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剛落，他立馬抄起邊上的衣服，蹭地從床上蹦起來，一邊往浴室衝一邊衝著九兒大喊。
    “不行不行！”
    “這兒太嚇人了！”
    “趕緊給我安排撤離路線！”
    “我現在就走，去港島當臥底！”
    按理說，他本來還有一天假期，可一大早被十幾個老頭子圍著看睡相這事實在太離譜，哪還有心思待在帝都？
    當天下午，人就溜了。
    在九兒的安排下，他背了個小包，悄無聲息出了門。
    先飛了差不多三個鍾頭，又故意繞道走水路登岸。
    最後一段海路，坐的是九兒訂的一艘豪華遊輪。
    其實莊岩挺想自己開遊艇來的，家裏那艘蔚煙嵐外公送的頂級小艇，帥得很，開出去倍兒有麵兒。
    可這次是去當臥底，不能太紮眼，隻好忍痛放棄裝酷的機會。
    甲板上，他穿著背心大褲衩，望著前方那座燈火璀璨、徹夜不眠的城市出神。
    耳裏的微型耳機響起九兒平穩的聲音：
    “這幾年，港島那些幫派不像早年那麽橫了。”
    “小團夥活不下去，慢慢都被吞了。”
    “有點實力的，表麵轉行做正經生意，可暗地裏照樣幹髒事。”
    “甚至因為披了層合法外衣，幹起壞事來更狠、更隱蔽。”
    “名字也改了，現在叫洪興集團、東星集團、三合集團。”
    “這三個，基本就是港島地下勢力整合後的三大霸主，關係網密得跟蜘蛛網似的。”
    “連廉署都拿他們沒轍。”
    ……
    每次行動前，九兒都會這樣把底細講得清清楚楚。
    連一般查不到的內幕都一五一十抖出來。
    之前和杜老談過，那份絕密檔案他也翻過。
    所以任務目標他心裏有數。
    這三股勢力明著合法經營，背地裏卻爭得你死我活，都想搶地盤、擴勢力。
    在錢和權麵前，誰都不安分。
    為了撈更多油水，他們紛紛勾結境外組織，都想在港島這塊肥肉上多啃幾口。
    國家對港島一直很寬容，畢竟親兒子嘛。
    但這些家夥吃著家裏的飯，轉頭幫外人挖牆腳，這就踩紅線了。
    杜老說得明白：過去的曆史問題，可以慢慢治，給時間。
    你們內部掐架，打翻天也是家務事。
    但！要是敢勾結外人，在家裏興風作浪——
    那就不講情麵了！
    既然能寵你，也能收拾你！
    所以最後那句話才說得幹脆：控製住，或者全端了。
    這就是國安的態度，也是上麵的意思。
    ……
    “現在他們明麵上打架少了。”
    “可這些穿西裝的犯罪，比拿刀砍人還毒。”
    莊岩站在船頭，望著城市光影，低聲問：
    “我這回進哪個幫派來著？”
    耳機裏立刻響起九兒的回答：
    “洪興集團。”
    “轉型之後主攻房地產和博彩。”
    “常靠低價或者黑手段收地，再高價賣給想進港的外國公司。”
    “還會養一批空殼公司，專門倒賣給沒法本地注冊。
    所以說，莊岩現在要去當臥底，那身份起點可就低得很了，直接從最基層的四九仔幹起。
    說白了，就是個打雜跑腿的小弟唄……
    “老大，真不是我不想安排好點。”
    “咱家以前壓根沒在港島這邊鋪過線，底下能用的人，也就b哥這一號了。”
    “位置是不高，可老大你多厲害啊，往上爬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我可看好你呢！”
    耳機裏傳來九兒笑得沒心沒肺的聲音，莊岩隻能嘴角一抽，“行行行。”
    “四九仔就四九仔，反正遲早往上蹦，不耽誤事。”
    他自己心裏也清楚，想把洪興、東星、三合這幾個幫派摸透整趴，至少得混到雙花紅棍那層才行。否則人微言輕，根本沒法動手。
    當然了，這還隻是保守估計——
    要真順風順水，弄個龍頭大佬當當，也不是不能想想……
    正琢磨著美事呢，九兒的聲音又從耳機裏蹦了出來。
    “老大！杜老剛又打了個電話，特意讓我提醒你！”
    “讓你低調點，安分點！”
    “你是臥底，不是來當社團大哥的！”
    “死活都不能把自己臥底成龍頭老大啊！”
    ……
    莊岩一聽，眼睛微微眯起，忽然笑了，沒回話，反倒慢悠悠地問：“這提醒，你覺得咋樣？我問你，九兒。”
    那頭，九兒咯咯一笑，聲音清亮亮的，“我覺得吧……”
    “老大你左耳進右耳出就行啦。”
    “我……其實還挺想看你真當上老大的！”哈哈哈！
    “哈哈哈！”她笑得俏皮，像是腦補了啥特別逗的畫麵。
    莊岩也被帶得咧嘴笑開，接著咂了咂嘴，假裝嚴肅地嘀咕：“我一個正經警察，最後臥底臥成了幫派頭頭？”
    “這叫什麽事兒？回頭我得好好查查！”
    “咱們組裏這股邪風歪氣，到底是誰帶壞的？怎麽還鼓勵我篡位啊？”
    結果耳機裏立刻傳來回答：“查啦！”
    “帶頭人就是你啊老大……”
    ……
    兩人正鬧得起勁，遊輪一聲長鳴，劃破清晨的空氣。莊岩抬頭一看，船已經靠港，緩緩停進了碼頭。
    跟九兒斷了通訊，他慢悠悠沿著甲板往下走，混在人群裏踏上了岸，腳底終於踩上了港島的地麵。
    他兩手插在褲兜裏，眼神掃過眼前這條喧鬧繁華的街道，步子不緊不慢地朝前挪。
    沒人知道，從這一刻起，港島那些幫派的好日子，已經進了倒計時——
    一個差點把臥底任務幹成上位奪權的狠人，已經登島了！
    港島某片老城區，一棟舊得掉渣的居民樓孤零零地杵在那兒。這種幾十年前蓋的老樓，有個老派叫法——唐樓。
    除了那些金光閃閃的大廈，這種窄巷破樓裏住的人，五花八門。
    要麽是些年紀一大把的老街坊，一輩子不挪窩；要麽就是白天西裝筆挺、晚上混街角的“都市青年”。
    反差大得離譜！
    還有一類常在這兒晃蕩的，就是幫派裏的馬仔和小頭目。為啥？
    就倆字：好躲！
    條子來了能溜，仇家上門能跑，四通八達，巷子密得像迷宮。
    有些家夥純粹是圖個感覺，覺得在這種老樓裏待著，有股子老派江湖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