逼得治下數個村莊上演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
    突然，前方山體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鳴，巨大的岩石和泥土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精準推落，瞬間將整支車隊連同護衛，徹底掩埋！
    事後勘察的官員麵無血色——那滑坡點選擇之刁鑽，破壞力之集中，絕非天災，更像是“天神”的精準懲戒。
    某縣城縣衙。 深夜，萬籟俱寂。一個平日裏魚肉鄉裏、強搶民女、私設公堂草菅人命的縣令，被悄無聲息地從溫暖的被窩中拖出。
    冰冷的繩索套上脖頸，他被高高吊死在縣衙正堂的橫梁之上。翌日清晨，當衙役們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那具隨風晃蕩的屍體，以及他胸前一張染血的紙條，上麵羅列著他罄竹難書的罪行。
    衙役們嚇得魂飛魄散，無人知曉這戒備森嚴的縣衙，是如何被“鬼魅”侵入的。
    陳朝鄉野，豪強莊園。 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一位依附於陳朝頂級世家、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豪強地主，正在大擺筵席慶祝納妾。
    他與豢養的數十名凶悍惡奴推杯換盞，暢飲著“賀喜”的美酒。酒過三巡，異變陡生！地主與惡奴們突然麵容扭曲，七竅中流出黑血，紛紛栽倒在地，氣絕身亡！驚恐的賓客四散奔逃。
    事後仵作驗屍，酒水無毒。最終，毒源竟指向廚房水缸中一塊早已融化殆盡的“冰”。無人知曉這塊致命的“冰”是何時、又如何被放入這深宅大院的核心水源。
    陳朝皇帝陳景潤的日子，同樣水深火熱。
    邊關軍營。 一名負責軍需後勤的將軍，因大肆克扣糧餉中飽私囊，導致前線無數士兵在寒冬中凍餓而死。他正趾高氣揚地巡視營寨，享受著士兵們畏懼的目光。
    突然，一支弩箭毫無征兆地從數百步外的密林中激射而出！它無聲無息，快如閃電，精準地貫穿了將軍的咽喉。他臉上的傲慢瞬間凝固，轟然倒地。
    士兵們衝入密林，隻找到一處精心偽裝的發射陣地，凶手早已杳無蹤跡。
    陳朝京城，煙花巷外。 一位以酷刑鎮壓“叛逆”而深得陳景潤信任的刑部侍郎，剛剛在青樓尋歡作樂完畢，醉醺醺地鑽進轎子。
    轎夫抬起轎子，剛走出巷口不遠，一枚包裹著碎石和鋒利鐵釘的“土炸彈”從天而降！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和刺眼的火光，轎子連同裏麵的侍郎瞬間被炸得粉碎，殘肢斷臂與轎子碎片四處飛濺。
    現場一片狼藉，如同被巨獸蹂躪，凶手再次消失於混亂的夜色中。
    某軍營都尉營房。 一名驕橫跋扈、屢次縱兵劫掠百姓、甚至殺良冒功的都尉，在營中自己的床榻上酣睡。
    一把冰冷的匕首悄無聲息地劃過他的咽喉。翌日清晨，士兵們發現都尉僵硬的屍體，枕邊放著一枚染血的銅錢——那是他昨日從一個哀求的老農手中，強行搶走的最後一點活命錢。
    每一次死亡，都伴隨著目前罄竹難書的罪證被公之於眾。或是釘在屍體上，或是散落在血腥的現場，或是通過隱秘渠道在市井間悄然流傳。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秦陳兩朝的官僚體係中瘋狂蔓延。官員們人人自危，出門前呼後擁，護衛成群結隊；府邸戒備森嚴，如同鐵桶；甚至不敢輕易赴宴，生怕席間一杯酒水便成了自己的斷魂湯。
    而底層百姓則在暗地裏拍手稱快，將神出鬼沒的“幽靈”視為替天行道的義士，各種關於“天罰”、“鬼差索命”的離奇傳說在民間口口相傳，越傳越神。
    那種被幽靈支配恐懼的熟悉之感好像又回來了！
    當官員人人自危，紛紛上書皇帝，請求入駐皇宮，以求安全，孰不知更大的危機就來源於皇宮之內。
    陳朝都城。
    張五，這位“幽靈”小隊中最頂尖的刺客兼爆破專家，如同最耐心的獵人，已在皇宮外圍的陰影中潛伏觀察了整整七日。
    “嘿嘿…以為躲進皇宮就安全了？主公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漏洞！”張五冷冷一笑！
    隻見張五偽裝成運送夜香的雜役，忍受著惡臭，憑借白玉京提供的詳盡到令人發指的皇宮地圖和守衛輪換情報，精準地摸清了皇宮外圍的薄弱環節，並找到了一條早已廢棄、卻依然能通行的隱秘排水通道。
    他的目標，直指帝國權力的象征——皇帝與百官議政的朝會大殿：紫宸殿。
    張五深知皇宮核心區域戒備森嚴，強闖無異於自殺。他選擇了更隱蔽、更出人意料的方式。
    在一個無月的深夜，他利用排水通道潛入皇宮外圍，避開巡邏的禁軍，潛行至距離紫宸殿約兩百步外的一處廢棄冷宮。這裏荒草叢生，假山嶙峋，早已無人問津。
    在假山深處一個天然的凹陷處，張五開始了工作。他從隨身攜帶的特製防水包裹中，取出經過特殊硬化處理的鐵木構件。
    這些構件結構精巧，接口嚴密。在黑暗中，他雙手穩定而迅速地組裝著。很快，一門結構簡單卻蘊含著恐怖破壞力的武器成型了——簡易版“沒良心炮”。
    這種炮射程不遠，精度不高，但製造極其簡便，發射時聲響相對沉悶，最關鍵的是，它發射的炸藥包威力巨大，尤其擅長製造範圍性殺傷和混亂。
    他將炮口大致對準紫宸殿的方向，用碎石和枯枝做了完美的偽裝。
    最後，他將一個特製的、裝填了大量黑火藥和碎鐵片的沉重炸藥包塞入炮膛。
    引信是一根經過計算長度的無煙線香，點燃後，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撤離。
    “嘿嘿…主公就是牛逼，這種方法都想得出，炸不死也得嚇死！主公說過此乃精神攻擊，讓人睡覺都得睜著眼睛……”張五撤退也不忘對周朔的敬佩！
    天罰降臨！
    翌日清晨，紫宸殿內莊嚴肅穆，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陳朝皇帝陳景潤高坐於龍椅之上，臉色陰沉。
    文武百官分列兩旁，人人臉上都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議題隻有一個：如何應對日益猖獗、手段詭異的“幽靈”刺殺，以及代州軍在邊境持續的襲擾。
    “陛下，此等宵小行徑，必須……”一位大臣剛開口，試圖提振士氣。
    話音未落！
    “轟——隆！！！”
    一聲沉悶如地底滾雷般的巨響，猛地從宮苑深處炸響！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撼動心肺的力量感！
    緊接著，在百官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一個黑乎乎、冒著詭異青煙的巨大包裹，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如同地獄投來的隕石，劃破長空，精準無比地砸穿了紫宸殿那象征著無上皇權的、精美的琉璃瓦頂！
    “轟隆——！！！”
    第二聲巨響，驚天動地！這一次，是在大殿內部爆發！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瞬間席卷了整個紫宸殿！巨大的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下！
    瓦礫、木屑、碎石、熾熱的鐵釘碎片……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死神的鐮刀，向著四麵八方瘋狂橫掃！
    “啊——！”
    “護駕！！”
    “天罰！是天罰啊！”
    慘叫聲、驚呼聲、桌椅傾覆的碎裂聲瞬間響成一片！靠近爆炸中心的幾名官員，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血肉模糊，肢體橫飛！
    更多的人被高速飛濺的碎片擊中，鮮血瞬間染紅了官袍，劇痛讓他們發出淒厲的哀嚎。
    整個大殿煙塵彌漫，刺鼻的火藥味混合著血腥氣，精美的雕梁畫棟化作斷壁殘垣，富麗堂皇的朝堂瞬間淪為修羅地獄！
    陳景潤雖因距離爆炸中心稍遠未被直接命中，但那近在咫尺的恐怖巨響和狂暴的氣浪衝擊，讓他這位養尊處優的九五之尊瞬間魂飛魄散！
    他感覺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巨大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臉色慘白如金紙，渾身不受控製地篩糠般劇烈顫抖，一股熱流幾乎不受控製地湧向雙腿之間！
    若非身邊兩個反應稍快的太監連滾帶爬地撲上來死死攙扶，他早已癱軟在地。象征著至高權力的玉璽，從被震翻的禦案上滾落，沾滿了灰塵和血跡。
    “護駕！護駕啊！有刺客！！”尖利變調的嘶喊聲劃破了殿內的混亂與哀嚎。
    當大批驚魂未定、盔甲歪斜的禁軍侍衛終於衝破混亂的人群，衝到假山處時，現場隻剩下幾根燒得焦黑的鐵木殘骸和一個散發著硝煙味的深深土坑。
    製造了這場驚天動地、足以載入史冊的皇宮爆炸案的“幽靈”，早已借著爆炸引發的巨大混亂和彌漫的煙塵，順著早已探明並清理好的隱秘路線，如同真正的幽靈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景潤皇帝受此極度驚嚇，當夜便高燒不退，噩夢連連。在夢中，他無數次看到那冒著青煙的黑影砸穿屋頂，看到血肉橫飛的慘狀。
    他口中胡言亂語，時而驚恐尖叫，時而喃喃咒罵“周朔”、“幽靈”。
    太醫們束手無策，隻能宣告陛下龍體受驚過度，心神俱損，需要絕對靜養，朝政暫時交由太子監國。
    本就因各地層出不窮的“幽靈”刺殺而惶惶不可終日的陳朝朝堂，經此紫宸殿驚天一炸，徹底陷入了癱瘓和更深沉的恐懼之中。
    大臣們上朝時戰戰兢兢，眼神總是不自覺地瞟向殿頂那個觸目驚心、尚未修補的巨大破洞，仿佛那裏隨時會再次落下致命的“天罰”。
    議政效率跌至穀底，人人自危，風聲鶴唳。就連皇宮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安全……
    而張六的行動，則更加詭秘莫測。他充分利用了周朔傳授的關於白磷磷火）的特性。
    他將精煉的白磷小心翼翼地裝入盛有少量水的小瓷瓶中，瓶口密封。
    然後，他如同最耐心的老鼠，利用各種身份掩護和白玉京提供的精確情報，秘密潛入秦陳兩朝的重要目標——皇宮、高官府邸、世家豪門的深宅大院。
    他的目標不是人，而是那些不起眼、無人重視的角落：床底、庫房深處、柴草堆旁、廢棄的廂房……
    他將這些裝著“地獄之火”的小瓷瓶，悄無聲息地放置其中。
    南方冬日雖不及北方酷寒，但氣候幹燥，瓷瓶中的水分在短短十數日內便悄然揮發殆盡。
    失去了水的隔絕，白磷暴露在空氣中，開始發生緩慢的氧化反應，溫度逐漸升高……
    於是，在秦朝各地，尤其是秦朝境內，開始接連不斷地傳出詭異的“鬼火焚身”事件！
    深夜裏，某位高官的臥房床底突然毫無征兆地燃起慘綠色的火焰，瞬間引燃帷幔，火勢迅猛異常，撲救困難，該官員雖僥幸逃生，但愛妾和數名家仆葬身火海。
    某世家存放珍貴典籍的庫房，在無人進入的情況下，角落突然自燃，火舌貪婪地吞噬著百年積累的藏書，損失慘重。
    軍營的草料垛在寂靜的夜晚突然騰起詭異的綠焰，迅速蔓延，燒毀了大量糧草馬匹。
    其中，自然少不了白玉京情報網絡在暗中的推波助瀾，各種“惡鬼鎖命”、“天降業火”的流言在恐慌的人群中飛速傳播，加劇了恐怖氛圍。
    損失最為慘重的，依然是金陵皇宮！數十間房屋宮殿接連發生詭異的“自燃”，火勢往往起於難以察覺的角落，迅猛異常。
    宮人們疲於奔命，杯弓蛇影，誰也不知道自己腳下或者頭頂，何時會突然竄出那索命的“鬼火”。整個皇宮籠罩在一片焦糊味和極度的恐慌之中。
    金陵皇宮，養心殿。
    秦沐風捂著肩膀，那裏包裹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有血跡滲出。
    他臉色鐵青，眼神中交織著滔天的怒火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悸。他剛剛經曆了雙重打擊。
    第一重，是在皇家獵場。一支淬著劇毒的弩箭，從外圍密林的陰影中射出，目標直指他的心髒！千鈞一發之際，一名跟隨他數十年的老侍衛用身體將他猛地推開。
    弩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火辣辣疼痛的傷口。那老侍衛，則被毒箭射中手臂，雖經全力救治，但毒性猛烈，眼看性命難保。
    驚魂未定地回到皇宮，尚未緩過氣，第二重打擊接踵而至——他原本的寢宮，在他離開後不久，竟也燃起了那詭異的“鬼火”！火勢衝天，雖經撲救，但奢華的內殿已化為一片焦土！
    此刻，他手中正攥著一份來自陳朝建康的絕密情報，上麵詳細描述了紫宸殿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以及陳景潤被嚇得臥床不起的慘狀。
    “周朔！真是朕的好外甥！”秦沐風的聲音嘶啞，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肩膀的傷口在憤怒下愈發疼痛，但更痛的是他作為帝王的尊嚴被如此赤裸裸地踐踏和威脅。
    “連你的親舅舅都要殺！連朕的皇宮都要燒！你當真以為朕是泥捏的？當真不怕朕與陳景潤那個廢物聯合，傾舉秦陳兩國之力，百萬雄師，與你代州彈丸之地，來個玉石俱焚，魚死網破嗎？！！”
    咆哮聲在殿內回蕩，侍立一旁的近臣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空氣中彌漫著恐懼和壓抑。
    良久，頭發略有花白、臉上還帶著煙熏火燎痕跡的宰相李斷，顫巍巍地出列。
    他的府邸也在昨夜的“鬼火”中損失慘重，不少家仆受傷。他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憂慮和疲憊：
    “陛下息怒！龍體要緊啊！”李斷深深一揖，“周朔此子，行事狠絕，手段詭譎，已近瘋狂！陳朝皇宮遭此重創，景潤帝驚嚇過度臥病不起，便是明證！他顯然已被陳朝鷂鷹投放天花、以及兩朝聯合刺殺徹底激怒，報複之烈，前所未有！我朝各地莫名冒出的‘鬼火’，其詭異莫測，絕非尋常火災，定與周朔脫不了幹係！陛下遇刺，寢宮被焚，更是他對我大秦天威的悍然挑釁！此局，已是不死不休！”
    他頓了頓，看著秦沐風因憤怒而扭曲、又因恐懼而微微抽搐的臉，繼續沉聲道：“‘幽靈’神出鬼沒，來去無蹤，手段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長此以往，朝堂袞袞諸公將人人自危，無心政事；地方官吏更是膽戰心驚，恐遭橫禍，必然怠政以求自保！國本動搖，根基不穩啊陛下！”
    李斷深吸一口氣，拋出了他深思熟慮的方略：“微臣以為，當下之計，唯有兩條路可走，皆需陛下聖心獨斷！”
    “其一，速派得力心腹重臣，攜帶足以打動周朔的重禮，秘密前往代州！與之談判！哪怕暫時低頭，承認其地位，也要先穩住其勢，爭取喘息之機，瓦解其繼續風狂報複的意誌！此為上策，雖損顏麵，但可保元氣。”
    “其二，”李斷的聲音陡然變得凝重，“若談判不成，或周朔獅子大開口，欲壑難填……則必須放下與陳朝的一切舊怨，摒棄前嫌，真正聯合！舉秦、陳兩國之力，集結傾國之兵，以雷霆萬鈞之勢，水陸並進，多路合圍，不惜一切代價，徹底覆滅周朔及其黨羽，犁庭掃穴，永絕後患！”
    他話鋒一轉，點出此策的巨大風險：“隻是……陛下，此策風險極大！周朔雖據代州青州一隅，但有草原為其後盾，其軍械之利，戰法之奇，尤其是那‘幽靈小隊’無孔不入與‘鬼火’之詭譎，防不勝防！傾國之戰，一旦前線受挫，或後方被‘幽靈’攪得天翻地覆，糧道斷絕，軍心潰散……後果不堪設想！屆時，非但不能滅周，恐有亡國之危！且……陳朝如今自顧不暇，景潤帝病重，太子監國，其國內亦是人心惶惶，能否與我朝同心協力，毫無保留，尚未可知啊！”
    秦沐風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燃燒，幾乎要將理智焚盡。
    他何嚐不想立刻點齊百萬大軍，禦駕親征，踏平代州，將周朔這個忤逆的外甥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在柳溪村將其扼殺……
    但是，陳朝紫宸殿那巨大的破洞，那血肉模糊的慘狀，如同噩夢般在他眼前浮現；
    自己肩膀上那火辣辣的傷口，時刻提醒著他弩箭破空而來的死亡氣息；
    還有寢宮那尚未散盡的焦糊味，以及各地官員府邸、皇宮各處燃起的詭異“鬼火”……
    這一切，都如同冰冷的枷鎖，死死地扼住了他暴怒的咽喉。
    傾國之戰？代價太大！變數太多！萬一失敗……秦國複辟新立，他不敢想象那後果。
    周朔的報複手段，已經超出了他對戰爭的認知。
    那“幽靈”如同附骨之疽，那“鬼火”如同附骨之蛆，看不見，摸不著，卻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予你最致命的一擊。
    與這樣的敵人進行國運相搏的決戰，風險實在高到令人窒息。
    最終，帝王殘存的、冰冷的理智，艱難地壓過了沸騰的暴怒和刻骨的仇恨。他不能賭，至少現在不能。
    “傳旨！”秦沐風的聲音嘶啞而疲憊，卻帶著一股狠厲的決斷。
    “即日起，都城金陵，及各州府、縣城，實行軍管戒嚴！城門盤查加倍！宵禁提前一個時辰！凡無通行文書者，一律不得進出！夜間街道，除巡邏軍士，嚴禁任何人行走！”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繼續道：“仿效……仿效代州那套！在各地推行‘聯堡連坐製’！相鄰村鎮、街坊，結為聯防！十戶一甲，百戶一堡！一家藏匿可疑人員或知情不報，十家連坐！舉報‘幽靈’蹤跡或可疑物品者，一經查實，賞千金，賜爵位！窩藏者，格殺勿論！舉報‘鬼火’源頭者，同賞！”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李斷：“至於使臣……李相，你親自挑選可靠之人，要機敏善辯，攜帶……重禮，秘密出使代州！先去探探周朔的口風！看他究竟想要什麽！”
    “同時，”秦沐風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森然殺意，“密令邊境各軍統帥！特別是與代州接壤之地！加緊備戰！糧草、軍械、兵員，務必在最短時間內補充至最佳狀態！沒有朕的明旨，不得擅啟戰端，但若有敵來犯，務必給朕狠狠地打回去！枕戈待旦，以備不測！”
    旨意下達，殿內一片肅殺。帝國的機器在恐懼和憤怒的雙重驅動下，開始艱難而充滿戒備地運轉。
    無形的血色陰影，依舊籠罩著秦陳兩朝的萬裏河山，而風暴的中心——代州，周朔那雙冰冷的眼睛，正透過白玉京的情報網絡，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和平的曙光似乎遙不可及，更大的風暴，或許正在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