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敵人臉色驟變，目光驚駭，幾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你們……”
    簫瑞琛衣袍染塵，雙眸如刃，一步步踏入殿中，聲音冷入骨髓：“我死了，誰來揭你們的真麵目？”
    太子怔怔望著簫瑞琛，眼中血絲密布，“你們……真的，還活著……”
    簫瑞琛站定，麵向太子，目光柔和了一瞬，唇角動了動，他深深一揖：
    “皇兄，我回來了。”簫瑞琛微笑，卻眼神堅定，“你不是孤身一人。”
    這一刻，太子淚意湧上，忽地轉身朝皇帝重重叩首，嘶啞道：“兒臣有過，叫奸人設計，未能護好兩位弟弟，願受罰。
    但求陛下，誅奸佞，清朝堂！”
    他眼裏似有什麽變了，仿佛烈火之中鑄就，不複從前模樣……
    敵方神情瘋狂，強撐鎮定：“他詐死欺君，罪加一等，不可饒恕！”
    簫瑜安向前一步，將手中一摞卷宗乘上，肅然道：“陛下，這些是謀害兩位殿下、敵軍調動記載、收買流民、的證據，”
    “偽證！”對方幾人啞然，看了眼不明情緒的蘇烈，掙紮咆哮：“丞相大人早已查明真相，你們信口雌黃！”
    “丞相大人，他們這是公然挑釁，自是不會信這詭計……”
    “我信。”
    就在這時，蘇烈才沉聲道：“陛下，臣證明太子與四殿下、小王爺，皆是無辜。”
    那幾人猛然大怒：“蘇烈，你瘋了嗎？分明是你自己遞交的線索指向太子，現在卻又說太子無辜？”
    “難不成，你在糊弄陛下與眾大人？”
    “還是說，是你臨時改變，欲洗太子罪責？”
    幾人看向蘇烈，眼神狠厲，蘇烈怎麽可能幫太子，四皇子可是因他而死啊！
    隻見蘇烈向皇帝行禮，淡淡道：“方才臣確實是在向陛下各位大人展示調查信息，可臣沒說，這就是結果。”
    他轉身，看向幾位大臣，“想來，是幾位太著急，沒聽我說完。”
    一旁一直沒開口的某位大臣出列，“陛下，臣方才看得真切，丞相確實還未說完話，就被他們給硬生生打斷了！”
    “臣附和。”又有幾位大臣回答。
    那幾位大臣心道不好，知道丞相這是要反水，“想不到你一堂堂丞相，竟也顛倒黑白！”
    “陛下，原來丞相是太子的人，他根本不在意四皇子的死活，陛下可不能信他！”
    蘇烈從袖裏拿出三封血書，冷聲道“臣審問數名俘虜，已供出幕後之人，今日之局，是他們一手策劃，妄圖另立新君！”
    一封封證據，皆為死士之供、偽證之據、密信之錄！
    蘇烈抬手，數名重臣被押入殿中，麵色如灰，不複方才氣焰。
    “陛下，臣等……實為墨國長遠之計！”
    一位老臣跪地，神情悲切，卻滿目狡黠：“太子仁弱，不堪重任；四殿下受製丞相，朝局動蕩。
    臣等為江山社稷計，欲立一明主，定天下……此心，天地可鑒！”
    話音落下，滿殿震動，許多臣子陷入短暫沉默。
    太子神色一凜，正欲辯駁，卻被皇帝止住。
    隻見皇帝緩緩起身，目光幽深如淵，凝視眾人。
    忽而，他冷笑出聲，笑意卻似冰霜刺骨：“為墨國計？”
    “爾等以私謀為名，為民請命，以為披了這張皮，便可瞞天過海？”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冷：“你們所謀，是立一傀儡，以操控朝政、牟取私利！
    你們真正要扶持的‘明主’，是你們親自挑選、可任意驅策之人！
    太子不過是你們眼中的犧牲品，老四與簫瑜安的死，更是你們的墊腳石！”
    話音如驚雷炸裂，大殿內群臣齊齊動容，許多人的神情驟變，有人低頭不語，有人額頭冷汗涔涔，更多人眼神變得憤然。
    敵人麵色慘白，跪倒叩首，已無任何辯駁之力。
    “陛下！饒命，饒命……臣等隻是一時糊塗！”
    皇帝目光如寒霜：“你等為私心，差點亂我朝綱，禍我子孫，焉能饒恕！
    傳旨，革去官職，抄家入獄，族中主謀，梟首示眾！”
    “遵旨！”
    話落，金甲軍突入，敵人被緝捕押下，哭嚎震天。
    朝堂之上，金光輝煌，權謀交鋒。
    簫瑜安立於階下，望著殿上刀光劍影般的爭辯，聽著耳畔那激昂的議論與喝聲。
    她神色很淡卻帶著幾分孤寂，像是一個被世間剝離的旁觀者，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隔著什麽，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仿佛，這裏一切都不重要，這裏的呐喊與血腥也無法穿過她的心。
    可……若真的無影響，為何她的心卻越來越冷，像被層層陰影籠罩，也越來越沉。
    明明這一切，早已不是她第一次見識。
    她應該早已放下，可如今，她還是會感到疲憊與厭倦，以及深深的逃避與譴責。
    她看向皇帝，男人神色漠然威嚴，睥睨眾生，仿佛一切盡在掌控。
    這便是君王。
    這便是朝堂。
    心底，一個聲音在呼喊，讓她逃開、遠離這片泥潭；另一個聲音，卻輕聲問她：如果不去麵對，他們能獨善其身？她在意的人，真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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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是去麵對，她不會後悔嗎，她還會是她嗎？
    還是，她也會像那些人一樣，成為自己厭惡的一部分？
    朝堂寂靜，眾臣退去，隻餘寥寥幾人站在殿中，餘音繞梁。
    簫瑜安站在一角，沉默無言，如雕像般孤立，仿佛失了魂魄，神情木然，眼中是說不出的疲憊與茫然。
    唐青垣遠遠望著她，眉頭緊蹙，指節微微發白。
    他心中一緊，幾乎不受控製地邁出一步，想靠近她、抱住她，將她護進懷裏，告訴她……
    可剛踏出一步，他便驟然停住，那一刻，他像被無形鎖鏈束縛，生生停在原地。
    他的眼神黯了，緩緩收回腳，回到太子身側，仿佛一切未曾發生。
    他扯回視線，拳頭緊握，藏在袖中，指節發白。
    待過風雲後，簫瑜安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大殿，四周漸漸空蕩，隻有風聲似在嘲笑。
    她走得很慢，仿佛一步一沉。
    “我不屬於那裏，那不是我的世界，不用在意的……”她在逃避。
    “我討厭這些，想毀掉，想改變……”她在掙紮。
    一瞬間，她突然不想走了，也走不動了，就站在廣場，抬頭看向厚重天幕，眼中閃爍不定。
    就在她搖搖欲墜時，前方一道身影闖入視線。
    簫瑜安鼻尖驟酸，眼眶泛紅，霧氣瞬間彌漫在眼前。
    她奔過去，一把抱住那熟悉的身影，埋在對方懷中。
    “爹，好累……”好想睡覺……
    簫玨默默接住她，輕拍她的後背，仿佛在說：沒事，你還有我，還有家。
    那一刻，她心中所有掙紮、痛苦、無力，都找到了落腳之處。
    不是逃避，也不是投降，隻是疲憊後的短暫停留，為了……更好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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