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生鏽的齒輪卡在喉間，夏鹿傑的機械義肢還沾著於筱惠結晶體融化的灼痕。
    他轉身時帶起的風掀動實驗台邊緣的圖紙，紙角掃過手背的木質紋路——那是三天前替於筱惠擋變異體時，突然覺醒的植物係異能留下的痕跡。
    此刻這紋路正順著血管往手肘攀爬，而機械義肢的接口處，銀色血液正滲出細小的氣泡，和於承光在培養艙裏咳出的顏色分毫不差。
    "夏鹿傑。"
    蘇映雪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度，尾音卻像被砂紙磨過般粗糙。
    夏鹿傑的後頸瞬間繃直——這是他設計醫療主管程序時，特意為蘇映雪設置的"最終狀態"聲線，隻有當程序觸發自毀指令時才會啟用。
    他看著她的手指扣住防護麵罩的卡扣，指節因用力泛著青白，麵罩邊緣的橡膠墊被扯得變形，"哢嗒"一聲墜地時，在金屬地麵彈了兩下。
    脖頸處的條形碼在冷光下泛著幽藍，和夏鹿傑左手腕內側的印記完全重合。
    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替蘇映雪檢查基因鎖時，她後頸的皮膚還帶著正常的溫度，當時他開玩笑說"醫療主管的皮膚比護士還白"，她紅著臉拍開他的手。
    此刻那片皮膚卻像泡在福爾馬林裏，青灰從條形碼邊緣暈染開，連睫毛都結著細小的霜花。
    "當年你設計的醫療主管程序，現在由我來終結它。"蘇映雪抬起手，指尖掠過脖頸的條形碼，像是在觸碰某種刻進骨髓的契約。
    夏鹿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突然被扯回三年前的深夜——他在實驗室寫程序時，蘇映雪端著咖啡站在身後，發梢掃過他手背："傑子，要是有天程序失控了怎麽辦？"他當時頭也不回地敲鍵盤："那就設個終極開關，隻有你能啟動。"
    "叮——"
    金屬摩擦聲從培養艙方向傳來。
    夏鹿傑的機械義眼自動調整焦距，看見陸遠山的機械義眼正從培養艙底部升起，暗紅的掃描燈在空氣中劃出弧線。
    那是三年前陸遠山為救他被變異體撕斷半張臉後，他親手安裝的義眼，此刻義眼周圍的金屬外殼裂開蛛網紋，露出內部跳動的幽藍能量核。
    更駭人的是，陸遠山脖頸處的條形碼正在逆向燃燒，藍紫色的火焰順著紋路往上竄，在皮膚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地脈能量源自第零次實驗的失敗品......"陸遠山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每個字都像從生鏽的管道裏擠出來的。
    夏鹿傑的呼吸驟然一滯——地脈能量是他們研究了兩年的末世核心，傳聞能操控所有變異體的神秘能量源。
    他曾在陳海集團的舊檔案裏見過"第零次實驗"的字樣，卻被加密到連最高權限都打不開。
    此刻陸遠山的機械義眼掃過他時，他後頸泛起涼意，像是有雙無形的手正扒開他的記憶。
    "吼——"
    悶雷般的轟鳴震得實驗台晃動，夏鹿傑扶住桌沿時，掌心按到於承光的懷表。
    金屬表麵的溫度燙得驚人，他抬頭正看見實驗室穹頂的監控屏全部亮起紅光——十二座鎮煞塔的實時畫麵裏，惡怪的觸須正順著塔基的根係網絡瘋狂蔓延。
    那些原本用來鎮壓地脈能量的鎮煞塔，此刻塔頂懸浮的意識流體正和主控台的藍光同頻震顫，像十二顆被線牽著的心髒。
    "老於的血......"夏鹿傑低頭，發現指縫間殘留的銀色血液正飄離皮膚，在半空凝結成淡銀色的霧。
    霧團旋轉著展開，竟成了一幅三維地圖——陳海集團的地下實驗室坐標，與三年前末世爆發的十七個初始點完全重合。
    他想起於承光把懷表塞給他時，掌心的溫度比常人低了兩度，當時隻當是肉販長期接觸冰塊的緣故，現在才明白那是實驗體即將崩潰的征兆。
    "快摧毀根係核心！那是——"
    白思楠的尖叫突然炸響，比警報聲還刺耳。
    夏鹿傑猛地抬頭，鏡牆的裂紋裏正滲出黑色液體，那些原本映著實驗畫麵的鏡麵突然同時扭曲，映出的竟是他重生前的車禍現場。
    漫天血霧中，巨型的條形碼矩陣正從地底蘇醒，每根線條都像活過來的蛇，在柏油路上犁出深溝。
    他的機械義肢不受控製地顫抖，重生前的劇痛突然湧上來——刹車失靈的瞬間，他看見擋風玻璃上閃過的條形碼，原來不是幻覺。
    "哢嚓——"
    鏡麵矩陣的藍光突然暴漲，夏鹿傑本能地抬手遮擋，卻看見自己的機械義肢在強光下泛著詭異的透明。
    視網膜傳來針紮般的刺痛，他聽見蘇映雪的聲音從很遠處飄來："這是你設計的程序，也是你種下的因......"陸遠山的機械義眼最後閃了下紅光，在他視野裏投下一行血字："第零次實驗體，蘇醒。"
    強光刺痛逐漸變成灼燒感，夏鹿傑的視線開始模糊。
    他最後看見的畫麵，是鏡麵中條形碼矩陣的中心，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身影正緩緩抬起手，掌心的銀色血液滴落在地，與於筱惠結晶體融化的灼痕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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