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幽靈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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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陳兩朝的宮廷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粘稠的恐懼攫住,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那“幽靈”的每一次閃現,不僅精準地帶走了重臣的性命,更仿佛一柄無形的、冰冷的匕首,一次又一次抵在龐大帝國那日漸僵化的神經中樞上。
    死亡的陰影並非來自戰場上的明刀明槍,而是源於最信任的仆從、最幽深的巷弄、最不可能的時刻,這徹底動搖了統治的根基。
    恐懼,這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催化劑,開始瘋狂地驅使這兩台鏽跡斑斑卻依然龐然的戰爭機器,發出了刺耳的、不計代價的轟鳴。效率從未如此之高,代價也從未被如此忽視。
    一道道加蓋皇帝玉璽和樞密院急印的軍管戒嚴令,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發往各州郡縣,如同沉重冰冷的玄鐵幕布,驟然覆蓋了廣袤的疆土,試圖以絕對的物理隔絕來扼殺那無所不在的威脅。
    城池關卡處,守軍數量倍增,且換上了最為忠誠可靠的京營甲士。
    盔明甲亮,兵刃反著寒光,過往行商旅客麵臨的不再是例行公事般的盤剝與敷衍盤問,而是近乎苛刻和神經質的審視。
    路引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印章的紋路都要與連夜調取的戶籍底冊反複核對,稍有模糊或微不足道的疑點,即刻如臨大敵,將人扣下投入臨時設立的羈押所,嚴加查問。
    城門洞內,眼神銳利如鷹的繡衣使軍官掃視著每一張經過的麵孔,試圖從細微的表情、不自覺的小動作中,揪出那可能隱藏的“無形之鬼”。
    往日收錢放水的懶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緊繃。
    入夜之後,景象更為駭人。宵禁時間被大幅提前至日落,持續到次日日上三竿。
    曾經或許還有零星夜市燭火與人聲的街道,如今死寂如墓,隻有更夫單調而壓抑的梆子聲,以及巡邏隊沉重整齊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回聲,規律得令人心悸。
    火把與臨時增設的風燈跳動的光芒,在黑暗中拉出長長短短、扭曲晃動的影子,仿佛無數窺探的眼睛在牆壁上蠕動。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粘稠的、令人呼吸困難的壓抑,尋常百姓甚至不敢在夜間大聲咳嗽或啼哭,生怕一絲異響便會引來窗外厲聲的嗬斥甚至破門而入的檢查。
    然而,這層層加碼的森嚴防衛,僅僅是表象。真正試圖從根源上勒緊“幽靈”脖頸的絞索,是那由中樞強力推行、迅速滲透至帝國最基層角落的 “聯堡連坐製” 。
    此法借鑒了代州的保甲製度,並加以強化,其核心在於利用人性的恐懼進行相互監督,惡毒而高效。
    以十戶為一“堡”,設立堡長。一堡之中,若有一戶涉嫌通敵、資敵、或隱匿“幽靈”行蹤不報,其餘九戶皆受株連重罰,輕則罰沒家產,充作苦役,重則流放邊陲乃至滿門問斬。
    頃刻間,鄰裏鄉舍之間,數千年來維係社會最基本的溫情脈脈的麵紗被徹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互相猜忌、警惕和冰冷的計算。
    任何陌生麵孔的出現,甚至親戚的非常規到訪,都會引發無聲卻高效的警報。
    田間地頭勞作時的閑談,茶肆酒館歇腳時的低語,內容不再是家長裏短或抱怨收成,更多的是對周圍人行為的審視和揣測,以及急於劃清界限的表態。
    那些或許曾因沉重賦稅徭役而暗中痛恨官府的百姓,在這套精準而恐怖的集體懲罰威脅下,也不得不收起了最後一絲可能存在的同情心。
    收留陌生人?那等於將自己全家人,乃至左右鄰居十多戶人的頭顱,統統係在了褲腰帶上,隨時可能墜落。
    甚至,為了自保和預先撇清嫌疑,主動向亭長、裏正乃至官府舉報任何“可疑”跡象——比如夜間的異響、鄰居多出來的口糧、甚至一句含糊的牢騷——成了許多人無奈甚至積極的選擇。
    一張由民間自發形成的、基於恐懼的監視網絡,比任何官府的巡邏隊都要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信任的成本變得無限高,而背叛的收益則赤裸裸地擺在眼前。
    效果立竿見影,且極其顯著。
    張五和張六領導的“幽靈”行動部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活動空間被急劇壓縮,情報來源大麵積枯竭,他們不得已,隻能將分散的力量收縮,合兵集結待命,暫時中止了絕大部分主動出擊的計劃。
    就連派遣敵後特遣小分隊行動都因此而暫停計劃。
    潛伏在秦境某處重要節點城鎮的“幽靈”一支小隊隊長,蜷縮在一處陰冷潮濕、僅有微弱油燈的地窖中,對著牆壁嵌入的、連接外部偽裝的銅管通訊係統,聲音因長時間潛伏的焦慮、行動受阻的壓抑以及地窖的寒氣而變得異常沙啞:
    “頭兒!各地的情報線斷了大半!我們像是掉進了瀝青池子裏,動彈不得!我們的人寸步難行!村鎮根本進不去,各個路口都有鄉勇和堡丁設卡,那些百姓的眼睛比官府的探子還毒,見了生人如同見了瘟神,別說提供幫助補給,不一嗓子喊來官兵就算天大的仁義了!”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繼續急促地低語:“關鍵目標全都縮進了硬殼裏!高官府邸的護衛增加了三倍不止,圍得跟鐵桶一般,出入路線變幻不定,毫無規律可循。所有飲食物資都由最親信的家奴專人專供,外圍采購渠道被徹底切斷。
    我們的人嚐試了幾次滲透偵察,連靠近核心區域百步都難!老七上次想趁夜色摸進州府後院查探路徑,差點被一隊帶著獒犬的巡夜武侯堵個正著,腿上挨了一淬毒弩箭,拚死才僥幸脫身……傷口到現在還潰爛流膿!頭兒,這樣下去,別說執行刺殺任務,兄弟們能不能在這天羅地網裏繼續藏住都是大問題!”
    密室內,張六聽完銅管傳回的匯報,一拳狠狠砸在厚重的木桌上,茶杯震得跳起。“好快的反應……好狠絕的手段!”
    他聲音裏充滿了憋屈和憤怒,“這‘聯堡連坐’,追根溯源,本是咱們代州軍早年用來肅清內部細作、防備外部滲透的利器之一,如今竟被他們學了去,稍加改動,反倒成了捆住我們手腳的沉重枷鎖!”
    張五相對沉穩,但眼神同樣凝重如鐵。他仔細看著攤在桌上的簡陋地圖,上麵標注的許多情報點都已劃上了代表失效的叉。
    “他們在用整個國家的力量,編織一張巨大而堅韌的網。這張網或許粗糙,節點或許低效,但足夠龐大和嚴密。‘幽靈’再鋒利,陷在這人海與恐懼編織的網裏,也會被慢慢消耗盡力氣、體力和藏身空間。目標龜縮不出,防衛森嚴到了變態的程度,強行動手,成功率渺茫,代價將是我們無法承受的。”
    他拿起一份由秘密渠道剛剛送達、字數寥寥卻字字千鈞的最新情報,沉吟片刻,做出了決斷:“必須立刻稟報主公了。啟用最高優先級通道,飛鷹傳書,呈報現狀:鐵壁合圍,網羅密布,行動嚴重受阻,人員處境艱難。請求主公指示下一步方略!”
    片刻後,一隻神駿異常、目光銳利的黑色獵鷹,利爪上牢牢綁著加密的細絹密信,如一道壓抑已久的黑色閃電般從藏身的隱秘山穀中射出,劃破沉重沉悶的天空,向著代州的方向疾馳而去。
    代州,伏魔山要塞深處。
    這裏與其說是一座傳統的軍事堡壘,不如說是一座深埋於山腹、不斷吞吐著火焰與金屬的龐大工坊群。
    空氣中永恒地彌漫著煤炭燃燒的焦味、熔融鋼鐵的灼熱氣息、硫磺的刺鼻味以及淬火時水汽蒸騰的酸味,混合成一種代表力量與變革的獨特氣味。
    在最核心的巨型鑄造工坊內,景象堪稱超越時代的震撼。
    數座利用山勢建造的高爐如同咆哮的巨人,爐火將整個巨大洞窟映照得一片暗紅,灼熱的鐵水在石製溝槽中如同蜿蜒的熔岩河流般奔湧咆哮,發出沉悶而駭人的聲響。
    數以百計的精壯工匠和學徒們喊著統一的號子,圍繞著幾門粗獷無比、泛著冷冽金屬光澤的巨大炮管胚體忙碌著。
    沉重的錘擊聲、刺耳的打磨聲、工匠頭目們激烈的爭論聲與高爐永不停歇的轟鳴交織在一起,奏響著一曲工業力量的重金屬樂章。
    這正是周朔傾注了大量心血和資源的“紅夷大炮”項目。然而,進程屢屢受阻,炮膛的鍛鐵強度、閉氣機構的可靠性、整體鑄造的成功率……難題層出不窮,進展緩慢。
    以至於為未來海軍準備的福船巨艦都已初具規模,龍骨如山,但這些未來的海上巨獸卻缺乏能匹配其威力的雷霆獠牙。
    焦灼與緊迫感之下,周朔不得不暫時放下諸多繁雜政務,親自披掛上陣,深入這煙火之地。
    此刻,他脫去了錦袍,穿著一件沾滿油汙、火星灼出破洞的皮圍裙,臉上也蹭了幾道黑灰,正與幾位頭發花白卻眼神精亮如年輕人、雙手布滿老繭和燙傷疤痕的老工匠,圍著一張鋪在平整石板上的複雜圖紙激烈討論,他的手指不斷點著圖紙上炮管結構與炮耳、藥室等幾個關鍵節點,語速快而清晰。
    “主公!‘幽靈’最高急報!”吳風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穿過忙碌的人群,恭敬地遞上一枚細長的加密銅管,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但眼神深處藏著一絲凝重。
    周朔停下討論,接過銅管,熟練地擰開機關,抽出內藏的絹書,目光快速而沉穩地掃過。
    當“聯堡連坐”、“寸步難行”、“刺殺受阻”、“人員損傷”等字眼接連映入眼簾時,他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意外或挫敗,反而那雙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果然如此”的冷冽光芒,嘴角甚至難以察覺地向上勾起一個銳利的弧度。
    “反應不慢,懂得學習,更懂得利用僵化體製那龐大而笨重的力量,來對抗個體或小團體的絕對鋒銳。看來,秦陳朝堂之上,被逼到絕境時,也不全是隻會誇誇其談的酒囊飯袋。”他像是在評價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輕嗤一聲,仿佛對方的全力應對早在他預料之中,隨手將絹書遞給身旁眉頭緊鎖的工匠頭領:“都看看。以為躲進由人牆、律條和恐懼築起的厚重烏龜殼裏,就能高枕無憂,萬事大吉了?”他的語氣平淡,卻蘊含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嘲弄。
    他利落地解下髒汙的皮圍裙,隨手扔給身後的隨從,拍了拍手上的灰燼和金屬碎屑。
    “這裏的難題,交給你們。就按方才我們議定的新合金配方、分層鑄造法以及內膛自緊工藝繼續試。要求很明確:下一次試射,要看到能連續承受二十次以上標準裝藥發射而不會炸膛或嚴重變形的炮管胚體。”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離去,步伐堅定而快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他的目的地並非那處理日常政務的大廳,而是通向伏魔山要塞更深處、另一條有重兵把守、需要特定口令和特殊金屬符牌才能依次開啟的厚重鐵門後的通道。
    穿過最後一道厚度驚人、需要機關驅動的鐵門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與外麵鑄造工坊的沉重、火熱、喧囂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對比。
    這是一個利用巨大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廣闊試驗場,穹頂高聳,甚至有些地方看不到頂,隻有人工設置的照明光源。場內的氣氛顯得更為“精密”、“潔淨”,甚至帶有一絲這個時代本不該有的“奇幻”色彩。巨大的、經過防火處理的棚架下,鋪設著厚厚的氈布。
    最引人注目、幾乎占據視野核心的,是棚架中央那個龐然大物——一個由無數塊特製的高強度、高韌性絲綢和浸過特殊油脂的薄羊皮,經過女工們精密無比的手工縫合而成的巨大球囊。
    它尚未充氣,軟塌地堆疊在特製的平台上,但其展開後的驚人體積已經足以讓人想象其升空後的壯觀景象。
    球囊下方,通過精心設計的承力索具,連接著一個用多種藤條混合編織、再經過特殊藥水浸泡和烘烤定型的吊籃,籃體結構顯然經過周朔指點的力學優化,異常堅固且重量相對輕盈。
    吊籃中,安置著一台結構複雜、主要由銅和黃銅打造的燃燒器,其造型與當下任何爐具都迥然不同,噴嘴的設計、燃料與空氣的混合室結構,顯然都是為了能夠高效、猛烈且相對可控地向上噴射火焰而設計。
    旁邊還有一個小型的、手動操作的增壓鼓風設備,用於初始助燃和調節火力。
    這便是周朔,在數個月前,甚至更早,當“幽靈”計劃尚在繈褓之中時,就已預見到地麵滲透和刺殺行動可能麵臨極端困難甚至全麵封鎖後,未雨綢繆,甚至不惜暫時放緩部分火炮研發進度,集中麾下最優異的工匠和資源全力攻堅的終極奇兵、戰略破局點——熱氣球!
    “主公!”負責此項目的工匠頭目——一位原本擅長製作大型紙鳶的巧匠,如今被賦予了超越時代的使命——快步迎上,臉上混合著技術突破帶來的興奮與項目巨大難度帶來的壓力,
    “三號試驗球囊已完成最後的氣密檢查!燃燒器按照您上次指點的圖紙,改進了噴口結構和燃料混合室,目前測試火力輸出比二號樣機穩定了五成不止,噴湧的力道也更足更集中!
    隻是……載重方麵,若要達到您要求的至少兩人和總計三百斤的標準配重,以目前的燃料效能和球囊體積,持續飛行時間還遠遠不足。
    另外,高空不同風向下的抗風性、精確的升降操控也還是大問題,隻能大致控製高度,很難精準控製水平移動的方向和落點……”
    周朔走到那巨大的球囊旁,伸手仔細撫摸著布料拚接的接縫處,檢驗其針腳的密度、均勻度和材料的韌性。他的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實物,看到的不是布料和藤籃,而是未來戰場上空無與倫比的戰略優勢:無視任何地麵防禦的偵察、超越所有遠程武器的投擲高度、對敵軍士氣和指揮係統的毀滅性打擊,以及……對特定高價值目標的終極斬首。
    “無妨。所有新技術都會遇到瓶頸。紙上談兵終覺淺,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發現並解決問題的唯一標準。”
    他打斷工匠帶著歉意的匯報,語氣冷靜而不容置疑,“立刻進行係留升空測試!掛載模擬兩人重量的標準配重沙袋,測試當前配置下的最大升限!記錄不同火力檔位下的穩定懸停高度、燃料消耗速率!
    模擬不同風速下的球囊擺動幅度和索具受力情況!氣囊受熱後的膨脹係數、冷卻後的收縮情況……所有數據,我要最詳細的!每一個微小的異常都不能放過!”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已然穿透了數百米厚的山岩,跨越了千山萬水,落在了秦陳兩國那些自以為躲在銅牆鐵壁之後、高枕無憂的王公貴族頭上。
    那些深宅大院、高聳的城牆、密密麻麻的巡邏隊、無處不在的民間眼線、以及那看似無解的“聯堡連坐”……這一切在地麵上構成的“絕對防禦”,從他此刻所站的、即將征服的“天空”視角看去,顯得如此可笑、脆弱和不堪一擊。
    “烏龜殼?人海戰術?”周朔低聲重複了一遍,臉上的冷冽最終化為一種近乎絕對的、掌控一切的自信笑容,
    “本天師倒要看看,當死亡不再是來自前方或背後,甚至不是來自地下,而是無視一切,直接從你們最意想不到的、毫無防備的頭頂蒼穹降臨時,你們那看似堅不可摧的龜殼,能頂得住幾時?你們那基於地麵人際關係的聯堡連坐,又能防得住哪一片天空?”
    他猛地轉身,聲音如同淬火後出鞘的利劍,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力,響徹整個試驗場:
    “集中所有資源,優先保障此項目!攻克最後的技術難關!我的最終要求是:能在夜間隱蔽升空、穩定搭載至少兩名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員、以及三百斤的有效載荷,具備穩定飛行超過三十裏的續航能力,並且能夠通過調節高度初步利用不同氣流層、實現一定程度可控方向滑翔的熱氣球平台!時間,至關重要!越快越好!”
    “遵命!定不負主公重托!”所有參與項目的工匠、學徒、研究人員齊聲應喝,被主公話語中展現的宏偉藍圖、堅定意誌以及對技術極限的挑戰激得熱血沸騰,盡管他們中的許多人或許並未完全理解這將如何改變戰爭,但他們深信主公的智慧。
    伏魔山深處,兩個區域的火焰交相輝映:一邊是大地之上轟鳴的鍛造之火,孕育著未來粉碎堅城巨艦的雷霆;另一邊是渴望征服蒼穹的升騰之火,正在緊張地編織著無視一切地麵防禦的、來自天空的死亡之網。
    秦陳兩朝耗費巨力拉下的、基於人力和製度的“鐵幕”,在周朔超越時代的“天工”智慧麵前,正迅速顯得蒼白而可笑。
    戰爭的規則,即將被這即將升空的巨球徹底顛覆。
    來自頭頂的、無聲的審判,已然在緊鑼密鼓地準備之中。
    周朔最後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球囊,對吳風吩咐道:“傳令‘幽靈’小隊,分批秘密撤回伏魔山。他們需要接受全新的訓練——如何在空中保持冷靜,如何從搖晃的吊籃中精準投擲,以及,如何適應成為第一批‘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