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的比較晚。
    路過大道，在院子坐著的人們見他們一家拎著東西走遠,每見一次這種場景，大家都會感慨一番。
    “這方遠根家是走了啥運，能找到徐知青這樣的女婿。”
    “哎，怪人家當初眼光獨到。”
    “可不，當年徐知青剛下鄉，誰都瞧不起，誰又能想到人家會當司機呢。”
    “……”
    方苗和方寶駿今天都買了新東西，高興的蹦跳回家，吳村麗緊隨其後。
    方禾自然跟他們分開，吳村麗走得急，到家才想起忘記跟他們小兩口打招呼。
    “今天吃個丸子吧。”
    方禾把包放回房間，出來時，徐琰喝了口水，提要求。
    她挽袖口，點頭，“…好。”
    來的路上，徐琰順便買菜，不僅買了肉，也買了其他蔬菜，比如茄子，芹菜，青椒，還有幾個蘋果。
    方禾蹲下準備燒火，他起身走進去把她拉起。
    俯著她微茫疑惑的眼神，他半勾唇，“我來燒，你做其他的。”
    說著，不給方禾反應的時間，自顧蹲下開始點火柴。
    他這瞬間有點陌生，方禾盯著他瞧了好半晌。
    徐琰雖下了鄉，但他潛在內裏的脾氣和習慣無法更改，比如他愛幹淨，不愛動手做飯。
    比如他雖看著溫和友善，但心思深，比如他看著穩定安家，實則也愛學習計劃。
    隻是，她從來沒在他的計劃裏，她是煩悶時間裏的解悶人物。
    見方禾沒動，徐琰正要抬頭，她才慢慢開始轉身。
    簡單係著圍裙，她開始剁肉，徐琰瞄她背影一記，火燒好後，把買的蔬菜打水清洗。
    兩人一時間各忙各的，有種奇異的溫馨感。
    徐琰時不時歪頭看方禾的側臉，忽覺手裏的蔬菜很順眼，想著待會做熟的美食味道應當很不錯。
    “蘋果要洗嗎？”
    方禾微微側目，“不洗了吧，待會就吃飯了。”
    “行，聽你的。”他有力的肌肉小臂膀端起水盆出去倒掉。
    方禾一直望著他身影，等他快轉身返回時才匆匆收回視線盯著眼前的碎肉。
    “要不要在炒點土豆？”可以做青椒土豆絲。
    方禾沒多大的意見，順勢說：“你想吃的話可以炒一個。”
    徐琰淺淺笑了笑，去堆放雜物的那間揀三四個土豆來削皮。
    一陣晃悠悠的忙碌，香味也隨之飄散窗外。
    隔壁的方苗和方寶駿聳聳鼻子，“好香啊。”
    方寶駿細聲說：“不會是姐那邊做好吃的吧。”
    “可能是，我今天看姐夫買了好多東西。”
    方苗起身，“媽，有鹹菜沒，我去姐那邊一趟。”
    “去啥去！”不等吳村麗從灶房探頭，門口的方遠根歪頭嗬斥。
    方苗被嚇到，訥訥喊了聲：“爸，”
    方遠根皺眉，嚴肅道：“從今兒開始，你們沒事別去找你姐。”
    方苗和方寶駿暗暗對視一眼。
    吳村麗站在灶房邊，嘴張了張，終是沒吐出聲。
    飯菜做好。
    方禾解開圍裙準備吃飯，徐琰拿碗出來，她捏的丸子捏的小，對於徐琰來講幾乎能一口一個。
    今晚做的菜屬實有點多，方禾的胃口不大，徐琰就算再能吃也吃不完。
    “過幾天給家裏買個冰箱。”
    方禾慢慢咬一口丸子，本想說不用麻煩，話到嘴邊變成：“嗯，你看著辦就好。”
    家不是她一個人的家，他願意買就買吧。
    徐琰坐的懶散，眼神餘光瞄她，看她吃的小口，白皙的腮幫一鼓一鼓，跟個小白兔似的。
    “買了冰箱後再多買點冰棍放著，這種天氣解膩。”
    咀嚼鼓動腮幫的小白兔終於正眼看他，“會不會太招搖？”
    瞧她眼裏的擔憂，他的眉梢挑了挑，劃過一絲愉悅，“在大隊裏肯定會招搖了點。”
    方禾正要說話，他又道：“不如，你跟我搬去公社。”
    她的筷子險些拿不穩，眼裏的驚詫不是偽裝。
    徐琰不顧她的反應，給她夾菜放碗裏，“反正我有單位分發的房子，不擔心沒住處。”
    方禾幾乎是下意識的流露出了真實情緒。
    是什麽情緒呢？
    徐琰的眸子忽地微眯，本就帶有愉悅的眉梢刹那消失。
    隻見她的臉上極快的閃過譏諷和嫌棄。
    “徐琰，我，我，去公社照顧你吧。”
    正在洗漱的徐琰慢慢揉搓帕子，懶散的回頭看了眼羞怯的方禾，“小禾，怎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方禾小小的攥著他的衣角，很小聲的問：“可以嗎？”
    他嘴角的笑意沒變，把帕子扭幹掛在盆沿，一把拉過方禾的手臂進懷裏，“兔寶，你男人很忙，乖，聽話，在家裏好好上工，嗯？”
    方禾的臉上是滿滿的失落，徐琰嘖了聲，眉間微擰，似有兩分不高興，但他卻俯首啄她嘴角，帶有撫慰。
    如今回望，他對她的誘哄要多敷衍，就多敷衍。
    前世，關於她要不要去公社的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方禾？”見她走神，徐琰的笑意斂了大半。
    方禾抽回思緒，忽覺手中的飯菜難以下咽。
    “我不想，我在大隊就很好。”她放下碗，起身輕輕道：“你快吃吧，我先回屋。”
    方禾自認在徐琰麵前已經演足了前世的模樣對他。
    剛才他忽然提起去公社，讓她不禁回憶起他們的曾經，卻忽然發現，她已回不到最初的心態和感覺來對待他。
    也許她自我的表演已在他麵前破綻百出。
    隻是他不戳穿，她自認完美，兩人就此相安無事。
    方禾望著漆黑的窗外，暗道，這樣也好，等熬過這短短的近幾年時間，他們就沒了關聯。
    想清楚了，她翻開書本，低腰坐下，專心學習。
    堂屋裏的徐琰望著剩的多的飯菜，眸色幽幽冽冽，慢慢的，他才往嘴裏放最後一口肉丸。
    ……入夜，方禾極力麻痹放空自己，不受心裏的排斥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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