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的影片結束，大家意猶未盡的各自回家。
    臨走時，陳彤和方禾走在前手挽手說話，徐琰和宋鐵旺落在後麵。
    “讓你們送的貨怎麽樣？”
    宋鐵旺壓低聲音，“阿彪他們先去，我過兩天，以免引起注意力。”
    徐琰沒多說，點點頭。
    就這時，宋鐵旺倏地轉頭，定睛一瞧發現是周文安，“周知青。”
    周文安麵色無常，禮貌點頭回應宋鐵旺的招呼，提步先走。
    走到一塊陰暗處，他掀高眼簾定定凝望前方的纖細背影好幾秒才移開視線。
    “老大，你說他聽到我們的對話了嗎？”
    徐琰淺淺眯眼，“聽到了他也管不著，你抓緊速度。”
    “好，”宋鐵旺嚴肅頷首。
    新年的二月。
    方禾的日子雖無趣，但一切按部就班，除去家裏的雜活打發的時間外，她要麽在屋內貓冬和學習，要麽去找陳彤，兩人嘮家常，聊大隊裏的新鮮事。
    多數是陳彤再說，方禾耐心聽。
    在這閑散的時間裏，大隊裏也在忙，大隊長和隊裏的村幹部們培育開春上工要播的各類種苗。
    電影播完過後的第二天宋鐵旺就離開大隊，給陳彤的理由是工作上的原因要去趟遠門，差不多一周後回來。
    陳彤知道他私下在做什麽，就囑咐他小心，做事前想想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徐琰在這段時間也厚臉皮纏著方禾卿卿我我，直到這月的中旬，他跟方禾說有事去趟市裏。
    那日意外接聽的電話在腦海中漂浮。
    鍾叔？
    如果方禾沒記錯，胡琴嘴裏的這位鍾叔應該是市裏棉紡廠的廠長，後麵會變成徐琰的得力副廠長。
    “我這還有些好看的大頭繩，年前宋鐵旺給我淘……”話到嘴邊，陳彤改了口，“給我買的，我用不了這麽多，小禾，我送你一些。”
    陳彤下炕翻出一個小木籃，裏麵都是女兒家頭巾頭繩，還有夾雜一些亮眼的發夾。
    “呐，隨便挑。”陳彤大方的擺手。
    方禾不想要，可看到陳彤期待熱情的表情，就隨手拿了兩個頭繩。
    “就他們吧，我也用不了多少。”
    “行吧，”
    兩人絮絮的再聊了些，方禾就起身準備回去。
    “對了，這個你幫我帶去辦公室裏，我爹今天去公社開會了，讓我把這個東西拿到辦公室的書桌上。”
    陳彤笑嘻嘻說：“小禾，反正你也路過那邊，就幫幫我唄。”
    方禾伸手接過，笑了笑，“好，也不是什麽大事。”
    陳彤送方禾到前麵的院子裏，朱霞在屋裏沒露麵，聽見隱約的談話聲才開窗看了看。
    她以為陳彤要跟著方禾出去，忙喊：“小彤，你去哪？”
    “娘，我不出去，我就是送送小禾。”
    方禾知道朱霞擔心，給陳彤擺手，“快回去吧。”
    她轉身出門，漸行漸遠。
    寒風吹來，方禾攏緊了圍巾，她把陳彤給的文件放好後，轉腳準備關門出去。
    也就在這刹那，門邊傳來聲響，下一秒，兩雙視線對視個正著。
    方禾眼睜睜看著來人反手將門關閉，一步步向她走來。
    隻差幾步要更近一步時，方禾這才開口：“你有事找我。”
    雙腳一停，周文安的雙眼一寸寸掃描她的五官，“沒有，就是想見你。”
    方禾微微抿唇，“周知青，人言可畏。”
    “現在沒有多餘的外人。”會看到他們，妨礙他們。
    不等方禾開口，他又道：“我聽說徐琰去了市裏。”
    他這句話一落，方禾有種他監視她的錯覺，同時也有一種她在偷人的荒謬和瘋狂感。
    周文安進來時隨身帶了包，他摸了摸，拿出兩本書本，“這是各種題型，給你試試。”
    方禾想說不用，話到嘴邊，她猶猶豫豫沒吐出口，而是慢吞吞伸手接過。
    “小禾，”周文安沒完全放手，而是捏著書本的另一端，腳步趁勢往前輕輕邁進兩步，“不懂的你可以來問我。”
    他希望她多來找他，忌憚名聲謠言，他們就悄悄見麵，他可以想辦法。
    再抬眼，周文安已近在眼前，方禾暗暗退後兩步拉開距離，“謝謝你。”
    “不客氣，”他笑了笑，“想好考哪裏了嗎？”
    說到這個，方禾還真不知道。
    她的迷茫和懵然被他捕捉，他慢慢伸出手心，“來，我跟你仔細說說有哪些學校和專業。”
    這一刻的周文安像個諄諄善誘的狼外婆，就等著他潛心蓄謀的食物一步步掉進陷阱。
    方禾盯著他的手心，沒動彈，也不言語。
    周文安不急，慢慢的繼續開口：“小禾，徐琰不知道你在暗中準備高考吧。”
    “如果我沒猜錯，你不想讓他知道，你怕他阻撓你的腳步。”
    “可是小禾，”他慢慢展開溫柔的笑容，“我不會阻撓你，我反而支持你，我……”
    他再次靠近，距她淺淺的兩步距離站定，“我會堅定的站在你的背後。”
    “小禾，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會護著你，請相信我。”
    在周文安的手指觸碰方禾手背的刹那，方禾明白，她的心境在此刻已經徹底轉變。
    她，要變壞了。
    她，不反感這種感覺。
    她，唯一的想法目標就是離開大隊，離開徐琰，追求自由和豐富自己。
    周文安給她的條件和好處對她來講是誘惑，也有想去嚐試的勇氣。
    因為她明白，就算此刻拒絕了周文安，等她真正離開那天，徐琰肯定會監查她在哪裏，她不敢賭。
    她更希望真到那時，徐琰能真正的對她放手。
    可根據徐琰這次從滬市回來的態度觀察，方禾又不敢百分之百保證他承諾的信任度。
    ……時針劃了差不多半小時。
    方禾才開門出去，她走後的幾分鍾，周文安也從裏麵出來。
    慢慢走在路上，方禾的心咚咚的跳的快，那是一種緊張和刺激交雜的情緒。
    她單肩背著熟悉的布包，兩隻手心卻緊緊拽著布帶，以此彰顯她的心情。
    “小禾，我明白人言可畏，你放心，外人麵前，我和你不熟，我們隻是同個大隊的同誌。”
    周文安很識趣，方禾不知是該感慨，還是該放鬆。
    臨走前，他再次握了握她的手指，雖隻是輕輕一碰，卻讓兩人有種隱秘的刺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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