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的舷窗外，“溯光”星球的雲層像被揉碎的鉛灰色綢緞。暴雨傾盆而下，雨滴在半空凝結成淡紫色的霧靄——那是“完美程序”殘留的印記，正隨著“記得”的力量緩慢消散。
    “這裏的記憶閃回頻率是其他星球的七倍。”阿昭的金砂手臂泛著幽藍波紋，正分析著大氣中的能量波動，“所有居民的腦波都在重複同一段畫麵：二十年前的暴雨夜，一個穿藍布裙的女人抱著嬰兒衝進廢棄實驗室，嬰兒的後頸……”
    “有一枚淡紫色芯片。”小瑤接口，指尖抵住胸口的水晶。她的掌心發燙，林晚晴的影像在光中若隱若現，“那是我。”
    ——
    溯光·記憶牢籠
    登陸艙剛觸地，暴雨便裹著記憶的碎片砸來。
    小瑤的視野裏閃過無數重影：穿碎花裙的老婦在廚房煮薑茶，蒸汽裏浮著“小瑤別哭”的嘮叨；戴眼鏡的少年在教室後排傳紙條，紙條上畫著歪歪扭扭的小貓；還有——她自己，七歲那年蹲在雨裏，懷裏的流浪貓正用濕漉漉的舌頭舔她的傷口。
    “這些都是‘被刪除的記憶’。”阿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金砂手臂正觸碰著街邊的自動販賣機，金屬表麵浮現出被“完美程序”抹去的廣告：“新人類無需眼淚！購買‘情感清除卡’，告別痛苦！”
    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突然衝過來，她的後頸芯片泛著詭異的紫光，瞳孔裏沒有焦距：“醫生！我的寶寶又哭了！他明明該‘完美’的！”她掀開繈褓，嬰兒的臉像被抽幹了所有表情，隻有機械的“哇”聲從喉嚨裏擠出來。
    “是‘記憶複製體’。”小瑤認出了這種症狀——在無垢境01，她曾見過被“完美程序”二次汙染的記憶體，“他們的芯片被植入了‘標準記憶’，但真實的情緒還在掙紮。”
    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膚：“你見過真正的‘完美’嗎？我的寶寶出生時哭了整整二十分鍾，醫生說這是‘缺陷’。他們給他打了針，他就再也沒哭過……”她的聲音突然變調，嬰兒的機械哭聲裏混進了嬰兒時期的嗚咽，“可他明明該記得的！他明明該記得媽媽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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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廢墟·雨幕中的真相
    暴雨越下越大，小瑤和阿昭躲進廢棄實驗室的屋簷下。
    牆上的電子鍾停在“2047年3月16日 0002”，和林晚晴啟動“反骨”程序的時間分秒不差。操作台上擺著半台老式攝像機，錄像帶在自動播放——畫麵裏，林晚晴渾身濕透，抱著繈褓衝進實驗室，蘇明遠跟在她身後，後頸插著銀色針管，血順著脖子往下淌。
    “晚晴，快！”蘇明遠的聲音帶著瀕死的嘶啞，“把小瑤放進培養艙，她是‘反骨’的活載體！”
    林晚晴跪在操作台前，顫抖著解開繈褓的藍布。嬰兒的小臉皺巴巴的，後頸的芯片泛著淡紫——和“溯光”女人懷裏的嬰兒一模一樣。
    “不！”她突然尖叫，“我不要她成為‘種子’！我要她做小瑤，做會哭會笑的小瑤！”
    蘇明遠抓住她的手，指腹蹭過她腕間的紅繩：“晚晴，你以為‘完美程序’為什麽選我們？因為我們的‘不完美’裏藏著最珍貴的‘記得’。小瑤必須帶著‘記得’長大，她會是人類的‘火種’。”
    “可她會疼！”林晚晴的眼淚混著雨水砸在操作台上，“她會記得失去的痛苦，會被霸淩的恨意啃噬，會……”
    “她會學會愛。”蘇明遠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就像你教會我的那樣。”
    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起。
    紅色的光芒裏，穿銀色製服的“完美守護者”破門而入。他們的麵甲映著林晚晴的臉，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林博士，程序啟動倒計時10秒。請交出‘反骨’載體。”
    林晚晴猛地將嬰兒塞進蘇明遠懷裏，轉身衝向操作台。她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最後按下“確認”鍵時，鮮血從她後頸的芯片裏湧了出來——那是她用自己的血，為“反骨”程序上了最後一道鎖。
    “晚晴！”蘇明遠抱著嬰兒衝過來，卻被守護者的脈衝波擊中。他倒在血泊裏，懷裏的嬰兒突然發出響亮的啼哭——那哭聲像一把利刃，劈開了實驗室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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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光·雨停的時刻
    錄像帶突然中斷，屏幕上彈出一行血字：“致小瑤：你的每一滴眼淚，都是‘記得’的勳章。”
    “溯光”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她低頭看向懷裏的嬰兒，機械哭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響亮的、帶著奶氣的“咿呀”。嬰兒的後頸芯片正在崩解，露出底下淡金色的“記得”標記——和小瑤水晶裏的光紋一模一樣。
    “她……她記得了。”女人顫抖著掀開繈褓，嬰兒正抓著她的手指，眼淚砸在她手背上，“他記得我的溫度，他記得我心跳的聲音……”
    阿昭的金砂手臂泛起暖光，正修複著實驗室的設備。他的瞳孔裏映著窗外——暴雨不知何時停了，雲層裂開一道縫隙，陽光灑在“溯光”的街道上。居民們紛紛摘下芯片，他們的記憶像泉水般湧出：有人哭著抱住久未見麵的家人，有人笑著道歉給曾經傷害過的人，連自動販賣機都開始播放老情歌：“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我在你麵前可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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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記得’的力量，真的能穿透時間。”小瑤摸了摸胸前的水晶，裏麵的林晚晴影像正溫柔地笑，“她從來沒離開過，她就在每一個‘記得’的瞬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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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樹·閉環的回響
    當星艦再次啟動時，小瑤收到了來自無垢境01的消息。記憶樹的光帶正瘋狂生長，已經連接了七十二顆“無垢境”星球，每根光帶裏都流淌著不同的語言、不同的記憶，卻共享著同一份溫度。
    “未來的我”發來了一段影像。她穿著白大褂，站在時間原漿的中央，手裏捧著無數發光的記憶種子。她的背後，是無數個“小瑤”——七歲的、二十歲的、三百歲的，每個“小瑤”都在笑，都在哭，都在“記得”。
    “我替你們守住了‘記得’。”未來的小瑤說，“但現在，該你們續寫了。記住——”她的目光穿過時空，直抵小瑤的靈魂，“真正的‘完美’，是允許自己不完美；真正的‘記得’，是永遠相信愛比痛苦更強大。”
    星艦的引擎轟鳴著，駛向第三顆“無垢境”星球。
    小瑤打開舷窗，讓“溯光”的陽光湧進來。她的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裏麵裝著母親的眼淚、父親的歉意、自己的笨拙，還有所有被“記得”的瞬間——包括此刻，她終於明白：所謂“火種”，從來不是某個人的使命，而是所有人共同的選擇。
    “下一站，星露穀。”阿昭的聲音帶著笑意，“聽說那裏的居民會用記憶釀酒，喝一口就能想起最愛的人。”
    小瑤笑了，把水晶貼近心口。
    “走吧。”她說，“去把‘記得’的故事，寫成新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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