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墜入水窪的聲音突然變得粘稠，血色星紋在我掌心燙出細小的青煙。
    晨露壺突然發出蜂鳴，壺口噴出的胭脂色霧氣中，竟浮現出淩峰與黑袍人交易的畫麵。
    "原來在這等著呢。"我扯下發帶纏住灼痛的掌心，青銅門轟然關閉的刹那，身後冰棱映出我眉心血色印記——是了，顧家真正的繼承印記，二十年前就該隨著那場滅門案消散的。
    三日後，練武場梧桐樹下。
    "聽說她娘是勾結魔修才......"
    "噓，她看過來了！"
    我咬著陸錦年今早烤糊的栗子糕，指尖在《九州異聞錄》上彈出一道金光。
    說閑話的兩個外門弟子頭頂頓時浮現靈力值，其中叫得最歡的那個，暗屬性一欄分明標著"傀儡蠱·子蟲寄生"。
    "師姐。"陸錦年抱著一摞古籍撞進我懷裏，發梢還沾著丹房的朱砂，"你要的《雲夢澤舊典》。"他袖口傀儡符又褪了三分青，露出底下鎏金紋路。
    我撚起他袖口輕笑："傀儡術反噬的滋味如何？"
    "能替師姐試藥，疼也甜。"他耳尖泛紅地轉移話題，"淩峰今早去了後山鷹嘴崖。"
    果然，當我"碰巧"帶人圍觀淩峰與黑袍人交接留影石時，那蠢貨正舉著偽造的顧家手書叫囂："魔修之女也配當首席？"他身後三個跟班頭頂的暗屬性數值，比話本子裏狐妖的尾巴還晃眼。
    "顧家手書用的澄心紙，需用北海鮫淚封漆。"我彈出一道靈力點燃手書，看火焰躥成鳳凰形狀，"而鮫人王族二十年前就與顧家立了血契——"火鳳長嘯著撲向淩峰衣擺，燒出他內衫上暗盟圖騰。
    人群炸開鍋時，雲瑤提著綴滿東珠的裙擺擠到前排："我作證！
    昨夜親眼見淩師兄往顧師姐藥廬放蝕骨草！"她腰間玉佩閃著我前天剛教她的反噬咒，真是個現學現賣的好學生。
    "不可能！"淩峰慌亂中捏碎傳送符，卻被我早布下的縛靈網兜頭罩住。
    黑袍人化作黑霧遁逃的瞬間，我袖中晨露壺突然傾瀉出星河——那竟是二十年前父親封印在壺中的記憶殘片，映出淩家長老與暗盟勾結的鐵證。
    "顧家滅門案重審議案，三日後呈交戒律堂。"林長老拂塵掃過淩峰丹田，"即日起，淩氏子弟不得踏入藥廬百步。"
    當夜，我蹲在藥廬房頂啃麥芽糖，看陸錦年頂著滿臉爐灰熬解蠱湯藥。
    他腕間傀儡符徹底變成月白色，在蒸汽裏泛著星紋符紙特有的流光。
    "故意讓淩峰偷到假手書，再用晨露壺觸發記憶回溯，師姐好算計。"他舀起一勺湯藥吹氣，手腕新結的痂像朵小杏花，"但為何故意放走那個黑袍人？"
    我晃著腳踝輕笑，簷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
    晨露壺裏新浮現的血色星圖上，屬於陸錦年命格的那顆星辰，正悄然挪向二十年前就該隕落的位置。
    陸錦年腕間的月白流光映得湯藥都泛著星子，我叼著麥芽糖含糊應聲："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啊。"簷角銅鈴突然叮鈴作響，他仰頭時嘴角還沾著藥渣，眼神亮得像是藏了整條銀河。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去，指尖觸到他微涼的皮膚才驚覺不妥。
    正要縮回手，卻被這傻子一把攥住貼在臉頰："師姐的手比朱明果還燙。"
    "你當試藥試傻了吧？"我甩開他蹦下屋頂，落地時差點踩碎三塊青磚。
    晨風裹著藥香拂過耳畔，我摸著發燙的耳垂暗罵，顧星瀾你活了兩輩子怎麽還被小奶狗撩得心律不齊？
    三日後戒律堂的青銅鼎燃起業火時，我特意換了件銀線繡星紋的廣袖裙。
    淩峰被縛靈鎖拖上刑台的模樣，活像隻褪了毛的鵪鶉。
    林長老的拂塵掃過審判卷軸，我藏在袖中的晨露壺突然嗡鳴——那卷軸背麵分明閃過與陸錦年命格星圖相同的紋路。
    "此案既結，顧首席隨老夫來。"林長老的傳音入密震得我靈台發顫，他腰間那串萬年雷擊木墜子，此刻正泛著與我眉心血印如出一轍的微光。
    藏寶閣頂層的千機鎖應我血脈自動解開時，陸錦年正蹲在門外逗弄機關獸。
    他指尖流轉的傀儡絲凝成蝴蝶，撲棱棱落在我肩頭："師姐要變成小富婆了？"
    "再貧嘴就把你塞進煉丹爐。"我踹上朱漆門，轉身卻被滿室流光晃了眼。
    林長老枯槁的手指撫過玄晶櫃，突然露出孩童般狡黠的笑："當年你娘偷喝我三壇醉仙釀時，也是這般瞪圓了眼睛。"
    我摸著突然出現在懷裏的九轉玲瓏塔差點咬到舌頭。
    這傳說中能逆轉時空的仙器，此刻正縮成巴掌大小吐著泡泡，塔尖還別著朵蔫巴巴的夕霧花——分明是陸錦年今早別在我窗欞上的那朵。
    高台授禮那日，雲瑤提著綴滿東珠的裙擺往我腰間塞香囊："顧姐姐教我的反噬咒真好用，昨夜把我爹小妾的鸚鵡都咒禿了。"她腕間新添的傀儡符泛著熟悉金紋，我眯眼看向台下——陸錦年正躲在人群裏衝我比心，指尖纏繞的靈絲在陽光下亮得像糖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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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顧首席示下仙器！"掌事師兄的唱喝聲中，我催動靈力注入寶塔。
    霎時星河倒卷，漫天星子竟凝成二十年前的顧家宅院投影。
    父親執劍的身影掠過簷角時，我清晰看見他劍穗上係著與林長老相同的雷擊木墜子。
    歡呼聲尚未落下，兩道傳音符同時破空而來。
    正道的青玉符化作仙鶴斂翅，邪道的玄鐵令燃著黑焰盤旋。
    我捏碎符咒的瞬間，識海裏炸開兩道聲音：
    "顧姑娘身負暗盟血脈，當真以為那些偽君子容得下你？"沙啞男聲帶著蠱惑，"魔淵的蝕骨花，開得可比偽善者的承諾豔麗。"
    "星瀾師侄莫要自誤。"清越女聲緊隨其後，"三日後論道大會，你若執意中立..."尾音化作劍鳴震落我鬢邊海棠，正落在陸錦年慌忙來接的掌心。
    入夜我蹲在藏書閣頂啃鮮花餅，看陸錦年用傀儡絲編捕夢網捉螢火蟲。
    他腕間的月白符印突然泛起血絲，驚得螢火散作漫天星屑。
    "師姐你看！"他獻寶似的展開《九州異聞錄》，泛黃書頁間飄落張陳舊輿圖。
    雲夢澤某處被朱砂圈起，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散修盟試煉地"——那字跡竟與我前世閨蜜的狗爬體一模一樣。
    我摩挲著突然發燙的晨露壺，壺身映出陸錦年低頭編花環的側臉。
    他發間不知何時沾了片晶藍鱗片，在月光下泛著鮫人淚特有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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