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直說吧。”苗新朝後倒退兩步，一把拍開楊春妮的手，聲音都變得冷了幾分。
    她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會這樣湊過來，一時間被楊春妮拉過的手背隻覺得黏膩膩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哎呦，苗幹事還不好意思啦，都是女同誌有什麽呢？”
    被這麽毫不客氣地推開，楊春妮也有點訕然。
    她強笑著自己開脫了幾句，終於將話引到了正題。
    “苗幹事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我們家屬樓搬過來了兩戶人家？
    廠長家大女婿你知道的吧？就那個在部隊工作的唐文林，以前是廠長的幹兒子，後來做了他的女婿。”
    看楊春妮越扯越遠，苗新有些不耐煩。
    她打斷道：“同誌，要是沒什麽重要事情那有空再說吧，我還有工作要做。”
    “哎呀我要說的也是重要的事情呀。”
    楊春妮擺了擺手：“看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苗幹事別跟我計較哈。我要說的是，搬過來的是唐文林的戰友一家，他們是從濱海搬來的。”
    聽到“濱海”兩個字，苗新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不過她立刻就恢複了清明。
    她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阻止楊春妮的繼續嘮叨。
    “他那個戰友不光是自己一家來的，還有一戶姓顧的也跟他們一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但是苗幹事，你認不認識姓顧的人啊？”
    “不認識。”苗新回答的非常果斷。
    楊春妮愣了一下，偏頭看向苗新，神情裏帶出了幾分不確定。
    “不認識呀？可我看他們家的林林和你長得好像，我還以為你們有親戚關係呢。你不也是從濱海來的嗎？”
    “林林。”
    苗新在心裏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卻思考不出自己是否聽說。
    她斷然搖頭：“不認識，濱海很大，常住人口就有幾十萬， 哪兒能都認識啊？”
    “是嘛，可真的好像。”
    楊春妮語氣自然，眼睛卻在悄悄窺視著苗新的神情變化。
    她笑著捂住嘴巴：“苗幹事，你別怪我多事啊，主要你們兩個長得太像了。林林雖然是個男孩子，隻有六七歲，可那小模樣看著，誒呦，你們走在一起肯定有人說你們是親姨倆！”
    都知道苗幹事結婚幾年了也沒生個自己的孩子，所以楊春妮就算是想開玩笑她也不敢往“娘倆”上說。
    但這句話顯然還是把苗新給惹惱了。
    苗新的麵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望向楊春妮的眼神也變得冷了不少。
    她沒有接楊春妮的話茬，而是抬手看了一眼腕表，道：“楊同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剛才說你是機修車間的。現在是三點二十四分，正是上班時間，你很閑嗎？閑到能跑到離你們車間這麽遠的地方說閑話？”
    一句話說得楊春妮頓時漲紅了臉。
    她尷尬地一笑：“哎呀……”
    “別哎呀，我沒有功夫聽你閑扯。要是你再不走我就給你們張主任打電話了。你上班躲懶我還有正經的事情要做！”
    楊春妮沒有想到苗新說翻臉就翻臉。
    雖然她還準備了很多試探的話，此時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來之前其實她還挺有把握的，因為之前她多少也聽過一些與苗新有關的閑話。
    知道她在和她那大官丈夫結婚前也不過就是個在人家家裏做保姆的。
    誰也不比誰高貴。
    說起來，那時候的她還不如自己呢！
    好歹自己也是個正經工人！
    可沒想到這人竟然會如此不給自己麵子。
    這讓楊春妮又覺得臊得慌，又有點憤憤不平。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拔腿就走，畢竟不能真讓苗新給車間打電話。
    楊春妮走得匆忙，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身後，此時的苗新眼圈驀地紅了，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這幾天安淮變天了。
    都四月份了，風還是嗖嗖的。
    坐在屋裏沈玉瑤都覺得冷。
    想到那幾個在外麵迎著風到處跑的孩子，還有樓下忙活了一整天的顧大夫還有司欽。
    晚上的時候，沈玉瑤決定燉鍋子吃。
    程立言自從去了部隊就跟消失了似的，一直也沒個消息。
    不過這中間唐文林倒是來了兩趟。
    這兩次來唐文林都沒空手，第一次是送來了二十個雞蛋，一隻臘雞，還有兩根筒骨。
    第二回來送來了五斤粉條，一塊醃的鹹肉，還有四根香腸。
    說是葉副司令家阿姨讓送過來的。
    知道是薑阿姨讓送來的，沈玉瑤也沒有客氣，都收下了。
    程立言不在家，她想去華林看看葉叔和阿姨都做不到，隻能等回頭再說了。
    沈玉瑤切了點鹹肉放在鍋裏煎了煎，煎到兩麵焦黃，散發出濃鬱的香味後在鍋裏加入滾水。
    隨著刺啦一聲，湯水頓時變成了乳白色。
    接著，沈玉瑤又在鍋裏放入泡發好的海帶，切好的大白菜，蘿卜片，另外還放入了鄰居吳玉蘭送來的油炸的豆腐……
    隨著湯越滾越濃，香味很快在房間裏彌漫開來。
    顧大夫和孩子們一起過來了。
    大家搬來了新打好的小板凳，一起圍坐在煤爐邊。
    鍋子就放在煤爐上，翻著大滾兒，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白色的水汽似乎要把每個人都給包圍了。
    沈玉瑤拿出一瓶醬油，在每個人的小屋裏都倒上一點兒，然後司欽拿著湯勺給每個小碗裏都舀上半勺湯。
    然後大家熟練的探著身子，自己從鍋子裏撈菜吃。
    雪白的大白菜，青青的蘿卜片，蘸著加了肉湯的醬油，吃到嘴裏油香裏帶著清甜，滋味真是好極了！
    沒一會兒，幾個孩子全都吃得鼻頭冒出了汗珠。
    沈玉瑤夾了一塊燉得軟軟的蘿卜，用筷子夾成小塊喂給小毅吃。
    或許是人多熱鬧，小毅吃得開心極了，坐在沈玉瑤的懷裏一蹦一蹦的，咧著隻有兩顆牙的嘴巴朝著媽媽一個勁兒地笑。
    惹得沈玉瑤也忍不住衝著兒子笑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陳冰抹了抹嘴忽然說道：“哥，你們今天有沒有見到那個女的？”
    “什麽女的？”陳星抬起了頭。
    “就那個長頭發的女的，見了人會一個勁兒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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