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陸錦年腰封的手指關節發白，傳送陣的眩暈感還殘留在天靈蓋。
    直到鼻尖嗅到熟悉的淩霄花香，才意識到我們正跪坐在學院後山的青石板上。
    "你袖口沾著血。"陸錦年突然伸手蹭過我腕間，指腹的溫度燙得同心契金紋微顫。
    我盯著他睫毛上細碎的水珠——方才溶洞裏滴落在我頸間的，果然是眼淚。
    回寢舍的路上，三五個抱劍的弟子與我擦肩時突然繞道。
    這不對勁，往常他們總愛陰陽怪氣地喊我"留級三年的顧師姐"。
    拐過藏書閣時，我甚至看見丹修院的林小師妹慌忙把什麽東西塞進袖中。
    "聽說她血脈裏藏著上古凶獸......"假山後傳來窸窣人聲，我掐訣召來片梧桐葉偷聽，葉片卻在觸及結界時突然自燃。
    陸錦年突然從身後冒出來，往我嘴裏塞了顆糖漬梅子："長老們連夜加固了傳音陣，怕是要變天呢。"他說話時喉結上的咬痕若隱若現，正是三日前我昏迷時......打住，現在不是回憶這個的時候。
    果然在演武場撞見了淩峰。
    這個總愛穿孔雀藍錦袍的紈絝正把玩著把玄鐵折扇，身後跟著七八個狗腿子，扇形邊緣還沾著今晨被我打落的鬆針。
    "這不是我們的災星大小姐嗎？"淩峰啪地甩開折扇，露出上麵新題的"鳩占鵲巢"四字，"靠著爬床得來的上古血脈，滋味如何？"
    我瞳孔驟然泛起金芒——這是靈力可視化的征兆。
    淩峰頭頂浮現出淡青色數值【築基中期·木靈根】，但右肩經脈處纏著團灰霧【暗傷：三日前被雷符反噬】。
    最有趣的是他腰間玉佩，竟顯示【玄階上品防禦法器·破損】。
    "淩師弟今天噴的什麽香？"我突然欺身上前，趁他愣神時指尖掃過他玉佩裂紋，"聞著像是......火硝混著斷腸草？"
    圍觀人群響起抽氣聲。
    淩峰臉色鐵青地後退半步，我順勢抖開乾坤袋，十二枚刻著顧氏族徽的玄鐵令牌叮叮當當落在地上。
    這是今早突然出現在我枕邊的"身份認證"，每塊令牌都嵌著能抵擋元嬰一擊的防禦陣。
    "要打架我奉陪。"我故意踩住塊令牌碾了碾，"不過容我提醒，你腰間那塊護心玉......"話沒說完就被淩峰暴怒的劍光打斷。
    青芒襲來的刹那，我腕間同心契突然發燙。
    陸錦年送我的桃木簪自發結出金色結界，將劍氣盡數反彈。
    淩峰踉蹌著撞斷棵銀杏樹，葉片紛揚中，我瞥見人群外圍有道熟悉的青灰色衣角。
    是張師兄。
    他正用我教他的控火訣在掌心燃著團幽藍火焰，可那火焰紋路分明是......探聽術？
    我後背滲出冷汗，三日前正是他幫我調配的安神湯。
    當時他食指上的燙傷，此刻在靈力視野中竟顯出蠱蟲噬咬的痕跡。
    "今日就當給新晉的顧大小姐接風！"淩峰抹著嘴角血沫獰笑，突然甩出張燙金戰帖，"三日後鬥法台見，你可千萬別哭著找陸師兄雙修療傷——"
    桃木簪突然發出清脆裂響。
    陸錦年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側，指尖正把玩著枚青銅碎屑，正是溶洞裏嵌進我同心契的那枚。"淩師弟的護心玉還能撐三招。"他笑眼彎彎地將碎屑彈進淩峰衣領，"要試試嗎？"
    人群哄笑著散開時，我彎腰撿戰帖的手指突然僵住。
    青竹紙上遊動的墨跡裏，竟摻著星點金砂——這是用我的金血寫的挑戰書。
    張師兄掌心的幽藍火焰突然暴漲三寸，將他的麵容映得如同九幽惡鬼。
    我盯著他食指上扭曲的蠱蟲咬痕，三日前他替我煎藥時，這手指還溫柔地拂開我額前碎發。
    "諸位可還記得上元節獵妖試煉？"他聲音裹著靈力傳遍演武場，"當時顧師妹被三尾狐嚇得尿濕裙裾，還是我借她新裙......"人群爆發出刺耳哄笑，我喉頭泛起糖漬梅子殘留的酸澀——那日他遞給我的石榴裙上，分明繡著能吸引妖獸的引魂香。
    同心契突然灼燒經脈，陸錦年指尖輕輕勾住我尾指。
    他掌心的青銅碎屑化作流螢，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拚成四個小字：右膝舊傷。
    我猛地攥緊戰帖，金砂刺破指尖竟凝成半寸短刃。
    淩峰腰間玉佩的裂紋在靈力視野中蛛網般蔓延，那團灰霧正順著經脈往心口蠕動。
    原來如此，他強行催動雷符反噬的暗傷，需要我的金血做藥引。
    "淩師弟。"我用金刃割下一縷發絲纏在戰帖上，"既然要接風，不如現在就去鬥法台熱熱身？"發絲觸到墨中金砂突然燃起金焰，將"三日後"燒成"即刻"。
    淩峰折扇上的鬆針簌簌掉落，他身後狗腿子們齊刷刷後退半步。
    我故意轉動腕間玄鐵令牌，十二道防禦陣紋在空中交織成顧氏圖騰。
    圍觀的林小師妹突然捂住嘴，她袖中掉出半塊刻著淩氏族徽的留影玉——原來今早藏書閣前，她是在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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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了？"我抬腳碾碎留影玉，金紋順著裂縫爬滿青石板，"還是說你那些雷符......"話音未落，淩峰突然暴起甩出十二道符籙，卻在觸及防禦陣時化作青煙。
    陸錦年噗嗤笑出聲，順手往我發間插了支新雕的木簪。
    這回是並蒂蓮形狀的，花蕊裏藏著枚青銅鈴鐺——溶洞裏嵌進我鎖骨那枚的複刻品。
    他指尖撫過鈴鐺時，我頸間咬痕突然發燙，昨夜昏迷時的記憶如潮水湧來。
    混沌中有人握著我的手，將滾燙藥汁渡進口中。
    那人喉結上的牙印滲著血珠，卻哼著走調的江南小曲......
    "要打就簽生死契！"淩峰的咆哮打斷回憶。
    他咬破指尖往戰帖按去，血珠卻在觸及金焰時詭異地凝成冰晶。
    我眯眼看向他發間玉冠，那裏盤踞著團墨色霧氣【蠱毒：子時發作】。
    張師兄突然擠到最前排："顧師妹若能用新得的顧家秘法應戰，才算公平。"他袖中探聽術的藍焰變成絳紫色，這是要記錄我的招式路數。
    我忽然想起上個月替他擋下的那記毒鏢，當時他哭著說欠我條命，如今看來怕是欠了別人什麽東西。
    "好啊。"我摘下支玄鐵令牌拋給執事長老，"就按三年前仙門大比的規矩，禁用防禦法器。"
    陸錦年突然往我嘴裏塞了顆山楂糖球，酸甜滋味炸開的瞬間，他傳音入密："東南角槐樹第三枝。"我用餘光瞥見樹梢閃過半幅雪青色裙角——是閉關半年的戒律堂首座！
    淩峰臉色忽青忽白，折扇骨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他腰間玉佩終於哢嚓裂成兩半，灰霧順著褲腳爬上錦袍。
    我假裝整理袖口，實則將金血抹在陸錦年剛給的鈴鐺上。
    昨夜他把我按在溫泉石壁上雕刻這玩意時，可沒說裏頭封著半縷龍息。
    "請。"我率先躍上鬥法台，玄鐵令牌在腳下鋪成星圖。
    淩峰飛身上來時帶起陣腥風，他袖中雷符的朱砂竟摻著鱗粉——是溶洞裏那些青銅碎屑上的東西！
    執事長老啟動結界時，我故意背對張師兄解開衣領係帶。
    鎖骨處的同心契金紋映著夕陽，果然聽到身後傳來瓷瓶碎裂聲——他袖中藏著能誘發蠱毒的藥引。
    淩峰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十二柄淬毒短劍在血霧中顯形。
    我腕間鈴鐺無風自動，將第一波劍雨定在半空。
    透過毒刃寒光，我看見陸錦年正在給林小師妹編花環，指尖卻悄悄結著逆轉陣法的訣。
    當淩峰祭出本命劍時，我忽然嗅到溶洞水汽的味道。
    他劍穗上掛著枚眼熟的青銅錢——正是三日前嵌進我腳踝那枚！
    金血在經脈裏沸騰的刹那，我總算看清他丹田處浮動的血色符文【禁術：借命三年】。
    暮色四合，第一顆星子墜在結界頂端。
    淩峰的劍鋒突然吞吐出三尺青芒，我發間木簪的並蒂蓮層層綻開，露出花心那枚......
    風起時，淩峰的劍尖已凝出千重幻影。
    我足尖剛點上星圖最亮的節點，忽見東南角的雪青色衣袂拂過槐樹枝頭。
    他周身暴漲的靈力攪碎暮色，而我腕間鈴鐺突然發出龍吟般的清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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