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要個孩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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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並未叫秋月請宮醫前來診看。
一來她仍是有些不信懷有身孕,二來若她真的有孕,這件事便不是小事,不論對她個人來講,還是對王庭,甚至整個夷越。
那些暗中蠢蠢欲動之人,會再次借題發揮,鬧出許多不可意料之事。
到了傍晚,呼延吉回了西殿,膳房開始擺飯。
“梁妃呢?”呼延吉環視殿內殿外,不見江念,遂問向宮人。
宮人躬身道:“梁妃殿下正在沐室更衣。”
呼延吉點頭,心道,太陽還未完全落下,怎的這樣早沐身?
原是江念下午去了一趟製香堂,誰知在裏麵待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又要作嘔,趕忙帶著宮人離開了。
這在從前是不曾有過的事,於是回到殿中,衣衫上仍殘有衝鼻的香氣,行止間不時鑽入鼻息,直叫人胸悶發暈,遂去了沐室,通身洗個幹幹淨淨。
江念從沐室出來,才知呼延吉已回殿中,宮人們擺齊了飯菜。
“今日在外殿用晚飯。”呼延吉說道,拿下巴指了指,示意江念坐下。
江念叫秋月替她把濕發攏起,然後行到呼延吉對麵坐下。
呼延吉在她臉上端看兩眼,兩腮雖被水汽熱紅了,瞧著卻有些精神不振。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江念說道。
呼延吉點了點頭,兩人開始用飯,江念吃得不多,用罷飯後,用香茶漱口,他本想飯後去孔雀苑消消食,見她麵色不好,便在寢殿陪她。
晚間,兩人坐於寢殿的矮案邊,呼延吉看著手裏的書,抬眼看一眼對麵之人,見她手撐著額,衣袖下是一截瑩白圓潤的酥臂,就坐在那裏發呆。
“吉兒?”女人突然出聲。
呼延吉“嗯”了一聲,平時她慣叫他大王,這會兒兀地改口,就知她有事情要說。
江念見他眼睛落在書頁上,有些敷衍的樣子,便起身坐到他的身邊,抽掉他手裏的書。
“我說話,你別不理呀!”
“又不用眼睛聽,我耳朵聽著。”呼延吉仍是撿起書翻看,他正看到關要之處。
江念有些生惱,心裏委屈起來,她今日身上不好受,心裏也不好,好容易等他回來,想著曲訴心事,他又一臉淡然不理的樣子。
呼延吉等了半晌不見她的話音,抬起頭,就見她薄麵含嗔在那裏瞪視著他,於是放下手裏的書,說道:“好,好,我聽著,你說。”
江念理了理思緒,說道:“那個避子丸我一直在吃。”
呼延吉點了點頭,等她繼續往下說。
“但是近日我覺著有些……”江念正說著,前殿宮人急匆匆來傳,說高太後跌了一跤,把頭摔破了。
呼延吉驚地猛然站起,叫木雅進來替他更衣,江念也跟著起身,要隨他同去祥雲殿。
“你精神不好,現下也晚了,明日再去。”呼延吉說道。
江念見他動作迅速,急於去祥雲殿,若她去祥雲殿少不得還要烘幹濕發,再重新更衣理妝,反把時候延誤了,於是點頭,目送他出了西殿。
……
呼延吉到了祥雲殿,進到寢屋內,就見高太後靠坐於床榻上,頭上包著紗布,周圍侍立著幾名宮醫。
呼延吉上前先行了跪禮:“兒子來看望母後。”
“大王起身。”高太後說道。
呼延吉起身走到榻前,坐下,轉頭問幾名宮醫:“太後傷情如何?”
為首一名宮醫答道:“磕破了皮肉,並未傷得更深,血已止住,隻需調養月餘便能痊愈。”
呼延吉轉頭又問高太後:“母親現下覺著如何?”
“無事,倒是這麽晚叫你過來。”說著,看了一眼金掌事,金掌事會意,領著眾人出了殿寢。
此時屋裏隻呼延吉同高太後二人。
高太後抓住呼延吉的手,泣道:“我兒,母親年歲已大,半個身子入棺材的人,我出自高氏一族,到後來嫁於你父王,又生了你兄弟二人,最後榮登太後之位,權力、富貴不過是手掌翻覆間。”
呼延吉見她說得動容,頭上又有傷,寬慰道:“母親放平心情。”
高太後擺了擺手,說道:“我兒,我這一跌,叫人心裏惶恐,額血流到那麵頰上,不知捱不捱得過去,心想著,你兄長走得早,不曾留下一兒半女,若此刻我去了,卻連自己的孫兒也見不上一麵,終是憾事。”
也許是上了年紀,這一兩年高太後心境同從前變了許多,既怕孤獨,且對親情格外依戀,尤其今晚又跌了一跤,就想看自己兒子有個後。
這王庭太大了,連個孩子的笑鬧聲都沒有。
高太後見呼延吉默著,雖說同之前一樣不給正麵回應,卻不再岔開話頭了,態度似有鬆動,趁勢道:“我也不要你立大妃了,隻需選一德行不差的夷越女子,誕下子嗣,你總不能無後,這王座亦不能無人承繼呐——”
太後緊緊攥著呼延吉的手,隱有他不應下,就不鬆開的架勢。
“你若怕屈著念丫頭,也好辦,就把孩子養在她名下,這樣總歸可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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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吉抬頭看向自己的母親,掃向她額上包紮的傷口處,紗布上滲出點點血漬,說道:“兒子應下了。”
高太後愁容頓散,眼神比剛才清亮不少,欣喜道:“應下了?”
“嗯,兒子聽母親的話,誕下王嗣,讓王庭熱鬧熱鬧,叫母後也享享天倫之樂。”
高太後喜得眼睛沒了縫,連連說著:“好,好,好……”
呼延吉又陪高太後閑閑地說了些話,高太後因呼延吉應下王嗣一事,無論他再說什麽,她都心情甚好,麵容帶笑,頓覺頭上的傷也不疼了,人也有了精神。
心裏美滋滋地想著,這無意中的一跌,跌出個大胖孫子來,因禍得福,也了卻她心頭之願。
呼延吉又陪坐了一會兒,直到高太後睡去,方離了祥雲殿,乘著步輦往西殿行去。
玄月高掛,四個宮奴提著羊角燈在前麵照路,路邊的雜叢傳來“唧唧”的蟲鳴,呼延吉坐於乘輦上,手肘著椅扶,支著下頜,心裏想著高太後的話。
決定回西殿後還是同江念說一說,孕育子嗣之事不能瞞她,萬一她知曉後同他鬧,到那時,他該如何哄勸她?但事先同她商議過,那便不一樣了,起碼他提前跟她打過招呼,
她自己應當也喜歡孩子,他提及子嗣,料她不會不應下。
呼延吉心裏這麽想著,卻仍是有些惴惴,忖度著一會兒怎樣同她開口。
回了西殿,呼延吉入到寢屋,見她還未睡下,散著柔發,倚在床頭,肩頭披著一件玉色軟衫,見他回來,忙趿鞋下榻迎了上來。
“太後的傷勢如何?”
江念一麵說著,一麵替他寬衣解帶,拿了一件廣袖軟衫給他換上。
“頭上磕了一道口子,宮醫說沒傷到筋骨,得好生休養一些時日,適才肖妃同其他殿的幾位老太妃去了,我怕擾了她老人家,沒叫她們進殿,你也不必多想,等明日去同她問個安。”
江念點頭應是。
一時間兩人皆是不語,各有心思。
呼延吉心想著,接下來的話單獨拎出來,隻怕不好言明,不如讓膳房上些酒饌,喂她吃兩杯酒,迷迷糊糊中興許就應下了。
於是招來宮婢,吩咐膳房熱些飯菜上來,再篩一壺佳釀。
這會兒更深夜重,江念精神欠佳,再加上心中藏事,想要早些安歇,於是走到榻邊待要上榻。
“你來這裏,咱們說說話兒。”呼延吉說道。
江念回過頭,見他盤腿坐在矮幾邊,宮婢們把熱過的菜肴擺上,又拿來一壺美釀,於是走了過去,斂好衣擺,坐於他的對麵。
呼延吉先給她斟了一盞酒,又給自己斟了一盞,舉杯飲下,然後看向對麵,卻發現她並不執杯。
“喝一杯待會兒好睡。”呼延吉說道。
江念將酒杯推開,換了一個盞:“妾身還是喝果子飲。”
呼延吉呆了呆,也沒去強求,隻是自己多喝了幾盞,這才開口。
“阿姐,我有一事同你商量。”
“大王請講。”江念把盞端起,輕啜了一口。
“我們要個孩兒,好不好……”
男人話音未落,對麵之人突然一陣嘔,連嘴裏的果子飲都吐了出來,生生把他剛才的話壓了過去。
呼延吉忙站起,走到她的身後,一麵給她撫背一麵朝外吩咐:“叫宮醫來!”
江念抓著呼延吉的手,口不能言,指著那一桌佳肴,艱難地蹦出兩字:“拿走……”
呼延吉看了一眼桌麵上的菜肴,來不及多想,趕緊叫宮婢們上前把桌麵撤下。
“有沒有好點?”
江念這人對氣味特別敏感,這會兒卻因此遭罪,不得不以袖掩著口鼻,說道:“你也遠著些,身上有酒氣。”
呼延吉怔了一下,見她這個樣子,再一回想飲“夜煙鈴”那晚,二人歡好後,他沒喂她吃避子丸,且自那日之後他就把匣子裏的避子丸給換了,該不會是……當下心跳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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