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村裏不隔音，早早的就聽見熱情的嚎叫聲。
    比如這家大娘在咒罵女娃，比如那家嬸子在仰天長喊自家兒子趕緊回來吃早飯。
    方禾一直到半夜才入睡，一早就被這些聲音吵醒。
    她微微側身躺平，身邊已沒了徐琰的身影。
    房間門露著兩絲縫隙，外麵的堂屋裏傳來細微的碰撞聲。
    接著是隱約的腳步走動，方禾翻閉眸假寐，徐琰在門邊看她幾秒才提腳離家。
    “徐知青，去公社哎？”
    徐琰步行的隨意，嘴角始終掛著抹似笑又不笑的弧度。
    聞言，他睨了眼迎麵而來的大娘，笑問：“是呢，畢竟成家了，得養媳婦兒。”
    大娘嗬嗬笑兩聲，錯身之際，徐琰叫住她。
    “大娘，昨天大隊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大娘莫名的看他兩眼，“你不知道啊？”
    “哦？”徐琰的尾音好奇一勾。
    大娘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可轉而想到徐琰在公社當司機，經常在市裏和省城來回跑，將來難免有請他幫忙帶東西的時候。
    大娘湊近一些，小聲把昨天的事簡單說給徐琰聽。
    說完，大娘的語氣有些奇怪，“這事發生好幾天了，我以為小禾那丫頭跟你說過呢。”
    “那個，天色晚了，我先去上工。”
    欺負？占工分？
    徐琰眯眼，這些他根本不知情。
    方禾從沒跟他說過，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她都是一副體貼的模樣。
    新婚後不久，他每晚回來，她都會燒好熱水，灶上煨著簡單的飯菜。
    她會羞怯的問他累不累，然後開始在屋裏轉悠的忙前忙後。
    比如打水、端飯到桌上……
    有時候徐琰愛逗她，他抬高她的下頜欣賞她眼裏對他的愛慕和崇拜。
    也偶時，他會迷失兩分進她恪純又幹淨的瞳孔裏，會禁不住低首在她唇瓣上微啄。
    她是羞怯的，冷白的肌膚染上紅暈更增添風情和活力。
    同時，她也是喜歡的，他從她眼裏看的清楚。
    徐琰感覺，在這短暫下鄉的生活裏，有這麽一個軟軟的小白兔陪伴他，日子也算將就。
    可昨晚，小白兔居然說出‘尊重’兩字。
    他的觸碰對她來講是對她的不尊重？
    這讓徐琰及其納罕，也更加讓他生起興趣和狐疑。
    “大隊長，”
    宋天背手低頭走，差點和徐琰撞個正著。
    他咧嘴一笑，“徐知青，早啊。”
    徐琰慢慢走近，單手插兜，“聽說昨兒大隊長記憶力不好，記錯了工分。”
    宋天的表情極快的僵滯一秒後恢複自然，“你聽誰說的？大隊上的事很重要，我哪能不上心。”
    “嗯，”徐琰拍拍宋天的肩，“公社書記昨兒個還問我，咱紅中大隊的效率以及村幹部的責任怎樣，這……”
    宋天的後背不禁挺直，連連對徐琰保證，“你放心，昨天的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行，有你這句話，我放心。”徐琰淡笑大步離去。
    宋天盯著他背影，暗暗咬了咬後牙。
    那方禾丫頭居然會告狀了！
    陳家的劉翠香欺他們不是一次兩次，怎的前麵不告，昨兒倒是在徐琰麵前說小話！
    宋天頭疼的直皺眉，打算一會去上工警告劉翠香別在針對方家人。
    “姐，你為啥要請假？”
    方禾捂頭，一副虛弱的模樣，“昨晚感覺不舒服，不想下地。”
    吳村麗和方遠根走出門，聞言，她擔憂的說：“小禾，你，你吃啥壞東西了？”
    頓了頓，她忽然驚呼，“你，你不會是……有孕了吧？”
    算時間，方禾和徐琰已結婚一年多點點時間，也是時候該懷了。
    吳村麗感覺自己猜準，臉上盡是喜意，沒發覺方禾微微僵硬的表情。
    “不舒服就在家待著，晚上我來你們這一趟，讓小琰給你買點補品啥的。”
    吳村麗說做就做，風風火火。
    “媽，”方禾無奈喊住她，“我沒懷，就是肚子不舒服。”
    頂著吳村麗懷疑的眼神，方禾去自己那邊的家裏拿昨晚徐琰買剩下的包子給他們。
    “昨晚徐琰帶回來的，給你們中午加餐。”
    “包子哎！”吳村麗還沒說話，方寶駿的驚喜聲先落地。
    吳村麗看兒子饞嘴的模樣，到嘴邊的拒絕還是咽下去。
    “那你上午休息吧。”
    方禾點頭，低嗯一聲。
    她不僅上午沒去上工，下午也沒去。
    她把昨天吳村麗拿的雞蛋煮吃了，就在房間裏躺著研究‘屏幕’
    上輩子方禾在徐琰麵前總感到自卑，認為自己配不上他，為了努力匹配他，她也開始暗暗學習。
    被徐琰撞見後，他沒譏諷，反而笑著鼓勵她加油。
    他說：“愛學習是好事，長見識。”
    有了他這句肯定，方禾上輩子一直在學習的路上。
    如徐琰所說，學習能長見識，加上她一直努力跟上徐琰的步伐，的確見到很多不同尋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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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從小生活的山村，見識到大城市的繁華，尤其是滬市。
    讓方禾心中充滿憧憬，也有止不住的自卑和敏感。
    方禾慢慢吐出口氣，食指小心的在半空屏幕上點了點。
    驚喜的是，點下去真的可以有變化。
    今天方禾剛跟方苗他們說她不舒服，屏幕上就出現生病的症狀以及解救方法。
    她又想到昨天吳村麗塞給她兩個雞蛋，屏幕出現的是雞蛋的各種做法。
    方禾默了好半晌，輕輕吐出兩個字：“高考。”
    屏幕一閃，立馬湧現密密麻麻的高考資料，每年的每個地方，甚至未來的幾十年，百年都有資料，還附帶題型測試。
    方禾緊張的手忍不住攥緊。
    上輩子她雖學習，徐琰也教過她一段時間，他們相識了解的階段就因‘他教她學習’而產生不知名的曖昧。
    後來徐琰事業忙碌，她的學習止步不前，再後來政策開放，她有心創業也隻做起來一個小小的工作室。
    工作室還是由徐琰幫襯才沒能倒閉。
    方禾盯著屏幕，又吐道：“學習，認字，看書流程。”
    屏幕一閃一閃，分成三部分，分別對應給出教程和方法，甚至還有視頻。
    隻不過視頻沒人影，隻有機械般的聲音，一板一眼又毫無感情的講解。
    方禾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綠色禾苗，半空的屏幕熄滅。
    她忍不住無聲莞爾，難道這是上天給她重生的福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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