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裁剪攤兒支好沈玉瑤就回到了布匹櫃台，這時候上班鈴正好敲響。
    很快，外麵就傳來了大門被拉開的聲音，緊接著就有客人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
    剛上班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顧客並不多，所以沈玉瑤也沒有抬頭，而是麻利地清點著櫃台裏的存貨。
    看看有哪些是要備貨的，哪些是要提前拿到櫃台上放好的。
    而就在這時，她的櫃台前來了一個人。
    沈玉瑤抬頭，看到眼前的人不由得一愣：“陳家阿姨？”
    來人竟然是陳飛的母親。
    這是沈玉瑤怎麽也沒有想過會遇到的人。
    雖然她和陳飛媽並不熟，但他們家和陳飛兩口子的關係可是很不錯的，看到陳飛媽她不可能不認真招呼。
    她連忙問：“陳家阿姨，你要買什麽布啊？今天你是自己來的？肖梅沒陪你一起來？”
    陳飛媽顯然並不習慣沈玉瑤的熱情，她的神情有點尷尬。
    她也沒有回應沈玉瑤的問話，而是指了指櫃台裏的一卷藏藍色的燈芯絨，說：“那個，給我撕一米二。”
    沈玉瑤將燈芯絨布從櫃台裏麵搬出來放在櫃台上，然後問：“阿姨，你這是要給誰做衣服啊？這個布幅有點窄，你要做什麽衣服，要不你說出來我給你參謀參謀？”
    聽沈玉瑤說布幅有點窄，陳飛媽明顯遲疑了一下。
    然後她說：“做個棉襖褂子，給我大閨女。”
    “那她多高啊，胖瘦像誰啊？”
    沈玉瑤說著朝大廳裏比劃了一下，說：“阿姨，你看看大姐的身形像誰，你給我指指，我給你算算撕多少布合適。”
    陳飛媽朝四下裏看了看，然後瞥了劉翠翠一眼，說：“按她那樣的算吧。”
    劉翠翠的身形沈玉瑤自然是清楚的，她當即就給陳飛媽算出來了一個合適的尺寸。
    並且還特意跟她說了一些裁剪的訣竅，告訴她怎麽做可以更省一點布。
    沈玉瑤的性格，如果她想好好的跟人交往的時候，就總能夠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
    更別說她現在還要去參加技術比武，非常重視自己每一次的練習機會。
    所以哪怕是陳飛媽，這個平時一向臉比鍋底黑的老太婆，最後在沈玉瑤不厭其煩的跟她說了好些細節後，也衝她嗯了聲，說了句謝謝。
    送走了陳飛媽，沈玉瑤沉默了半天。
    在心裏琢磨著這事兒是不是要回去跟肖梅說一說？
    今天老太太一口氣買了一米五的布料。
    先不說那料子還挺貴的，一般非幹部家庭的人基本上都舍不得買。
    單說那一米五的布票，這大概就把陳飛他們一家子一年的票據都給用了吧？
    可老太太卻說那是給她大女兒買的布。
    陳飛他姐就是一個農村的小媳婦，她必然不可能拿得出布票。
    那這布票是哪兒來的，還用說嗎？
    沈玉瑤不是很想參與到別人的家務事裏，可這偏偏是陳飛媽，是肖梅的婆婆。
    她要是明明發現不對勁，回去連提都不提，也不太合適。
    想到這兒沈玉瑤揉了揉眉心，隻覺得真是麻煩。
    丁翠珍八點半過來上的班，她來的時候布匹櫃台已經開始慢慢上人了。
    另外，還有兩個大娘在旁邊等著，想要讓沈玉瑤幫忙給把買的布給裁了。
    師徒兩人頓時就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十點半的時候，大樓裏的客流量到達了一天的頂峰。
    整個一樓大廳全都擠滿了人。
    主要是馬上就要元旦了，好些人要趕在元旦前把積攢的票據都給用了，不然過了年就作廢了。
    此時師徒兩個已經分開了。
    因為沈玉瑤已經連著幫十來個顧客裁剪了布料，丁翠珍心疼徒弟，就跟她換了換。
    所以這會兒是沈玉瑤在櫃台裏招呼客人，而她在樓梯間給別的客人裁剪布料。
    而就在這時，大樓領導辦公室的辦事員小郭急匆匆地從人群外麵擠了進來。
    他擠到沈玉瑤的跟前，壓低聲音說：“小沈，你到後麵辦公室去一趟吧，有顧客投訴你呢。”
    有顧客投訴？
    沈玉瑤驚訝地停下了腳步。
    “誰投訴，投訴我什麽？”她問。
    小郭朝邊上的顧客們看了看，衝沈玉瑤搖了搖頭。
    然後指了指外麵：“你趕緊出來，丁師傅呢？讓丁師傅過來替你一會兒。”
    “我師傅給人裁料子呢。”
    沈玉瑤說著朝遠處的劉翠翠喊了句：“翠翠，你過來幫我盯一會兒，我去一下後頭。”
    她這話剛一喊完，都沒等劉翠翠答複，就又有兩個人從人群後麵擠了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陳飛媽，緊跟著她一起過來的是辦公室另外一個辦事員錢偉。
    陳飛媽走到櫃台前，二話不說直接將一塊布重重地摔在了櫃台上！
    她這動作將原本圍在櫃台前的人全都嚇了一跳！
    一個年齡比她還大的老太太頓時就不高興了，當即說：“老妹子，你這大早上的是摔誰呢？好好的，你過來就摔摔打打，誰得罪你了？”
    陳飛媽黑著個臉說：“不是對你。”
    那老太太頓時就不悅了：“不是對我，對別人也不行啊！我說你還懂不懂一點道理，買東西是要排隊的你知不知道？”
    陳飛媽這會兒已經不搭理那老太太了。
    她甩開過來拉她的錢偉和小郭，指著沈玉瑤的鼻子問：“這布是不是你賣給我的？”
    沈玉瑤這會兒自然已經看出陳飛媽來者不善了。
    但她不太清楚這老太婆到底要鬧什麽？
    主要是，沈玉瑤覺得自己和她無仇無怨啊？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得罪這老太婆了。
    看她用手指著自己，沈玉瑤臉上的微笑不見了，神情冷了下來。
    她朝一旁側了側，避開了陳飛媽的手指。
    然後看了一眼那布料，說：“是我賣給你的，怎麽了，這布有質量問題？”
    這布料之前她是檢查過的，肯定沒有質量問題。
    可不這麽問，沈玉瑤也不知道要怎麽問。
    她實在不知道這老婆子跑過來是要作什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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