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禾記分員的工作適應快。
    她跟著周文安跑了兩天，幾乎大半上手，除了這些，她偶爾做些整理資料的輔助工作。
    月初這天，大隊開會，周文安把她帶進去旁聽。
    一些小雜活是她做，她有條不紊，大隊長看她的眼神多了兩分意外。
    這月和下個月的上工任務較為輕鬆。
    大隊裏每家每戶會指派輪流人員回家先做飯，中午就由回家做飯的人帶去地裏。
    大隊長家就是陳彤在忙活，主要也是她想偷懶。
    陳彤擇菜到院子裏打水洗，剛拿小杌子準備坐下就見個高大的身影懶悠悠的進門來。
    啪的一下，陳彤下意識的一屁股坐地上。
    徐琰微挑眉，打量她幾眼，“大隊長呢？”
    陳彤慌張站起，立馬後退數步，語氣磕絆，“在，在地，地裏。”
    看她一副害怕又緊張的模樣，徐琰又挑了兩下眉梢。
    他有這麽可怕？
    想到沒多久以前有個小妞也是這麽躲他……
    徐琰的笑意斂了幾分，迅速摒除腦海裏的人影。
    他大步進屋坐下，毫不客氣，並指揮陳彤，“幫個忙，去叫大隊長來。”
    言語倒是溫和，就是那行為動作沒有一絲禮貌。
    陳彤哪敢說話，呲溜一趟趕忙跑出去。
    等大隊長回來，已是十幾分鍾後的事。
    陳彤強製鎮定的繼續洗菜，大隊長和徐琰在堂屋交談。
    “去滬市？”大隊長很訝異，“你去那邊幹啥？”
    徐琰半勾唇，語氣敷衍，“有點事。”
    看他不願多說，大隊長去開介紹信和相關證明。
    “去多久？”大隊長問。
    “你就開個半個月的吧。”
    大隊長又看徐琰一眼，沒多問。
    徐琰出門時，大隊長跟在他後麵，他還要去地裏，兩人走了短暫的小半程路途。
    “那個，方禾丫頭現在是記分員的事，你知不知道？”
    徐琰的腳步很淡很淡的頓了一秒，“什麽？”
    瞧他真不知情，大隊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講了些。
    最後還勸他，“我說你也別太專注跑車，多關心方禾丫頭，我瞧你好幾天沒回大隊了。”
    “走了，大隊長。”徐琰轉身離去。
    大隊長擰眉看他半晌。
    方禾用碎布縫製了個單間布包，上麵還繡著淺綠色的三葉草裝飾，每天她去金牛村就背這個包。
    她把午飯做好放灶房，等方苗一會回來拿，然後就關門準備去金牛村。
    走到進大隊的路口，她等了兩分鍾周文安才出現，兩人並肩齊行，當然，中間也隔了差不多半臂的距離。
    他現在和方禾還算熟悉，為了打破氛圍，就和她聊了聊金牛村的小孩趣事。
    方禾邊聽，也會插話兩句。
    說到有意思的畫麵，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好巧不巧，就是這麽一副輕鬆的畫麵偏偏落進了有心人的眼裏。
    徐琰坐進駕駛座，正要開車，明明身體提醒他該走，但腦海卻紛紛雜雜，他的腳步就定在原地。
    他想，不若就去看一眼，反正那是他的房子，他憑什麽像個偷窺者一樣躲躲藏藏。
    再者，心裏那抹無法言說，又揮不去的躁讓他很厭。
    因此他隨心所欲，立即倒回去，不料，遠遠的就見那一對‘壁人’向金牛村去的一幕。
    徐琰自己都沒發覺他此刻的臉上毫無笑意。
    那雙眼漆黑濃墨，一滴滴的暈染開，直至彌漫整個眼瞳，仿佛在醞釀無聲的風暴。
    …………
    傍晚，方禾自己提前先回來，周文安在那邊還有事。
    大隊此時也是下工時間，王玉蘭和一個女知青挽手走著。
    見方禾迎麵走來，她就盯著人家瞧。
    方禾沒看她，自顧錯身回家，王玉蘭忍不住陰陽了句：“嗬，真是不要臉的貨。”
    方禾的腳步一頓，偏過頭，就這麽沒情緒的看王玉蘭。
    “看什麽看！我哪點說錯！”聲音一揚，王玉蘭越發覺得自己沒問題，“你這麽不要臉，徐知青知情嗎？還是背著他亂搞！”
    本來回家各做各事的人們沒注意，王玉蘭的嗓門大，立馬引來他們的視線。
    “王知青！你胡說啥？”有人看不慣。
    王玉蘭挺起胸膛，義正言辭，“我哪點說錯，方禾明明已是人婦，還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不是犯賤，是什麽？”
    “哎，你這知青咋亂說勒，小禾她是……”
    ‘啪——’
    空氣刹那寂靜。
    王玉蘭捂著臉，眼睛瞪大，“你敢打我？”
    “我為什麽不能打你？”方禾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眼睛，“什麽時間？什麽地點？什麽環境？我和誰？我們又在做什麽？是牽手？還是睡一起？你哪隻眼睛撞見？還是你和誰看見？”
    一連串的問題落下，空氣再次一寂。
    王玉蘭支支吾吾，理不壯氣很足，“還能是誰！當然是和周文安！”
    “還有呢？”方禾的語氣平淡而冷靜，“其他問題你也一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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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不上，你就是汙蔑，就是造謠，按照法律，你就是破壞大隊和平和諧的人物，我可以去公社舉報你，可以去公安所投案。”
    王玉蘭的臉一白，望著一圈圈盯著她的視線，無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剛剛和她手挽手的女知青也悄悄遠離她身邊。
    “王知青，你不說清楚，今天你就是汙蔑造謠，破壞我的名聲。”
    大隊長回神，深看了眼方禾，“王知青，上次你就拿方禾丫頭的記分員工作鬧事，這次又汙蔑，一會你和我去一趟公社。”
    王玉蘭終於怕了，眼眶立馬一紅，“我，我，我……”
    不知何時從金牛村回來的周文安也從人群中出列，“大隊長，王知青提到我的名字，我也跟著去一趟。”
    頓了頓，他又道：“我自下鄉，一直兢兢業業，努力配合大隊裏的所有工作，參與農村建設，沒想到在王知青嘴裏變成如此不堪的人物，我很心寒，我要申請上報公社，有這樣的人存在，如何讓我們這些努力的大家夥們安心上工？”
    大隊長忍不住咳了咳，保持嚴肅，“行。”
    他轉頭看方禾，“小禾，你也一起，王知青也提到你的名字。”
    方禾輕輕點頭，“好的，大隊長。”
    眾村民一愣一愣的，還沒反應過來，事情就落定。
    人群中陳彤望著方禾素白的臉龐，眼裏劃過大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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